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會殺了你
我明白了……他是讓我們跳海！！
門關上之後，周圍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沒有猶豫，緩緩的從包里拿出了一瓶水，默默的遞了過去，然後轉過身，不再看她。
我感覺到她身子似乎在顫抖。
我的心很冷，冷的幾乎都快麻木了！就這麼靠在牆角，冷冷的看著這群人。忽然之間，我很想笑……因為我發現自己其實和他們一樣可憐！
後面的人群呼喊已經開始聲音變小了，槍聲密集，呼喊的人越來越少。我和小鳳躲在一個木桶後面，眼睜睜看著那些傢伙把偷渡客打死，屍體飛快的拋下大海。
我們被驅趕到了船頭，看見甲板上船員都是亂鬨哄的在忙碌，那個黑人一臉猙獰急躁的表情，指揮著手下船員把我們驅趕到船邊上！
那天傳銷窩點被掏了之後……嗯，她想必也是國內被追查得混不下去了，然後出來跑路的吧。
我心裏對自己發誓：
我休息了會兒，然後又吃了點麵包，儘管很難下咽，但是我告訴自己要補充體力！人餓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
我甚至看見有人趴在的桑添地板上的水跡！
我、會、殺、了、他！一定會！！
黑人從一開始就在掙扎，可是我抱著他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伸手握住了他腰部插著的那把匕首，飛快的拔了出來。我在他身後扭住他的腰部和肩膀，水中他拚命掙扎，我知道我的水性肯定比他差遠了。
是中文！
他已經停止了掙扎，身子僵硬，然後就在我眼前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是小鳳！居然是小鳳！！
我們兩人就坐在牆角，可是我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交談。
而且，儘管她的聲音嘶啞，可是她一開口，我依然辨認出來了！
我毫不懷疑，我會立刻被後面的船員用槍打成蜂窩煤！！
甲板上還是亂鬨哄的一團，不過我們兩人一露面，立刻就有人看見了我們，我聽見身邊有槍響，我身子立刻撲到，然後手裡扣動扳機，子彈盲目的掃了過去。
幾乎是一瞬間，我從一側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那個黑人，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音中，我們兩人抱做一團掉入大海……
我沒有猶豫，立刻就朝著他們沖了過去，後面那個傢伙看我撲過來，立刻一個槍托朝我砸了過來，我本能的抬起手擋了一下，可是這時候我的體力已經遠遠不如平時了，一下砸得我一個踉蹌，隨後船艙外面又衝進兩個人來，圍著我
前面的那個人明顯也明白了他的收拾，但是對著茫茫大海，誰敢跳下去？
我沉默了會兒：「你……你沒事吧。」
我看見那個黑人，他和兩個船員並排站在那裡！
砰！那個人帶著一道血箭，人直挺挺的墜如大海。
我只能忍！
深深吸了口氣，我臉上含著那一絲微笑，然後緩緩伸手接過了那個木碗，湊到嘴邊……
我全身的肌肉先是繃緊，然後一點點的放鬆，一點點的放鬆。我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關。
他身後的兩個船員看我不動，吆喝了一聲，還有人拉了一下槍栓。
我在睡夢之中醒了過來，只覺得船身猛的晃了一下，然後周圍充滿了驚呼！隨即我聽見外面船艙門被砰的一腳踹開了，幾個船員進來拿著槍大吼了幾句，隨後我看見艙里的人紛紛往外擁擠跑了出去，可是隨後的，就聽見砰砰幾聲槍響，人群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船身左側十米處，海面爆發出了一陣浪花，我很清晰的聽出了，這好像是炮聲！！
我知道現在必須要做什麼了！
我一面喝水，同時我的眼皮始終抬著，眼神盯著面前的那個黑人。
躺在牆角，身子隨著船身的晃動，一晃一晃的，我心裏忍不住就想起家裡來。但是隨後我禁止自己去想這些東西。我告訴自己：想這些東西，會讓你變得軟弱！！
……
我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下，水是很寶貴的！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條船上待多久！
忽然之間，我笑了。
我躺在地上，水淋在我的身上，順著頭髮往下滴，其他的人都是一陣驚呼。黑人已經扔掉了桶，然後又踹了我一腳，轉身就帶著他的船員走了。
但是小鳳提出了這個請求，我沒有拒絕。
看著他，我心裏默默的說：我說過，我會殺了你的！
這時候我聽見一個船員歡呼了一聲，他們兩人立刻圍住了我身邊不遠的那個女人，然後兩個人放下了手電筒，立刻朝著她撲了過去。
這不是憐憫，也不是同情。
一個槍管頂住了我的額頭，隨後我看見一張滿是殺氣的臉看著我。
她說的是中文！
不過後來外面的人沒有再進來找她，每次只是打開艙門送食物和水。
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我。我絲毫不懷疑他們敢開槍！從老蛇那裡我
我翻身起來，然後貓腰往另外一側竄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艙門打開，然後一個人踉踉蹌蹌的滾了進來，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下爬起來。
