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抉擇
第二十二章 再見宋國
丁大全沒有敢違抗趙昀動靜要小的指示，他取得了調動部分龍武軍的權力，立刻在城內布置了針對性的搜捕。他對李思業有一種切骨的仇恨，他要把他重重地扔到地上，再踩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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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抓到幾個人質就好了！」王四寶嘆了一口氣。李思業和燕悲瀾的眼睛同時一亮，燕悲瀾想到的是把皇帝小兒抓起來當人質，而李思業卻想到了丁大全，想到了丁壽翁。
「嘉嘉知道我失蹤時，難道也是這麼絕望嗎？」李思業突然感到自己對趙菡有了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他那黝黑光潔的臉流露出質樸的神情，和藹地、淺褐色的眼睛里微微透出了溫柔和堅毅，他絕不能讓十四歲時的悲劇重新上演，不管是否會把大宋鬧得天翻地覆。
「你帶她走！」趙雪一指趙菡。「因為你那晚上的胡鬧，她母親要把她嫁給丁壽翁那個畜生，你若還是個男人的話，就帶她走，把她帶到山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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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大船緩緩地駛離了明州港碼頭，趙雪站在碼頭上，她默默地凝視著大船遠去，白裾飄飄，一抹夕陽透過晚霞照在她的臉上，照在她的身上，彷彿象一片雪花在黃昏里燃燒。
悅來客棧已經人去房空，要犯已在半個時辰前離去，大門被踢破了，店鋪掀翻了，一隊隊士兵和差役在臨安外城一帶瘋狂地搜查，先抓到或殺死李思業者賞錢萬貫，官升三級。
不著丹青，簡單的幾筆勾畫，李思業自信的笑容便躍然于紙上。
她一直就仰天躺著，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她的心死
當他們剛剛穿過一條小巷時，迎面又跑來了一伍士兵。
「有膽敢窩藏山東李思業者，一律格殺無論！」
趙雪和趙菡也都帶上了有面紗的竹笠。
命運彷彿又走了一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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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嘗公子蒲壽庚！」李思業心中一松，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趙菡一呆，她彷彿猛地掉了無底的深淵，她絕望地李思業的背影離去，淚水再也忍不住狂湧出來。
趙雪輕輕坐到床邊，憐惜地撫摸著妹妹的頭髮。
漸漸地燕悲瀾和趙雪也快抵擋不住了，就在這時，城內突然奔來數百匹馬，氣勢十分駭人，頓時每個人心都象掉進了冰窟，騎兵來了。
一名軍官遲疑地說道：「可是上面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他認出確實是丁壽翁。
城門緩緩地打開了，弔橋也放了下來，軍官一邊揉著臉一邊憤怒地盯著李思業的背影，突然，他發現丁壽翁身下竟拖有一條長長的血跡。
趙菡搖搖頭，她又能走到哪裡去呢？她把目光投向冰冷的橫樑，那是她是早想好的歸宿。
二個時辰前，一輛飛奔的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從馬車上衝出兩名白衣少女，她只想再最後見他一眼，她不敢奢望他能把自己帶走，可是她又希望這奢望能突然變成現實。
趙菡病了，病得很重，母親今天向她宣布了一件事。昨晚的國宴上她已經答應了丁大全夫人的求婚，將她嫁給丁壽翁。
「我是丁壽翁，你們趕快開門！」劇烈的疼痛幾乎將他的臉扭曲。
士兵們凶神惡煞地撲了上來
「不是宋兵！」燕悲瀾突然看清楚了。
「瞎了你們的狗眼，連丁相公的公子都不認識了嗎？開門！我們要外出公幹。」
這彷彿是一個死刑的判決，將趙菡纖弱的神經一根根扯斷，她再也抵擋不住凄慘的命運。去嫁給一個風流成性，卑鄙無恥的男人。
趙雪突然發現在趙菡的枕下露出一幅畫來，她輕輕抽出，頓時呆住了。
「主公，四周的暗探皆已肅清！」
「他怎麼不來見我，他知道我要死了嗎？」一顆淚珠滑過她白玉一般晶瑩的面頰。
東門一陣大亂，李思業一把抱起趙菡衝過了弔橋，後面的人緊緊跟上，燕悲瀾和趙雪的兩支劍舞得跟劍網一般，任何衝上來的士兵立刻身首異處，但數百名士兵還是瘋了一般衝上來，放走要犯，他們都得死。
李思業心中獰笑一聲，大步上前，左右開弓便給了軍官兩個大嘴巴，又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的臉拖到丁壽翁面前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丁公子也是任何人嗎？」
窗外的小鳥飛走了，花瓶里的一束丁香也枯萎了，梳妝台上的鏡子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在那邊！」他們再次被發現。
她突然明白了，她明白了那晚為什麼妹妹會挺身而出，去幫助一個普通的商人。
李思業他們已經遭遇了幾撥宋兵，因為對方人少，都順利地解決了。
「站住！什麼人！」
