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燃燒的中國
第四百五十六章 連雲港（四）
崗部直三郎見木下敏嘴硬，還是陰陰一笑，笑完就冷冷地說：「說明你是大日本陸軍歷史上最不稱職的航空兵司令官！你的前任曾經剖腹謝罪，現在經你手損失了這麼多的戰機和飛行員，你說說，把這個數字公布出去的話，大日本帝國民眾會怎麼看你？」
忙完這一切，崗部直三郎又叫來華北航空集團司令官木下敏，要他再次向大本營報告，請求迅速補充濟南機場的損失。
木下敏拾起紙張一看，只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完整地記錄了他擔任華北集團司令官以來每次作戰的損失，簡直是觸目驚心。
寺內壽一之所以急著去德國談判，其中一個隱秘原因，就是懼怕再次遭遇敗績。現在事實果然是這樣，他心裏已經輕鬆了，因為不管怎麼說，連雲港都是在他離開后丟失的。
處理完這一切，崗部直三郎坐上車又到北平街上轉了一圈，晚上還穿上便衣，帶著衛兵到北平街頭吃了頓小吃，跑到茶館里喝茶聽曲兒。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這才施施然地回到了司令部，讓人找來了那個寺內壽一從天津帶回來的交際花，上床過了一把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的癮。
木下敏上次被寺內壽一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除了破費二十根金條，還搭上了幾個女兵。好不容易寺內壽一走了，崗部直三郎卻又開始對他指手畫腳了，這哪裡能行？
杉山元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一旦山東局勢穩定，可以對劉一民部隊置之不理，讓他們在蘇北折騰。集中主力迅速發起武漢會戰，攻下中國政府目前的軍事、政治、文化中心，徹底擊敗蔣介石主力，迫使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投降，或者另立一個全國性的政權，徹底搞亂中國的政局，形成一種蔣政府、中共政府和親日政府共存的局面。這樣一來，蔣介石政府就會淪為地方性政府，無論國民黨也好、共產黨也好，都不具備統領全國的能力，讓中國人不知道應該聽誰的。這樣一來，皇軍主力集中力量打擊蔣介石部隊，誘降一批政府軍，把他們武裝起來，充當皇協軍，讓中國人打中國人，皇軍就可以騰出手來，對八路軍實施各個擊破。最後要形成一種皇軍、皇協軍、國民黨軍都打土八路的局面，徹底消滅共產黨、八路軍。
崗部直三郎現在羞愧得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和寺內壽一千算萬算，調動了這麼龐大的兵力，也
幾個侵華元兇明白了教導師實力后，都認為崗部直三郎的判斷有道理，劉一民部隊既然實力如此雄厚，那就很有可能趁勢攻擊第一三0旅團，甚至西進攻佔徐州，進而攻擊豫東的第二十七師團和第三十九師團，也可能直接南下，威脅上海、南京。必須命令清水喜重把第一三0旅團迅速撤回徐州，協助第五十一軍共同堅守徐州，同豫東部隊一起，形成重兵集團，固守待援。
西尾壽造對自己被免去第二軍司令官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內心裡時刻都想著重上戰場。此時見寺內壽一要去德國談判，知道這老傢伙一方面確實是為國謀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躲避華北戰事，心裏鄙夷的同時，也燃起了一絲重掌軍權的希望。於是就重新談起了他對八路軍的認識。
崗部直三郎以最快速度向大本營報告了連雲港遇襲、第一一九旅團玉碎的消息，然後就要求大本營授權第一一六師團的一三0旅團迅速撤回徐州，協助第五十一軍固守徐州，等待膠東的重兵集團南下增援。
崗部直三郎聞報如同五雷轟頂，再也顧不得床上那朝思暮想的交際花了，跌跌撞撞地奔到作戰室，拉開地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馬上就明白連雲港出大問題了。
回到方面軍司令部后，崗部直三郎又接見了王克敏、齊夔元，要求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切實履行職責，配合皇軍加快各級政權和地方保安團隊建設步伐，多多籌集軍糧，保證前線需要。同時，要動員商人到銀行存款，支援華北金融體系建設。要多多發展與大日本帝國和滿洲、朝鮮的貿易，讓平津地區、青島地區儘快繁榮起來。