我彎著腰，疼得身子弓了起來，然後掙扎著一點點的爬起來。
很奇怪的一種氣氛。
船員把我們包圍了起來，我大聲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轟！！
她的聲音很平靜，有種說不出來的絕望的東西在裏面。
陳陽！你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裏！至少現在不行！！
所以我第一時間，用拔出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劃了一下！
那個女人尖叫了一聲，掙扎了兩下，兩個船員卻一個抬腳一個抬肩膀，硬生生的把她抬了起來就往外走。
人群立刻彷彿被驚嚇的羊群，亂了！
船員們又開槍打死了兩個人，可是人群一亂，他們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我立刻拉著小鳳往甲板後面跑，就聽見身後槍聲不斷，我迎面看見一個船員，立刻揮拳猛擊他的頭部，把他放倒，然後撿起他的槍來。這時候我看見牆壁上掛著的一個救生圈，一把抓了下來套在了小鳳的脖子上。
她越說，哭得就越離開，終於把頭深深得埋在了膝蓋下面。
對這些人來說，一點水都是好的！
小鳳深深吸了口氣，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可是依然還是拚命的笑，一面哭泣一面笑，同時瘋狂的大聲道：「我怕什麼啊！我怕什麼啊！老娘從前做那行的！這種事情我怕什麼啊！又不是沒被男人上過！不過就當這次不收錢罷了！我怕什麼啊！……我……我怕什麼……什麼啊！！」
這個時候，轟的一聲！
就在黑人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我終於邁開了步子。
她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了，彷彿之前的那事情根本沒發生一樣。
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很可憐！
她距離我很近，我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小鳳，是你么？」
我立刻朝後面看去，只見海面地平線上，遠處似乎有一條船在後面！而隱約的能看出輪廓來，上面懸挂著國旗，還有尖銳的汽笛鳴叫聲傳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船艙再次被踢開了，這次外面的光線暗了很多，似乎已經是晚上了。
黑人咧開嘴，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上前。
就在我伸手去接那個木碗的
「你有水么。」黑暗中，她聲音帶著一些顫抖：「我很疼……我想洗一下。」
……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只是彷彿一種奇怪的念頭佔據了我的心理，我心裏的憤怒絲毫沒有消失，怒火幾乎要講我的全身都燃燒了！儘管熱血沸騰，但是我臉上的笑容卻很平靜！
小鳳立刻冷冷說了一句：「還用問么？」她笑得越來越大聲，然後用冰冷的話對我道：「一幫男人把我一個女人抓上去，你猜他們對我做了什麼？」
這一變故讓我一下有些茫然，我緩緩回到了角落裡，回想著上船之後的細節……
我忽然對他笑了笑，然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海底按了下去。
我慢慢的在人群中爬回了牆角，然後一面喘息，一面看著那些人爭搶那個木桶，儘管水被倒光了，但是有經驗的人知道，木桶里還能殘留一點水。
水花在周圍飛濺，海水四面八方擠壓著我，冰冷刺骨！
不過我很清楚的察覺到。
嘩啦一聲。
我沉默。
我覺得一股熱血已經衝到了我的腦門，腦子裡嗡嗡作響，死死盯著這個黑人。
他的身體雖然很粗壯，但是這腳速度並不快，如果還在平時，我輕易就能躲開。
她掙扎著往裡面走來，身後艙門關上之前，傳來幾聲男人猥瑣的笑聲。
「沒事。」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神經質：「我能有什麼事情啊。」
我咬牙把小鳳推倒船邊上，飛快對她說了一句：「大家各安天命吧！」
撲通！！
不過隨後，槍管挪開了，那個人一腳把我踢開，然後幾個人退出了船艙。
在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明明兩個人認識，而且很熟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去沒有說話，沒有交談，而是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我心裏冷冷的告訴自己：
海水的沖刷之下，他已經轉過了臉，那張原本猙獰的臉孔上，此刻卻充滿了恐懼和絕望。那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不過身邊多了一個熟人，還是有好處的。我終於有了睡覺的時間。我睡覺的時候，她就醒著，我們沒說話，但是很默契的區分了時間休息。這樣就可以避免我睡著的時候，船艙里的那些混蛋偷襲我。
可是我沒躲，我連動都沒動，任憑他這腳