趙雪突然怒喊
「說！」王四寶的匕首又往丁壽翁的后腰裡捅進了一分。
趙菡輕輕伏在李思業的背上，從現在起外面發生任何事情都和她無關了，羞澀的紅暈布滿了她白玉般的臉龐，她幸福地閉上眼睛，彷彿不是在他的背上，而是置身於一個美麗的大花園裡，地上有大片的綠草，綠草上開滿了蒲公英和野百合，還有紫丁香在風中朝她點頭微笑。還有一隻黃鸝在快樂地歌唱，就如同她現在一樣，她只盼望著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讓她能把這一份幸福享受到天荒地老。
丁壽翁被綁得象一隻粽子一樣，他野獸一般惡毒的眼睛刻骨地盯著李思業，盯著李思業旁邊的趙菡，胸膛在劇烈的起伏著，他的母親剛剛給他織起的一個美夢，瞬間便破滅了。
淚水突然從趙菡的眼裡狂涌而出，她撲在姐姐的懷裡泣不成聲。
火迅速在丁大全府上熊熊燃起，所有的士兵都從四方八方趕來。李思業他們從丁大全府的密道逃出，一路上丁壽翁便成了最好的通行證，沒有半點阻礙，甚至丁壽翁都開始恨自己，為什麼平時那麼招搖，以至所有的人都認識他。漸漸地已臨近東門，這裏大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臨安東城門被數百名士兵把守著。
趙雪突然看到一絲希望，或許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她的腦海里突然閃出一殺字，一個猙獰恐怖的殺字，已經沒有時間了。
「你！」
「你這就要走了么？真的不肯帶我走嗎？」趙菡的心突然很
「怎麼辦？」李思業的大腦里飛快地思索著對策，所有的人都在思索著對策。這時又聽到一隊士兵的腳步聲隱隱傳來。
「公主還有什麼事嗎？」
燕悲瀾急道：「主公！這樣不是辦法，我們被發現的頻率越來越快，遲早會被大隊人馬包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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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裡很安靜，死一般的寂靜。
趙雪驚異地望著趙菡，她蒼白的臉上竟微微起了一絲紅暈，彷彿是死亡大地上悄然冒出的一棵嫩綠的小苗。
果然，馬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黑衣黑面，只露兩隻眼睛，確實不是宋兵，他們似乎就是衝著李思業他們而來，馬群迅速扭成一條長蛇，將他們團團圍住。
幾聲慘叫從客棧的四周傳來，燕悲瀾如鬼魅般閃進了客棧。
李思業怔住了，要帶走一個郡主，這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他不由向趙菡望去，心猛地被震撼了，讓他刻骨一生的畫面突然又重現面前，多少年前，在奴隸台上孫小姐的眼睛里不就是這樣的嗎？只剩下一片空洞，是絕望。李思業突然又象回到了十四歲，他無力改變孫小姐的命運，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最凄慘的命運帶走。
突然一記火辣辣地耳光煽來，從他嘴裏飛出兩顆帶血的牙齒，出手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柴煥，誰也不知道柴煥此時的想法，但他下手之狠，使他心中的仇恨流露無遺。
「菡妹，跟姐姐走吧！隨便走到哪裡也比嫁給他強。」
李思業把斗笠往下壓了壓，低聲下了一道命令，眾人立刻推著丁壽翁
他慢慢的蹲了下來，用他那寬闊的肩膀，背起了一個少女一生依託，讓生命之花又重新綻放。
船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在絢爛的晚霞中駛向了遙遠北方，血紅的火球也掙扎著即將要沉入地平線，宋國的大地上悄悄地籠罩起一層略帶凄涼的暮色。
「不好！」他猛地回頭，李思業的畫像赫然就貼城牆之上。
宋兵們紛紛閃開，數百匹馬在瞬間便衝過弔橋。
正當李思業感到驚疑之時，突然聽見馬群中有一人哈哈大笑：「大將軍，我們的談判還沒開始，你怎麼就要走了？」
是走的時候了，李思業暗暗下定了決心，他向趙菡拱手說道：「郡主保重，李思業將來必有重報！」
「上！」
「殺！」王四寶一聲怒吼，第一個沖了上去，片刻間，二十名宋兵就被殺得乾乾淨淨。
這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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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了趙雪，微微笑了笑，這一笑彷彿是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溫暖無比，趙雪低下頭去，師兄的笑剎那間融解了她心中的冰雪，心中也感到一陣溫暖，她彷彿又回到了剛上山那會兒，在數十個師兄師姐中，她指著最邊上那個憨厚的黑大個對師傅說：「師傅，我就要他教我！」但趙雪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向他點了點頭。
夜漸漸黑了下來，臨安城的大規模搜查已經正式拉開。
李思業淡淡一笑，昨夜還為他舉行國宴的趙昀轉眼就要置他于死地，這便是宋國的皇帝。他早已料到，但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讓他不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