《大官人》第十二卷 最終卷 秋水長天一色圖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天命之主

第十二卷 最終卷 秋水長天一色圖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天命之主

防守一方畢竟是主場作戰,有地上地下的各種工事輔助,當守軍的一千精銳投入戰鬥,岌岌可危的戰線又重新穩固起來,韃靼軍五千兵馬帶來的優勢,被徹底抵消了。
「這下看你從哪給我變出兵來?!」失涅干血紅著雙眼,死死瞪著相隔五六里的西城牆,殘忍的獰笑起來。
歡呼聲在城頭響起,韃靼貴族們激動之餘,紛紛向阿魯台請戰,要親臨前線,帶領部下向博爾濟吉特人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什麼?!」阿魯台吃驚的猛然回頭,從城牆遠遠望去,果然看到遠處,大隊的韃靼騎兵緩緩移動而來。
阿魯台又下令餘下的兩萬騎兵,在東門外五里駐紮,聽從自己的調遣。然後便大刀金馬坐在城頭的太師椅上,靜觀最後勝利的到來。那一刻,信心篤定的韃靼太師顧盼自雄,對左右笑道:「王賢縮頭烏龜,寶音婦人之仁,這兩口子可真是一對無能廢物。」
陳鐸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經被主母看透。剛想再勸,便見寶音微微一笑,自通道:「何況,我相信也不會真到那一步。」
陳鐸卻堅決不為所動,那一千兵馬,他自始至終都不打算派上戰場,因為那是他預備萬一城破,用來護送寶音母子突圍的。作為王賢派到河套的部下,他終究會把王賢的妻女,看得要重過這座城……
阿魯台自然知道,這些欺軟怕硬的傢伙看到勝利在望,想要搶功了。但讓他們搶去功勞,總比讓失涅干一人獨得了好,剛要點頭同意,卻聽親兵高聲稟報道:「啟稟太師,二台吉移營過來了!」
西面城頭上,素來不動如松的陳鐸,臉上終於浮現出焦急之色,一旁的眾將領更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紛紛催促他,趕緊把最後的一千人派上去!
阿魯台和失涅干都是精明過人之輩,一眼就看穿了阿布只安的小把戲,但戰事吃緊,也懶得再跟他來來回回的計較,先把人馬派入戰場再說。
在阿魯台的強令之下,阿布只安哪敢廢話,乖乖撥出足額一萬兵馬前去增援。等使者帶著軍隊一走,阿布只安便拔出刀來,把他爹賜給他的一套皮甲,劈了個稀巴爛。
左右十分擔心,這位爺砍完皮甲還要砍人,趕忙勸解起來。「剛接到的報告說,明軍還是沒動。估計太師也是知道這個情況,才會又調咱們的兵馬。」
「這混蛋,怎麼敢擅離職守?!」阿魯台扶著箭垛,難以置通道。
「你還敢來見我!」阿魯台故作氣憤的拔出刀來,要砍從城下上來的阿布只安,怒罵道:「我宰了你個狗日的!」
一旁的韃靼貴族趕忙拉住阿魯台,七嘴八舌的勸說道:「二台吉眼下兵力太少,和大軍會合也是情理之中。」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一直苦苦死守南面城牆的兩千守軍,放棄了固守,向西面城牆且戰且退起來。城內的守軍也有計劃的放棄與敵軍犬牙交錯的突出部,開始向西後撤。
暴怒中的阿魯台,看到喊打喊殺的失涅干,一下子卻冷靜下來。心中暗暗盤算道:「憑老二眼下的兩萬多人馬,確實也沒法抵擋明軍,與我會合也算是情有可原。」如此一想,阿魯台便有了定計,把臉一板道:「這混蛋到底想幹什麼?!」
左右聞言心說也是,這才感覺到,大營中空蕩蕩的。他們原本四萬騎兵,眼下只剩一半多一點,眾人心裡頭一陣陣暗暗發毛,小聲問道:「台吉,那咱們如何是好?」
一旁的失涅干更是咆哮起來:「父親,阿布只安擅離職守,讓我軍防線盡失,不殺何以明軍紀?!」
「放你娘的狗臭屁!」阿布只安卻破口大罵道:「咱們就剩這點人了,萬一明軍又動了怎麼辦?你們替老子去送死嗎?!」
……
「夫人……」陳鐸嘆了口氣道:「敵軍勢大,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頓一頓,他又昂然道:「何況,就算不增兵,我們也有辦法支撐下去!」
仗打到這個份上,雙方士兵都已經徹底瘋了,韃靼人再也顧不上幻想什麼美女財寶,他們眼下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對面的敵人殺掉撕碎、挫骨揚灰!