接著艙門關上的之前那一瞬間的光亮，我隱約看見小鳳臉部表情冰冷，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
然後把她從甲板上推入大海。小鳳驚呼一聲，帶著脖子上的救生圈掉了下去。
「什麼？」我平靜的開口。
我這時候才站了起來，然後看著他的背景。
我鬆開了他，然後身子一點點的遠離，我清晰的看見他的脖子上一股鮮血冒了出來，染轟了海水，他還在掙扎，雙手捂住了脖子，似乎拚命想往上，我已經再次靠了過去，匕首貼住他的后腰，然後捅了進去！
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至於她能不能逃過這一劫，我也沒辦法。至少我把唯一的救生圈給了她！
他們搜索的很仔細，幾乎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查找，最後終於找到了我這裏，電筒的光柱只在我臉上晃了一下，我感覺很刺眼，條件反射一樣的扭開了臉，覺得眼前些模糊。
小鳳哭了會兒，忽然一把抹去了眼淚，朝著我低聲說了一句：「小五……你……」
沒有聲音……在海水了，我的耳朵被水湮沒，我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
是小鳳。
一出去我就感覺到身子一陣哆嗦，外面很冷，風也很大。可是周圍茫茫一片大海，我根本看不見陸地。
我沒動，立刻後面的兩個船員走上一步。我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那個黑人。我的目光裡帶著憤怒。
可是我知道，我現在只能忍！
她緩緩走到牆角，無聲無息的坐下，雙手抱著膝蓋，然後把頭埋了下去。
我的目標很明顯！
坦率說，我對這個女人並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對她很厭惡。
地上的人紛紛挪開。
他當我是畜生……他當我是畜生！
瞬間，我全身僵硬！！
我全身都抑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抬著眼皮，死死盯著這個黑人，他挑釁的抬了抬下巴，身後的兩個船員都哈哈大笑起來。
兩邊的人自動讓開，我彷彿機械人一樣緩緩的走了過去。黑人拿著那個木碗遞給我，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讓我喝下去。
當那支黑色的手指點著我的時候，我的表情很冷。
憑我現在和他的距離，我很清楚的明白，如果我立刻出手，我可以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扭住他的脖子，然後用武術裏面的殺招，我有七成把握可以一下就扭斷他的喉嚨！或者我伸手從他的腋下插進去，可以撕裂他的肋下！
一碗水被我很快喝了精光，這個黑
過了會兒，我遲疑了一下，問道：「他們抓你出去……」
可是殺了他之後呢？
黑人忽然拿起木桶然後把剩下的水朝著人群潑了過來。
之後每次艙門打開，小鳳就開始顫抖，她似乎很驚恐，然後身子拚命往裡面縮。
轉過身去不知道多久，小鳳在我身後開口說話了：「謝謝。」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面前的那個碗在我眼中晃來晃去……
那個女人又踢又咬，同時忽然大叫起來：「我是付了錢的！我付了錢！！！」
我稍微坐直了身子，然後看著闖進來的兩個船員，其中一個拿著槍，另外一個手裡則端著一個手電筒。
小鳳居然也在這條船上？
我愣住了，看著兩個船員扛著小鳳往外走，我本能的站了起來，然後叫了一句什麼，其中一個船員一把乾脆將小鳳扛在了肩膀上，另外一個則端起了槍對著其他人嚇唬了一下。
小鳳滿臉驚恐，身子瑟瑟發抖。這時候，黑人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前不遠出，指著人群最前面的人，然後示意著什麼。
我內心一個聲音瘋狂的大喊！
黑人毫不猶豫，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槍！
船員沖了進來，一面踢一面驅趕著我們。我拉起了小鳳，感覺她的手冰涼，然後我們在人群之中往外走。
我分不清時間，只是覺得這裏一天比一天冷了。小鳳還在咳嗽，一天咳得比一天厲害。
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可能死定了，乾脆閉上了眼睛。
「是我。」她抬起頭，黑暗中，她似乎是對著我的，但是我看不見她的臉：「你是小五，我早就認出你了，你進來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
就看見小鳳一面廝叫「我付了錢的」，然後就被兩人帶出去了。
我沒動，冷冷看著他。我們兩人的目光對視，他的眼神里漸漸出現了一絲怒意，好像是覺得自己的權威被人挑釁了吧，嘴角的冷笑一點點的消失，又勾了勾手指。
船艙里很黑暗，這兩個人卻一先一后的拿著手電筒對著躺在地板上的人群里照來照去，彷彿在搜尋什麼。
和他拼了！和他拼了！！
我雙手垂在兩側，拳頭緊緊握著……
我對她也沒有多少憐憫和同情……可是我現在卻心裏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我看著她的模樣，真的覺得她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