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燃燒的中國
第二百七十四章 風雨冀中（五）
果然，主席的電報很快就到了，不過，主席提出一一五師主力跳到外線作戰可以，但必須留下內線堅守作戰部隊，實施偷襲和襲擾作戰，掩護主力向正太線的作戰意圖，配合地方幹部、民兵掩護群眾堅壁清野和轉移，堅決不能讓鬼子建立偽政權、組建偽軍、長期固守的陰謀得逞。
林彪這時也從地圖前轉過了身子，曼聲細語地說道：「這次鬼子的胃口很大，看樣子是想全殲我一一五師主力了。從鬼子的這個陣勢看，應該是中路突擊、兩翼迂迴包抄，最後合圍忻口，把我師主力全殲在忻口。鬼子打的好算盤，他們想抓住我們不想放棄根據地的心理，逼我軍據險死守，用飛機大炮消耗我們的力量。可惜，我軍不是中央軍和晉綏軍，我們也不是閻錫山，他們這一套對付我軍是不行的。我看應該馬上向軍委報告，我軍立即放棄忻口一線，搶在日軍合圍前，一一五師向東轉移進入太行山，跳到敵後去，一二0師向北進入恆山山脈待機。等日軍向北攻擊佔領忻口、五台、原平后，我軍向正太路之敵發起攻擊，逼敵回撤。到時候抓住戰機消滅它一部分。同時，建議軍委、總部命令我軍晉中、晉東南、晉西南各根據地迅速動員，準備應對敵殘酷掃蕩。」
見宋振恆搶著要留下襲擾鬼子，翟晉階心裏感動，說道：「老宋，別爭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這樣，我們把隊伍分成三隊，一隊留在這裏構築陣地準備打阻擊，兩隊一左一右從兩邊摸上去，打死鬼子守衛車隊的哨兵，把車給燒了，然後就趕緊撤退。鬼子必然追擊，我們在這裏阻擊一下，就往安平撤。你看怎麼樣？」
原來制定的戰役構想是用小部隊層層抗擊襲擾，集中主力隱蔽待機，抓住機會狠狠地教訓日軍一下。沒有想到日軍變得這麼狡猾，白天在飛機掩護下集團推進，一遇阻擊就出動飛機狂轟濫炸，一遇地雷就架炮轟擊引爆，繼而出動大批工兵排雷；晚上又堅決紮營結陣，死防硬守，不受誘惑。這樣一來，小部隊阻擊襲擾失去了作用，地雷陣失去了作用，夜襲也失去了作用，擔任阻擊襲擾任務的部隊損失還很大。僅僅一天時間，敵第一師團就推進了30公里。按這個速度計算，明天日軍就要推進到忻口城下了。
忻口之名來源於漢高祖劉邦，據《永樂大典》載：
時間不長，鬼子車隊過來了，前面是幾輛電驢子，後面是7輛汽車，到宋家莊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鬼子們跳下車，端著槍，貓著腰，向村子摸去。
林彪又慢悠悠地說道：「閻錫山和他的晉綏軍是指望不上的，以後啊，這山西戰場，在日本人心目中，閻錫山和他的晉綏軍已經不是主要對手了，我們要當日本人的主要對手了。山西有我軍三個主力師，又能隨時得到陝西大後方強有力的支援，必要時，讓我們的留守部隊和五軍團、九軍團過河支援就是了，日軍奈何不了我們。大不了他來我走，他走我來，沒有什麼的。日軍總會分兵的，他一分兵我們的機會就來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要搞清楚日軍下一個攻擊目標是哪裡，是晉中還是晉南或晉西，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我考慮，我軍放棄忻口，與獨立師南北對進，把正太路打爛，威脅太原和石家莊，日軍必然分兵回救。如果他不回救，我們趁勢攻擊太原。總之，要把日軍的如意算盤徹底打散，讓他不能想打哪裡就打哪裡。你們看怎麼樣？」
由於擔心再被鬼子飛機咬上，翟晉階、宋振恆帶著傷亡慘重的隊伍撤到深澤北部的宋家莊隱蔽了起來，準備晚上過公路趕往安平。
同時，主席在電報中指出，為配合晉西北反掃蕩作戰，形勢危急時，可令三個主力師留守陝西的獨立旅入晉作戰，歸還建制，也可令警備師入晉作戰。陝西防務由保安師和各警備團擔任即可。將來，一一五師要向冀北、冀中、冀東發展；一二九師要向冀南、豫北發展，一二0師要集中力量發展晉綏根據地，並向內蒙、察哈爾拓展；獨立師要重點發展晉中、晉西根據地；教導師集中全力發展山東、豫東，使我軍力量輻射整個華北地區、進而逐鹿中原。
回到宋振恆他們構築的陣地后，翟晉階一查人數，去了60個人，只回來了29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再一看宋振恆他們構築的陣地，就哭笑不得，天寒地凍的，也沒有趁手的工具，連戰壕和散兵坑都挖不成，陣地點補成點、線不成線的，連翟晉階這樣的書生出身的幹部都知道
