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梨花帶雨

剛擦去的眼淚又冒了出來，妮可的聲音聽上去虛弱無比：「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我……」

「可是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羅迪乾脆道：「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一個平民。但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工具！我喜歡當我自己！我喜歡當羅迪，而不是你的弟弟！我不喜歡當一個貴族！我討厭貴族！」

看著面前一張俏臉，臉上還帶著幾分淚痕，猶如梨花帶雨，格外的嬌艷動人。望著那僅在咫尺的溫軟雙唇，羅迪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綺念，忍不住就湊了上去……

妮可身子一軟，腦袋輕輕的靠在了羅迪的胸前，卻哭得更加厲害了。

羅迪趕緊閉嘴，不敢在說什麼，一路上去腹誹不已。

在這個幽靜的環境里，少女似乎終於找到了依靠一樣，把全部身心裏埋藏了很久的委屈全部爆發了出來……

「可是我父親後來去世了。而我，偏偏出生在這個家族，帝國的『鬱金香家族』……我沒有辦法。家族的榮耀不能毀滅，可是我的弟弟……他偏偏不能理解這點。我被迫放下了我的書，放下了我喜歡琴，我不能再和我的朋友一起悠閑的聊天，我強迫自己去承擔我不喜歡的東西……我變成了家族的管理者，每天多少讓我煩心的事情……父親的那些屬下，他們都在看著我，我知道，他們都眼巴巴看著鬱金香這面旗幟，家族的威望不能倒塌！我也不喜歡這樣，和你一樣，我喜歡當妮可小姐，而不喜歡當妮可管家，妮可家長！」

「你也坐吧。」妮可的聲音很輕，似乎情緒很低落。

「你怎麼會和那個妖精混在一起！！」

羅迪心中有氣，忍不住頂了一句：「她招惹的可不是我！妮可小姐！她招惹的是你弟弟！你還是去問問你的弟弟吧！！」

自己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賽特身邊原來的侍衛也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啊！那兩個傢伙，居然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隱瞞自己！看來自己把他們趕回了軍隊，還真的是做對了！

「可是我也給了你機會啊。難道你沒想過么？只要你完成了我的這個任務，將來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很好的出路，你的實力已經不錯了，將來我可以安排你進軍隊。你知道，以我們家族的勢力，你進了軍隊后，一定會又很好的發展……這總比你當一個平民武士，留在帝都碌碌無為要強多了吧？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是在帝都比你強的人很多，大多數還不是一樣每天混日子？幸運的，進軍隊，當一個小小的軍官，或者到一個貴族家裡當一個侍衛。不幸的，給人當打手……你知道么？」妮可皺眉。

羅迪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好好的一個女孩子，人前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幹嗎私下裡把自己弄得這麼兇巴巴的……」

羅迪溫香軟玉在懷，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滋味，原本輕輕撫妮可秀髮的手，忍不住就在她的後背緩緩滑了下去。

羅迪心裏彷彿被一直無形的大手揪了一下，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馬棚裏面看見的那幅場面。面前的這個妮可，已經褪去了平日里的面具，面前的這個少女，和那天晚上在馬棚抱著自己父親的愛馬痛哭的那個少女一樣，是一個軟弱的，無助的女孩子，她也會流淚，也會傷心，也會難受，也會需要人來幫助和支持……甚至疼愛。

「我是個女孩子……」妮可輕輕開了口：「我只比你大兩歲都不到。一般在像我們這樣地位的家族，我這樣年紀的女孩子，都是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天和幾個好朋友聊聊天，看看書，學習一些音樂，花卉，或者別的東西。日子應該充滿了快樂。事實上，在幾年前，我還小一點的時候，我的日子確實很快樂的……」

妮可此時情緒波動之下，渾然沒有在意羅迪的動作有什麼不妥，只覺得面前這個人的懷裡，感到無盡的安全可靠。

下了馬車，妮可也不說什麼，當頭就往裡面走。羅迪得不到她的吩咐，只能悶聲跟在後面。不覺中，已經跟著妮可來到了那棟幽靜的小樓前。

「你說什麼！」妮可耳朵尖，立刻就聽到了。

羅迪撇撇嘴巴：「罰就是了，反正又不是沒罰過！」

妮可臉色微變，立刻沉思起來。

「他……我很多時候真的很恨他，他完全不能理解家族的負擔有多重。可是我答應過父親，一定不能讓鬱金香的旗幟倒下……但是……但是我畢竟是一個女孩子……」

「你一定以為我對你很兇，對吧？」看見羅迪坐了下來，妮可終於開口了。

妮可臉上露出不信的表情，冷笑道：「她？喬喬在帝都有多少裙下之臣，多少人她的看不上眼，就連皇帝陛下都無法得到她的青睞，她會主動招惹你？」

賽特和喬喬？

說著說著，妮可的眼眶已經紅了，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

這裡是家族的禁區，已經沒有僕人跟來了。妮可還不說話，只是當先走了進去。羅迪遲疑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面。

深吸了口氣后，妮可恨恨道：「這件事情你不許再說了！回家之後，罰你……罰你……罰你什麼我現在還沒有想好！」

羅迪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走了過來。他就站在妮可的身邊，輕輕道：「這些本來就不是你應該承擔的，你的弟弟呢！」

「難道不是么？」羅迪冷冷道：「自從來到了這裏，我就一直被你擺布！你給我弄出一副可笑的耳朵！你騙我大病一場！你讓我裝成你的弟弟！你讓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本來以為進門后，妮可會怒氣沖沖的爆發，誰想到，進門后，妮可卻簡單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羅迪繼續道：「我在學院的時候，身邊的人都尊敬我，他們不是貴族，我也不是，但是他們尊敬我，因為我比他們強，我的劍術比他們好，我的學業比他們強，雖然我長得難看，但是我並不覺得低人一等！但是現在在這裏，我覺得很難受。」

出乎意料的，妮可沒有發火，只是低頭想了一下，幽幽嘆了口氣。她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平日里那麼生氣的樣子，而是……很軟弱。

一路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麼沉默著回到了家裡。

妮可終於抑止不住的哭了起來，看著少女抽泣的樣子，羅迪心裏湧出一股難以描述的柔情，他緩緩伸出一直手，輕輕撫摸妮可的秀髮，希望能撫平少女心裏的悲傷。

他輕輕的跪了下來，一雙手緩緩扶住了妮可的雙肩。只覺得入手滑膩溫軟，卻才想起妮可還穿著晚上的那套露肩的禮服。

「你弟弟，好像早就和她認識……而且……哼哼！」

羅迪苦笑道：「我可沒有招惹她，是她過來招惹我的！」

剛上馬車，妮可立刻叱責。

妮可嘆了口氣，緩緩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淡淡道：「有的時候，我甚至想到了把自己嫁出去，或許，我可以找一個有勢力的家族，把自己嫁出去。通過這種政治性質的婚姻，找到一個強大有力的外援，來幫助繼續支持家族。可是……」

羅迪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我討厭貴族」這句話的時候，妮可身軀一震。

「什麼？」

妮可瞪了羅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