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前夜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水會戰（三）
守在大路正中間的是工兵團，他們的背後是軍團的重機槍團和炮兵團。
敵人衝過來了，戰馬踏得大地都是一片震動。滕文星看著不停地有戰馬掉進陷馬坑、不停地有戰馬踏響土地雷，嘴角就漾起一絲微笑：他媽的，不識字也摸摸招牌，敢向團一營衝擊，活膩歪了吧！500米，200米、100米，青馬騎兵臉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滕文星不再欣賞青馬騎兵掉入陷馬坑的美景，大喊一聲打，手裡的衝鋒槍就開始了怒吼。
炮聲一起，青馬、寧馬殘餘部隊就展開了多路進攻，向樑上攻來。
說完，兩腿一夾，催動戰馬，率先向潰兵追去。
劉一民見敵大舉來攻，命令十二師加快向南合圍，命令十三師、獨一師出天水城向西追擊，解決敵滯后掩護部隊，爾後繼續合圍。命令獨四師向北合圍。
騎兵衝鋒和步兵不一樣，有巨大的慣性，劍尖被打斷了，不影響後面的千軍萬馬繼續奔涌而至。後面的騎兵依然湧上來，把前面落地的戰友和死馬踏得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看著無邊無際的春色，劉建立心生感慨，這麼美好的春天，軍人們卻在廝殺。好在這場戰役結束后，長期霸佔西北的馬家軍勢力就要連根拔起了，西北各族人民應該歡欣鼓舞迎紅軍了。
工兵團政委李增羽胳膊上也被一塊彈片劃破，簡單包紮了一下，李增羽就喊任超然，敵人上來了。
張群臉色難看，直接對周恩來說：「恩來先生，我奉命代表中華民國政府向貴黨提出強烈抗議。」然後就把南京來電指示的幾條全部說了出來。
滕文星一看，敵人的劍尖對的就是自己，馬上命令戰士們把駁殼槍也都打開保險放在面前，準備當敵人衝到面前時近戰。
周毅一見青馬、寧馬集中全力來攻，不由大喜，馬上向高原報告，要求轉告炮兵團，讓他們的山炮摧毀敵炮兵陣地。
這一下，戰場上馬上就熱鬧了。成群的炮彈落在了馬隊中間，把一群群戰馬高高拋棄，馬上的騎兵被摔離馬鞍，再狠狠地落到地上，成了馬蹄下的遊魂。
任超然也是灰頭土臉，聽李增羽一喊，搖搖頭，把耳朵里的土弄掉，爬到戰壕上一看，媽呀，好多的敵人啊。特別是埋炸藥的大路上，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就拉了一下李增羽：「老李，你看！」
劉建立站在一棵大樹後面，看著黑壓壓一片，猶如錢塘潮一樣的青馬衝鋒隊伍，越涌越近，馬上就和34團、師屬重機槍陣地接到一起了，就想起了在通道時，軍團長教訓胡老虎的話。甚至還想起了軍團長講的僧格林沁率領的7000蒙古鐵騎被英法聯軍炮火在通州八里橋打得全軍覆沒、而法軍僅僅是傷亡了12人的悲壯故事，有點憐憫地看了看青馬騎兵隊伍，下令師屬重火力和團全線開火，所有炮兵對準敵人騎兵隊伍中間炮擊。
這3
上午9點，周恩來才趕到了臨潼，在五間廳約見了張群等人。
和王大湖、王新運一商量，周毅馬上就報告高原，請他轉告軍團長，軍團直屬重火力和十一師直屬火力暫不開火，各團重機槍一律不準開火，只允許步槍和輕機槍開火，一定要造成一種假象，那就是紅軍主力在渭河一線，此地僅僅是阻擊部隊。讓他們傾盡全力來攻，然後重火力全部開火，在此聚殲敵人。最起碼，要徹底打垮他們的抵抗意志，為最後消滅他們創造條件。
要是馬元海帶去的騎兵被紅匪消滅了，那到了甘谷，恐怕就得和馬步芳好好說道說道了。自己的七師兵力可是沒有多大損失，總不能老是讓去守寧夏吧！寧夏可只有七十萬人，窮得很，哪裡有甘肅好么！
說完，張群猶不解氣，氣哼哼地說：「恩來先生，想不到你們共產黨人竟然是使瞞天過海之計的高手。昨天還義正詞嚴地提抗議，今天就在圍殲馬步芳、馬鴻逵主力。我以為，此舉太欠光明，有損你周恩來在國人面前的形象！」