劉一民奪回太原后，太原以北地區就全部成了八路軍根據地，同蒲路以西、汾離路以北、大清河以南成了一二0師晉綏軍區的晉西北根據地；同蒲路以東、正太路以北成了一一五師晉察冀軍區的北嶽根據地。
忻口地勢險要，右托五台山，左依雲中山，兩山之間一片河谷。河谷中間矗立一數十米的土山，築有半永久性的工事。就保衛太原來說，忻口的戰略意義不言自明。忻口會戰時，第二戰區在此集結重兵與日寇鏖戰，國軍每天損失一個團，與敵反覆搏殺，無數將士血染忻口，使得日寇第五師團不得寸進。可惜南路娘子關失守，閻錫山不得不下令從忻口撤軍。
這一夜，就在劉一民命令教導師最精銳的教一旅、教二旅、教三旅、騎兵旅、炮兵旅和師直屬重機槍團、工兵團、警衛團向武官寨一線推進，準備迎擊敵二十一師團的時候，就在我冀中河北游擊軍、人民自衛軍各部隊邊與敵纏鬥邊集中部隊準備突圍的時候，在山西忻口，八路軍一一五師師部裏面的氣氛顯得有點沉悶，彭德懷、林彪都在盯著地圖出神。
聶榮臻提出，應該等主席回電后在下令轉移，彭老總說：「老毛的電報很快就到，他會同意的。這個想法和他的指揮原則一致，在蘇區時候他一直就是這麼乾的。」
剛越過公路，就看見遠處有鬼子的車燈向這邊照來，翟晉階忙命令隊伍隱蔽。
翟晉階率領的第五支隊300名戰士，經過一天一夜戰鬥，包括留在宋家莊養傷的重傷員和先行撤退的輕傷員在內，只剩下了124名傷員。最慘的就是留下阻擊和燒汽車的120名戰士，最後只回來了21人。
說實話，儘管戰前做了充分準備，八路軍上下包括遠在冀南的劉一民都沒有想到這次日軍會傾全力來攻打忻口。香月清思這老狐狸實施的形北實南戰略，確實迷惑住了我軍的視線。
參謀長周昆接話道：「還應該讓晉綏軍、中央軍出動，策應我軍作戰。傅作義部配屬我北線指揮，應該讓他們出擊，配合我們行動。」
看完電報后，彭老總笑著說：「老毛的氣魄就是大，隨便指指點點就把我軍隊發展方向說的清清楚楚。我看這華北的日軍，好日子快過到頭了，接下來就是我們不停地找他們的麻煩了。」
槍聲
槍聲大作，三八式步槍清脆的響聲和老套筒、單打一沉悶的響聲交織成一片。
翟晉階雖然是這支隊伍的領導人，但他不是軍事幹部，嚴格說對作戰指揮不是很在行。不過他文化水平高，組織過多次大型活動，又住過兩次國民黨的監獄，鬥爭經驗十分豐富，腦子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部隊缺乏訓練，戰鬥力不行，又經過白天的慘重損失，這個時候應該趕快轉移。否則，一旦被鬼子咬上，就是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因此，攻擊鬼子必須快打快撤，才能保證安全。但是，如果不把鬼子徹底引走，一打就撤的話，很可能會招致鬼子對宋家莊的更大的報復。
彭德懷、林彪不是沒有想過日軍會奪回同蒲鐵路控制權，但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日軍會這麼搞，放著國軍重兵集團不去攻擊，把在山西的所有兵力都用在了對付一一五師上面來。
隊伍從兩面悄悄地摸了上去，快到60米的時候，鬼子哨兵發覺了，先是嘰里呱啦的日語口令聲，接著就是拉動槍栓聲。翟晉階知道再不開槍就要吃虧，喊了聲打，手裡的短槍就開火了。
清冷的冬夜，幾點寒星在天上眨著眼睛，看著在汽車、摩托車跟前遊動站崗的7個鬼子。
這股鬼子是二十三師團二十三步兵團步兵64聯隊的搜索中隊，他們攻佔深澤后沿公路向北攻擊，一路上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看看天已經黑了，帶隊的鬼子軍官就讓部隊尋找地方宿營，在地圖上見宋家莊正好在路邊，就決定趕到這裏宿營，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了轉移中的五支隊戰士。
彭老總看了一眼聶榮臻，端起茶杯咕咕咚咚喝了個底朝天，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說道：「榮臻，我心裏發急，那都是我們的根據地，老百姓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啊，這下全完了。心疼人啊！」