東面城頭上,眼看著唾手可得的勝利,又一次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韃靼貴族們懊喪的鎚頭頓足。
寶音點點頭,看著陳鐸將最後的一千兵馬派了出去。
「拔營!」阿布只安悶哼一聲,狠狠啐一口道:「老爹不是老想讓老子增援嗎?這次咱們一起過去!」
這兩日,寶音一直在城中組織百姓救護傷員,甚至在前線激勵將士,這還是頭一次出現在陳鐸面前。
「都怪阿布只安這個蠢貨!」失涅干氣急敗壞道:「要是他老實派一萬人過來,怎麼又讓他們緩過這口氣?!」
失涅干聞言,鼻子都氣歪了,這是懲罰嗎?這分明是要讓他搶我的功勞!我他媽到底是不是老狐狸親生的!
精神意志可以創造奇迹,但戰場上終歸還是靠實力說話。
誰也不傻,都知道眼下勝局已定,是撿桃子的時候了。
……
「……」陳鐸聞言,全身一震,猛然醒悟道:「屬下明白了,馬上派出所有兵馬!」
「孩兒……」阿布只安本來還滿心忐忑,聞言大喜過往,一下蹦起來,高聲道:「遵命!」然後三步並作兩步下去城牆,對跟隨自己的五千輕騎道:「孩兒們下馬,隨我進城,攻下西城牆,生擒寶音琪琪格!」
「哈哈哈!」聽著那些諛辭,阿魯台感覺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每一個不爽快,攏著鬍鬚放聲大笑道:「好!老夫定與你們飲馬長江,共享富貴!」
陳鐸艱難道:「夫人,這一千精騎是有大用的,恕屬下難以從命。」
西城牆上,看到韃靼軍又有一萬兵馬投入戰場,陳鐸便毫不猶豫的下令道:「按計劃後撤!」
當阿布只安的一萬兵馬到達大王城,失涅乾的手頭徹底寬裕起來,又在所有的戰線都投入了重兵!
「陳將軍,派兵吧。」寶音的聲音卻在他耳邊響起。
「台吉英明!」一眾左右聞言大喜,太師那邊已經把他們的兵馬調走,憑什麼還讓他們做擋箭牌,當然是要死一起死了。
……
……
那一刻,阿魯台感覺自己不再是阿魯台,而是鐵木真、忽必烈,是這六合八方的天命之主!
阿魯台也已經紅了眼,這次根本不用失涅干挑唆,便跳腳咆哮道:「讓他再派一萬人過來,少一個老夫要他的狗命!」
阿布只安也跪下向阿魯台請罪,韃靼太師這才氣哼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不是要來助老夫攻城嗎?那你就攻啊,不把西城牆奪下來,就死在城裡吧!」
「孩兒來助父親攻城!」阿魯台話音未落,就聽阿布只安在城下喊道。原來這廝怕失涅干會在阿魯台耳邊進獻讒言,趕緊帶了五千輕騎,先過來到阿魯台身邊。
當五千生力軍上來后,韃靼軍爆發出震天的嚎叫聲,登時士氣大振,對守軍的進攻居然又猛烈了五分。
「就是就是,姓王的膽小如鼠,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敢救,漢人有這樣的人當家,何愁我蒙古不能復興?」韃靼貴族諛詞如潮道:「咱們蒙古有太師,必可復興,等將來,咱們跟著太師揮軍南下,再奪回咱們的花花世界!」
在東面城牆上的韃靼貴族看來,顯然是新投入的一萬兵馬立竿見影,徹底打破了勝負的天平,守軍終於、終於、終於節節敗退起來!
「是啊,台吉,反正明軍嚇得不敢動彈,」左右也七嘴八舌道:「咱們的大軍閑著也是閑著。」
守軍早已無比吃力,若非每個人都懷著包圍妻兒父母的必死信念,且還對援軍將至心存幻想,恐怕早就在數倍於己的韃靼軍瘋狂圍攻下徹底崩潰了……
寶音搖搖頭,輕聲道:「還不是時候。」說著,她將目光投向雲彩翻滾的東方天際,悠悠道:「難道你對他沒有信心了嗎?」
看到老爹的刀,阿布只安知道阿魯台是動了真火了,哪裡還敢再抗命,趕緊命人分兵,去增援大王城。不過他還是留了一手,只派了五千人馬過去。
大王城內的激戰,已經持續了兩天三夜。這座城已經變成一具龐大的絞肉機,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雙方士兵被攪碎在城中,血污滿街,死屍遍地,望之不似人間……
一旁的韃靼貴族心說,老狐狸真是氣瘋了,他兒子是狗,他又是什麼?
五千韃靼騎兵轟然應聲,立即提刀下馬,跟著阿布只安殺入城中。
守軍將士看到韃靼人的援軍源源不斷,而己方的援軍卻遲遲未至,士氣不可能不受影響。而他們本來就是靠一口氣在撐著,這口氣一泄,馬上就出現全線崩潰的跡象!
寶音的衣裙上血跡斑斑,頭髮也沾滿黃塵,但那張傾國傾城的鵝蛋臉上,卻依然掛著從容的微笑,似乎一切都逃不過她那雙湖藍色的眼眸。寶音輕聲對陳鐸說道:「我知道將軍的打算,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倘若真到了那一刻,我絕不會棄城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