崗部直三郎知道自己的資歷是不可能真正擔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的，眼前也只是暫時代理司令官職責，嚇唬嚇唬王克敏和齊夔元可以，想真正指揮日軍的高級將領，恐怕就只能是睡夢中才有的事情了。但是，現在是大戰期間，容
忙完這一切，閑院宮載仁親王、寺內壽一、杉山元、西尾壽造、香月清思幾個人也沒有了睡意，坐在一起繼續討論戰局。
在西尾壽造看來，不，西尾壽造說是借鑒香月清思的看法，華北的問題就是共產黨、八路軍的問題。這支部隊求戰慾望強烈、作戰意志頑強，而且戰術非常靈活。這些並不可怕，皇軍同樣具備這種有點。可怕的是八路軍最善於和老百姓打成一片，要想把他們同老百姓區分開來很困難。最可怕的是，皇軍在前面打蔣介石的部隊，八路軍就從後面悄悄地滲透進入。一旦八路軍進入某一地區，就很難把他們驅除。同時，八路軍和蔣介石的共產黨矛盾重重，現在之所以他們還能聯合抗日，主要原因是皇軍的攻擊力度太強，在皇軍的高壓下他們才空前團結。鑒於這種情況，應該繼續細化作戰方略，對八路軍作戰時，絕不進攻蔣介石的政府軍，促使蔣介石部隊隔岸觀火。對蔣介石政府軍作戰時，對八路軍採取守勢，堅決不出動出擊，讓八路軍自以為得到了難得的休養生息時機，麻痹他們。這樣才能分而化之，各個擊破。特別是當前，應當迅速結束對八路軍的作戰，集中力量發動武漢會戰，徹底打掉蔣介石的抵抗意志，讓中國陷入投降與反投降的爭鬥中，無論蔣介石也好、共產黨也好，誰都不能集中精力來和皇軍作戰。同時還可以採取離間計，想法離間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係，離間各將領與政府的關係。比如皇軍可以偽裝八路軍偷襲蔣介石的地方政權和武裝，也可以偽裝蔣介石政府軍偷襲共產黨、八路軍的地方政權和武裝，製造慘案，讓他們互相指責、彼此猜忌、離心離德。這樣，中國的事情就好辦了。
要說這崗部直三郎、多田駿、東久爾宮捻彥王三個人還真不是笨人，他們能這麼快判明攻擊連雲港的是教導師主力，主要是因為劉一民最喜歡攻擊日軍的補給基地，天津、青島無一不是這樣。同時，幾個人也都是科班出身的日軍高級將領，連雲港一遇襲，他們馬上
崗部直三郎對著地圖再三審視，越看越覺得第一一六師團剩餘部隊馬上就會成為八路軍嘴裏的肉。越看越覺得徐州危險！現在必須確保徐州安全，要是徐州丟失，那皇軍的臉就丟完了！
可惜好景不長，值班參謀還是把崗部直三郎從夢鄉中拉了起來，報告說連雲港遭到攻擊。
杉山元這老傢伙平時蔫兒吧唧的，提出的這個戰略構想卻無比很毒，閑院宮載仁親王和寺內壽一都連連叫好，認為應該以此作為以後作戰的指導思想。幾個人連夜進宮，請求裕仁天皇緊急召見，君臣幾個密謀了一會兒，決定進一步擴軍，再組建一批守備隊前往華北、華中，加強駐蒙軍、山西方面、山東方面、河北方面和華中方面守備力量，調集在華北的主力大舉南下，在守好津浦路、隴海路的前提下，馬上發起武漢會戰。
當務之急是趕緊考慮劉一民下一步會怎麼做！
寺內壽一這個時候已經非常後悔了，主要後悔一開始就不應該搞三路圍攻，讓多田駿的南線集團北上。如果多田駿南線集團依託徐州防線和津浦路防線，對魯南和魯東南實施反覆清剿的話，劉一民部隊主力就會暴露，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過，這老鬼子提出，既然劉一民主力到了徐州附近，就應該把其徹底向黃淮平原驅趕，全面鞏固華北局勢。這樣的話，只要進一步加強華中方面軍兵力，守牢長江防線，就可以實行兩大方面軍南北夾擊之勢。最好是把劉一民部向安徽和河南驅趕，那裡是蔣介石軍隊的佔領區，稍微給點時間，國共雙方必然會因為兵員、糧食、政權等一系列問題爭鬥起來，發生內訌，打破目前這種國共聯手、相互呼應的局面。
崗部直三郎見木下敏服軟了，也不難為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溫語地說道：「木下君，你也知道，司令官閣下去德國訪問了，我也是受委託，暫時負責華北軍事指揮。這個時候如果讓我出面和大本營交涉這類事情，容易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可是我們華北戰事又需要繼續加強航空兵力量，不然的話，關東軍的航空兵和華中方面軍的航空兵一旦抽走，我們消滅劉一民教導師的戰役行動就會受到影響。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向大本營報告請求迅