剛才寧馬七師的炮火齊射，還是給守衛在大路正面陣地上的工兵團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雖然陣地做了偽裝，也挖了簡易的放炮洞。但由於佔領陣地的時間太短，陣地來不及加固，有一個班的戰士就被埋在了小防炮洞里。
十三師的炮兵和重機槍馬上就延伸射擊，用炮彈和子彈追逐騎兵的隊形，不斷地收割著生命。
於是，馬元海策劃的用騎兵衝擊紅軍渭河防線的戰鬥，僅僅是一次衝鋒就宣告失敗了。
李增羽也不徵求任超然的意見，直接跑到工兵一營那裡，領著戰士們就一起按下了起爆器。
張治中笑笑：「這也不怪劉一民，二馬不打天水，讓我們坐下來老老實實談判，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么？說到底，妄啟戰端就不對。」
昨天晚上，十二師從渭南鎮出發，渡過渭河，佔領了陣地。現在萬事俱備，就等著敵人上來了。
李增羽順著任超然的手指一瞧就樂了，他媽的，敢用炮炸老子，老子讓你坐飛機！
渭河方向的槍炮聲他已經聽見了，知道那是馬元海正衝擊紅匪陣地。
十二師的陣地都是這樣，步兵保護各級重火力，確保重火力打擊效果。
站在指揮所房頂上觀戰的劉一民，連說工兵團好樣的，任超然、李增羽好樣的。說完，就下令全線開火，徹底摧毀青馬、寧馬的抵抗意志。
馬元海一驚，是啊，怎麼辦？再一看，戰場上到處都是人和戰馬的
大路上的馬家軍騎兵隊伍很長，少說也有六、七千人。士兵們很警惕，保持著戰鬥隊形，向十一師和軍團直屬部隊趕來。
張群心裏煩，直接說你們隨我馬上去見周恩來。
趙山見劉建立一動不動，越瞅越覺得劉建立現在的言行動作都在模仿軍團長，就笑著說：「師長，要是軍團長在這裏，這個時候他是要吟詩的。怎麼樣，你也來一首，讓我們幾個開開眼？」
馬元海帶著衛士們，被潰散的騎兵裹挾著後退。此時，他已經不再悲傷了，腦子反而變得清醒了。
周毅心想，這樣不行，一開火，打頭的騎兵固然是無法逃脫，但後面的馬上就會縮回去。必須得讓敵人感覺到突圍有望，吸引他們大規模進攻，才能讓強大的軍團直屬火力發揮作用。
馬鴻逵此時正率著他的七師沿大路向甘谷方向奔來。
聽聽不對，怎麼槍炮聲停了啊？難道馬元海這麼快就垮了？
配置在兩翼的35團和36團陣地上，槍炮齊鳴，把青馬騎兵兩翼突破的戰術生生地扼殺在夢想中。
這青馬騎兵，雖然裝備一般，但對騎兵戰術還是有研究的。隊形是一個正三角形，尖角猶如一把錐子，狠狠地向十二師34團陣地撞來。
見敵人騎兵衝鋒被擊潰，劉建立馬上命令全師向前推進，縮小包圍圈。
工兵團長任超然和政委李增羽看著馬家軍騎兵團進入了射程，命令開火。全團除了重機槍外，輕機槍和步槍馬上就歡快地叫了起來，打得馬永昌團暈頭轉向，迅速後撤。
炮兵團長李昌接到命令后，馬上命令山炮和迫擊炮摧毀敵炮兵陣地。
幾個人哈哈大笑。
馬鴻逵還沒有暢想完，前面騎兵旅方向就響起了槍聲。
此時，已到了拚命時候，加上青馬、寧馬的精銳步兵損失不大，在旅長、團長們的帶領下，漫山遍野地向十一師和軍團直屬部隊的陣地衝來。
笑聲未畢，就見遠處塵土飛揚，再一聽，就知道是敵人大規模騎兵部隊攻來了。
馬元海清清嗓子，大聲吼道：「全軍存亡在此一舉。哪個驢日的敢使奸耍滑，臨陣脫逃，老子的機槍就掃了他。現在，我命令：七師沿大路攻擊，新二軍在南面攻擊，騎五師在北面攻擊。七師由馬騰蛟指揮，新二軍由韓起功指揮，騎五師由馬廷祥指揮。大家就是全部死光，也要保護馬主席殺出去，否則，對不起馬家先人。各部隊馬上編組隊伍，10分鐘后，集中七師炮兵，向對面炮擊，打光所有炮彈。騎兵一律下馬，隨步兵衝鋒。大家以炮聲為令，炮聲一響，全軍衝鋒。都聽清楚沒有。」
周恩來笑了笑：「二位的說辭我不能接受。真正挑起內戰的是南京國民政府，是敢當走狗的馬步芳、馬鴻逵之流。現