眼看著鬼子已經追上來了，翟晉階把剛繳獲的鬼子的七支三八步槍和子彈交給了幾個有戰鬥經驗的老兵，告訴戰士們等鬼子上來的時候，集中射擊，讓何崑山指揮二十五名戰士集中投手榴彈，一定要把鬼子打退。然後才能轉移。
這個時候的鬼子，都是訓練有素的，可以邊奔跑邊退彈殼邊開槍，命中率還很高。幸虧是夜晚，影響了鬼子的射擊精度，不然的話，戰士們傷亡會更大。
翟晉階的隊伍雖
宋振恆看了一眼夜幕中槍聲不斷、哭聲震天的宋家莊，簡潔地說：「行，就這麼辦！」
關鍵時候，還是那些老兵沉得住氣，七支三八式集中射擊，愣是幹掉了三個鬼子的機槍手。
果然，村子里很快就傳出了槍聲和哭叫聲。
手榴彈爆炸的波浪終於止住了鬼子的衝鋒勢頭，追擊的鬼子不得不往後退去。宋振恆三下五除二簡單給翟晉階包紮了一下，拉著翟晉階帶著戰士們撤退了。
翟晉階和宋振恆一看，大吃一驚，傷員都在村裡，鬼子這一突然進村，不但傷員全部暴露，鄉親們恐怕也要遭大殃。
翟晉階急的爬起來直叫：「誰的槍法好，快打掉鬼子的機槍！」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就擊中了他的肩膀，旁邊的宋振恆慌忙把他拉趴在地上，從衣襟上撕下一塊布，給他包紮。
聶榮臻倒了一杯水，遞給彭老總，說道：「老彭，不要心急，喝口水，辦法總會有的。」
翟晉階指揮戰士們把汽車、摩托車的油箱打開，放火燒了鬼子的車輛，拿起鬼子哨兵們的步槍和手榴彈、子彈迅速撤退。
今天清晨，日軍第一師團主力突然發力，沿同蒲鐵路向北攻擊前進。與此同時，日軍第六師團、第二十師團在同蒲鐵路以西、汾河以東地區齊頭並進，敵第八師團、第二十五師團從正太路出發，在同蒲鐵路以東、太行山以西地區攻擊前進，五個主力師團猶如五把鐵扇子，煽起了一陣陣腥風血雨。
何崑山見鬼子機槍停止射擊，鬼子步兵已經逼近，趕緊指揮戰士們集中投手榴彈。
翟晉階一把推開宋振恆，吼道：「打！堅決把鬼子打下去！」
戰士們都圍了過來，看著翟晉階。
在宋家莊，戰士們吃飯休息后，把重傷員留到堡壘戶療傷。看看到了晚上，翟晉階和宋振恆覺得可以走了，就帶著隊伍越過公路，準備到安平去，和在安平的人民自衛軍、河北游擊軍司令部匯合。
鬼子上來了，都是三個、五個一組，貓著腰，跑幾步就卧倒射擊，機槍手跟在步兵後面提供火力支援，子彈打得戰士們抬不起頭。
這個時候日軍的戰鬥力是極其強悍的，雖然劉一民在太原城下痛下殺手，幹掉了第五師團主力和察哈爾派遣兵團，這不等於日軍不行，而是日
聽到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鬼子中隊長顧不得在燒殺搶掠了，馬上就集合隊伍從村子里沖了出來，就著車輛燃燒的火光，鬼子中隊長看見一群中國士兵正在逃跑，馬上就指揮部隊追擊。
翟晉階讓輕傷員往安平撤退，把剩下的120人分成三隊，自己和張振安各領30人去襲擊哨兵、燒汽車，讓宋振恆、何崑山、何福林帶剩下的60人就地構築陣地，準備打阻擊。
翟晉階從地上拔起一根枯草，放在嘴裏咀嚼了半天，對宋振恆說：「老宋，你帶部隊向安平轉移，我帶一個班給鬼子打冷槍，把鬼子引出來，然後就撤。」
幾個人哈哈大笑，忙著指揮部隊開始行動了。
這一夜，翟晉階和宋振恆帶著戰士們邊撤邊打，好不容易撤到安平境內，遇到了在安平的馬佑民第三師，小鬼子才停止了追擊，扔下幾十具屍體倉皇撤退了。
戰士們邊開槍邊沖，有經驗的戰士投出了手榴彈，藉助手榴彈爆炸的煙霧往前沖。等衝到跟前的時候，60人只剩下了40人，七個鬼子哨兵也被子彈和手榴彈幹掉了。
宋振恆知道這支部隊是翟晉階拉起來的，白天損失那麼大，這一打，翟晉階本人也是凶多吉少，那這支隊伍很容易垮掉。就說：「老翟，傷員和鄉親們要救，隊伍也要保存。這樣，你留十名戰士，加上我帶的深澤幹部，由我負責襲擾敵人，你帶隊伍向安平轉移。你放心，我會及時撤退的！」
彭老總沉吟了一會兒，馬上就命令周昆按林彪的設想起草電報，報主席和朱老總。接著就讓林彪命令一一五師主力立即隱蔽轉移，命令各軍分區部隊和地方部隊、地方幹部連夜分路轉移。
彭老總看地圖看的時間長了，心裏有點急躁，把鉛筆往桌上一摔，吼道：「操他娘，這鬼子玩的是什麼把戲，幾個師團齊頭並進，密不透風，老子想吃一口都無從下嘴。必須得想法把鬼子的意圖打出來，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難道真的就是為了打通同蒲鐵路么？我看，明天得讓我們的航空大隊出動，先把太原的鬼子飛機給炸了。不然，這仗沒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