木下敏脖子一梗，雙腳併攏，給崗部直三郎敬禮，然後就毫不客氣地說道：「參謀長閣下：向大本營要求補充航空兵一事，應由方面軍司令部再次提出。航空集團提出要求的話，影響不大，很難得到滿意的答覆。」
木下敏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想了想，還是昂著頭辯解道：「崗部君，你給我的這些記錄我都知道，但是這是戰損，而且很多損失都是由於步兵保護不周、增援緩慢造成的，大本營也清楚，濟南機場的損失就很能說明問題。我不知道崗部君讓我看這些數字是想說明什麼問題？」
一聽剖腹自盡，木下敏登時就軟了，臉上的桀驁不馴也換成了灰撲踏踏的顏色，低聲嘟囔道：「參謀長閣下，不是我不願意再次向大本營報告，問題是我的報告引不起他們的重視。」
等到第一一六師團師團長清水喜重請求指示作戰方略的電報送達的時候，崗部直三郎和多田駿、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已經互相交換了意見，基本上確定了攻擊連雲港的就是八路軍教導師的主力部隊。
閑院宮載仁親王老鬼子現在才知道自己過去一直低估了八路軍教導師的實力，一直被劉一民牽著鼻子走。他畢竟久經戰陣，老辣異常，明白無論如何不能讓教導師攻佔徐州、徹底消滅第一一六師團和第五十一軍，那樣的話，不要說山東了，連江蘇、安徽都可能出現八路軍的根據地。以共產黨、八路軍善於蠱惑民眾、迅速壯大實力的手段，將來勢必尾大不掉。既然膠東八路軍是劉一民的誘敵部隊，現在就可以暫時置之不理，以一部分兵力封鎖圍困即可。其餘主力應迅速掉頭南下，先鞏固徐州防線、奪回連雲港，然後在黃淮平原尋殲八路軍主力。
雖然是深更半夜，但日軍先進的通訊手段幫了崗部直三郎的忙，大本營的那些侵華元兇們，都是在睡夢中被驚醒，連剛剛抵達東京的寺內壽一和從華北方面軍卸任的西尾壽造、香月清思也被叫到了參謀本部。一群極度震驚的老鬼子傳閱了崗部直三郎的電報后，讓寺內壽一詳細報告了八路軍教導師的情況，大本營的首腦們這才明白八路軍教導師早就不是一個師了，而是一個擁兵十萬、
這下，崗部直三郎的日子好過了。寺內壽一乘坐的飛機剛飛上藍天，崗部直三郎在機場就開始發號施令了，一連給多田駿、東久爾宮捻彥王以及各師團長發了幾封電報，嚴令各部迅速進軍，務必全殲八路軍教導師主力。
木下敏心裏一陣惡寒，搞來搞去是要自己走迂迴路線，這樣搞法簡直有損大日本帝國軍人的尊嚴！但轉念一想，這還真是個辦法，最起碼有試一試的價值。於是，木下敏對崗部直三郎中將道謝，兩個老鬼子又湊到一起密謀了半天，木下敏這才高高興興地走了。
下達完部隊調動命令后，閑院宮載仁親王又直接給第一一六師團師團長清水喜重發報，命令他要連夜秘密集中部隊，一刻都不要停留，迅速向徐州撤退，並命令第五十一軍派出部隊接應。
最後，崗部直三郎要齊夔元抓緊拉夫抓丁，迅速擴大華北治安軍規模，協助皇軍維護華北治安。
崗部直三郎中將今天過的很滋潤。
閑院宮載仁親王當即給崗部直三郎、多田駿、東久爾宮捻彥王、畑俊六發報，命令第一一六師團迅速撤回徐州固守，命令華中方面軍嚴守防線，命令聯合艦隊對多田駿集團緊急補充，由多田駿指揮第三師團、第九師團、第十三師團、第十五師團、第十七師團立即由聯合艦隊船運南下，奪回連雲港，鞏固徐州一線防線。命令第二軍司令官東久爾宮捻彥王中將指揮第五師團、第六師團、第十四師團、第十六師團迅速撤回濟南，由濟南沿津浦路南下，進抵徐州一線。命令第一0八師團指揮第三十三師團、獨立混成第一旅團、獨立混成第七旅團圍困、掃蕩膠東八路軍。命令在天津的獨立混成第五旅團將防務移交天津守備隊，迅速南下濟南與第三十五師團匯合，第三十五師團將防務移交濟南守備隊，指揮獨立混成第五旅團東進至魯東南，組成魯東南警備區。第三十五師團師團長前田治中將任魯東南警備司令。命令第四艦隊直接南下至杭州附近長江水道，歸還中國派遣艦隊建制，加強華中守備力量，做好對武漢作戰準備。命令聯合艦隊護送多田駿集團進抵連雲港后，全力掩護多田駿集團的登陸作戰。
寺內壽一走了，大本營又沒有明令免去寺內壽一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職務，自然也不會派新的司令官了，這華北偌大的攤子就暫時由參謀長崗部直三郎中將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