周毅的建議很快就被批准，現在就等著馬家軍騎兵進入射程了。
馬鴻逵七師先頭部隊是馬永昌的騎兵團。由於急於撤退，連先頭連都沒有派，全團沿大路成戰鬥隊形快速前進。
無數的重機槍、輕機槍噴吐著子彈，用彈匣、彈鏈平地捲起一陣狂風，把青馬騎兵隊伍卷進了旋風的中心，撕扯著，旋舞著，再把它摔倒地上，變成一地飄萍。
早上7點半，張群接到了南京的指令，命令他立即約見周恩來，談以下幾點：一是向共產黨提出強烈抗議，抗議共產黨破壞停戰談判，一味內戰。二是要求共產黨遵守停戰令，立即在天水實現停火，放馬步芳、馬鴻逵部撤退。三、如果共產黨在天水不停火，中央不能坐視二馬被殲滅，中央軍將在潼關、川東、川北發起攻擊。百萬大軍一舉攻佔西安、渭南、綿陽、廣元。四、為避免誤傷平民，中央空軍不轟炸西安，但共產黨不得破壞隴海鐵路、同蒲鐵路和洛陽飛機場。五、中央誠心誠意談判，如果共產黨現在不想談，等中央軍佔領了西安再談也可以。但共產黨必須為背信棄義、發起內戰承擔責任。共產黨必須放棄對渭河平原的佔領，退到陝北去。六、中央軍集結在武漢、宜昌的30萬精銳已隱蔽進入川東地區，若共產黨膽敢殲滅二馬部隊，中央軍精銳將武力解決彭德懷、徐向前部。
10分鐘后，寧馬七師的炮兵營長汪佐通、迫擊炮營長馬義忠，開始指揮炮兵向對面紅軍陣地炮擊。
戰鼓頻催，戰旗飛舞，號角聲聲，強悍的青馬騎兵根本無視一營的彈雨，催動坐騎，掀起一道狂潮，向紅軍陣地捲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衝上去，用馬刀砍光紅匪！
叫過張治中、陳誠一商量，就明白了劉一民、羅榮桓的另有要務就是秘密趕赴天水去解決二馬部隊了。
馬元海恢復了精神，對馬祿說：「什麼怎麼辦，趕緊收攏部隊，整理隊形，殺條血路衝出去。不然都得死！」
接到指令后，張群感覺年都過錯了。昨天還是二馬在圍攻天水，怎麼今天變成了放二馬撤退？
劉建立大喝一聲：「參謀長，命令部隊準備戰鬥！」
在炮彈和子彈的雙重打擊下，剽悍的青馬騎兵再也支撐不住了。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反正潰退開始了，後面的騎兵們調轉了馬頭，開始向通往甘谷的大路奔去。
寧馬七師的炮兵，每炮打出了6發炮彈，正打得起興，紅七軍團的炮彈就落到了陣地附近，汪佐通和馬義忠忙命令炮兵轉移陣地，可惜已經晚了，校正了方位的七軍團炮兵，把炮彈准准地砸在了他們的頭上，炮兵們一鬨而散，汪、馬二人也慌忙跑了。
滕新星是廣西桂林人，今年25歲了
馬元海下達完命令后，各旅、團長都去做準備了。馬鴻逵又給蔣介石發了封電報，聲言部隊陷入紅匪包圍中，決心成仁以報委員長知遇之恩。然後，馬鴻逵就叫來自己的警衛營長，要他馬上找幾身隨軍運送輜重的民夫的衣服，挑幾匹快馬備用。
一會兒功夫，馬元海和馬祿等幾個旅長上來了，馬鴻逵簡單詢問了一下情況，知道渭河邊的紅匪絕對是主力，火力強大得不可想像。現在他們正向這邊壓來，很快就會追上來，必須馬上多路突圍，否則就是全軍覆滅的下場。
戰馬哀鳴，血花飛濺，舉著彎刀的騎士們還沒有衝到紅軍陣地前，就被子彈打落一地。
馬鴻逵不同於馬元海，那是見過世面的。不說別的，單是當年袁世凱的北洋精銳，自己的部隊就不是對手。不要說今天防守天水城火力那麼密集的紅軍了，馬元海一定會失敗的，只是沒想到失敗的這麼快，不知道他帶去的騎兵還有多少戰鬥力。
陳誠接著說：「恩來先生，你們共產黨什麼時候才能不搞偷襲、埋伏、打悶棍這一套啊？天天這樣，會讓國人看不起的！」
遭到痛擊的青馬騎兵，迅速變換陣型，從中間分開，一分兩隊，連綿不絕，向十三師陣地的兩翼捲去，意圖從兩翼突破。
一營陣地上霎時間就槍聲驟起，輕重機槍、衝鋒槍、步槍射出的子彈猶如一條火龍，向正在衝鋒的青馬騎兵捲去，將三角形的尖角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說，青馬、寧馬的骨幹幹部士氣就又重新起來了。馬鴻逵看還可以一戰，就讓馬元海做戰鬥部署。
工兵團帶的炸藥包多，在陣地前的大路上100米距離內全部埋設了電起爆的炸藥包，準備讓馬家軍好好嘗嘗坐飛機的滋味。
馬鴻逵一聽前面傳來了槍聲，就知道壞了。紅匪已經堵住了去路。正想命令部隊撤退，就見馬元海帶去攻擊渭河邊的騎兵潰退了下來。稍微一觀察，就大吃一驚，馬元海帶去的可是三個騎兵旅啊，這才回來了多少人？太可怕了！
十一師參謀長周毅，此時正伏在31團陣地上，和王大湖、王新運一起，觀察著馬家軍。
接到準備戰鬥的命令，滕新星就命令戰士們上戰位，排屬重機槍和各班的輕機槍也全部就位。
這一下，100米的路段上轟鳴不斷，煙塵滾滾，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
清晨
剛準備好，敵人的騎兵大隊就衝上來了。
馬元海正想自殺，就見馬祿帶著一隊衛隊跑了過來，也不下馬，就在馬上大聲問他：「部隊都打散了，現在怎麼辦？」
陳誠恨恨地說：「這個劉一民膽大狂妄，根本無視停戰令。此人一日不除，則國無寧日。」
到了這個時候，馬鴻逵也不敢再耍奸使滑了。他從小受父親馬福祥教誨，雖然後來趨於反動墮落，但本事還是有一些的。加上他又是寧夏省主席，名聲大，危急時刻，是穩定軍心的旗幟。於是，他把新二軍、騎五師、七師的旅長、團長召集到一起，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就告訴大家，只有拚死一戰，殺開血路，才能撤回甘谷。否則，要麼投降，要麼被俘，要麼被殺。
劉建立站在渭河邊的一塊高地上，身後是十二師政委趙山、政治處主任李聰敏和參謀長王炳三。
霧散了，田野上的花花草草就露出了笑臉。大紅的、粉紅的、嫩黃的、淡紫的，山丹丹、蒲公英，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各種鮮花野草，都在這春天的清晨綻放著美麗，似乎在向世人們宣告，她們就是那婀娜多姿的春姑娘，她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渲染著色彩、渲染著斑斕、渲染著清新、渲染著希望。
劉建立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頭，說道：「要是我有軍團長那本事，恐怕我就不叫劉建立了。」
這滕新星看上去很斯文、很內向，但由於文化基礎好，戰鬥素質高，接受新思想快，打仗的時候沉穩、勇猛，所以進步也很快。現在，他已經是紅十二師團一營三連的一排長了。
至於馬元海能不能把紅匪趕進渭河喂鱉，馬鴻逵不想，也不想去想。天水城的進攻戰已經讓他明白，這紅軍不好惹，早點脫離接觸是正理。再說了，假如馬元海得手，自己不是更安全么？
甘谷方向不能去了，那裡一定也是死路。天水城也不能去了，馬鴻逵說的對，那城裡的紅七軍團部隊不是自己的部隊能夠惹得起的。現在只剩一條路，就是往南搶渡藉河，向隴南突圍。但一想，要是紅七軍團準備徹底消滅馬家軍，怕是那裡也是死地。思來想去，感覺沒有生路，就想乾脆死了算了，仗打到這種地步，部隊損失這麼大，就是活著跑了出去，也沒臉見人了。
紅軍這麼強大的火力，難道只是防止自己的部隊向北突圍？那甘谷方向難道就沒有紅匪主力在等著？看來，這紅七軍團就像草原上的獵人一樣，怕是早就設好了套，就等著自己這群笨蛋來跳了。
一排的陣地在34團的第一道防線上，身後就是團火力營的重機槍陣地構成的第二道防線，再往後是迫擊炮陣地。一排的任務就是阻止敵衝擊團火力陣地，保護重機槍和迫擊炮能夠安全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