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青雲路
第一章 委任（上）
他輕輕的氣割盤子里的牛腰肉，頭並不抬。旁邊立刻有船員搬來了幾張椅子，我當先坐了下來，身邊的其他兄弟猶豫了一下，只有西羅坐在了我身邊，而其他的兄弟，都很自覺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八爺今天依然沒有回修車場，而我們則上車，前往八爺的住所。
任何一個地盤上，總不可能同時有兩個老大吧？這不符合規矩！兩人意見不同的時候，聽誰的？
我察覺到，身邊的人都露出了惋惜和黯然的表情，連八爺身邊的那些船員都是如此。
在泰格還活著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泰格來做的。
八爺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然後笑了一下：「人老了，有的時候就會有些感慨太多。」他隨即精神一振：「好了，你們大家在越南辛苦了，尤其是西羅和小五。你們兩人這次把事情辦的很好。咱們這裏，做事情就是賞罰分明，你們立了功，自然會得到獎勵的。」他笑著從身邊的船員手裡拿過一把電子車鑰匙，扔給我。
我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還好，事情都辦完了。」我穩穩的回答。
八爺手裡拿著一把餐刀，正在專心的割肉，我們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坐吧。」
……
「挺好。」他笑了笑，但隨後有些無奈：「但我還是想出來做事……最好能跟在你身邊！你是做大事情
當然，也有八爺自己。
八爺居住的地方有好幾個，他通常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住很長時間。這樣也是為了確保安全。
我一把接住，就聽見八爺笑道：「小五，這輛車送你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八爺穿著一件睡袍，他就坐在遊艇的上層甲板上，吹著海風，坐在一張椅子上。
「放心！」年輕人似乎非常激動：「我看過那天你幹掉沙虎的場面……你很棒！」
所以我開始就想好了借口：「我在機場遇到幾個越南幫的人，當時情況緊急，我沒法上飛機了。只能跑了出來。」
我搖搖頭，笑了一下，只是看了前面開車的這個小夥子一眼：「你叫什麼？」
人，都是如此的。
我皺眉，難道八爺是想故意讓我們兩人互相牽制？
我想，儘管泰格的死和八爺有關係，但是在這種時候，他也難免會想起當年泰格對他的好吧。
儘管沒有人吩咐，但是我們一幫人走出來的時候，除了西羅跟在我身邊，其他的七八個兄弟，都似乎已經習慣了一樣的走在我的後面，這樣的感覺讓我很有一種成就感，但是很快我就回過頭去看了他們一眼，笑罵道：「怎麼了？你們都睡覺睡得腿軟了么？
我知道，雖然我已經初步在這些人中建立了自己的威信，但是現在還不是我擺譜的時候。
我點了點頭：「想跟我做事，將來說不定有機會的。」
公開宣布的消息是：泰格為了執行任務，死在了越南。
修車場……
我和西羅商量著做主……可是他卻沒有說明，到底誰當老大，誰當老二！
難道他想……
「還有西羅……」八爺想了想：「你們去越南之前，我做的安排是，等你們回來之後，我打算把沙虎死後留下的地盤交給泰格打理，而你去給他當副手……現在么，泰格死了……你……你畢竟太年輕了，我擔心你一個人罩不住那塊地盤。這樣吧，那塊地盤，你和小五兩人一起把它扛起來吧。有什麼事情，你們兩人自己商量著做主，一些小事情，就不用和我彙報了。」
開車的是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有些緊張。這個年輕人我不認識，似乎是八爺家裡的——這讓我多少有些感慨。
修車場里一直是泰格負責的，現在泰格死了，而我現在在兄弟們中的聲望如日中天，他會把修車場交給我打理么？
「當然！」我身邊的一個兄弟很驕傲的大聲道：「那個沙虎，那個雙花紅棍，這些年來，不知道打殘了多少高手……結果在檯子上，三下兩下，就被我們小五哥幹掉
我感覺，八爺似乎瘦了一些。
我們一路坐車來到了碼頭，然後在碼頭上，我看見了八爺的那條遊艇停在碼頭邊上，白色的油漆成色很新。
「朋友都喊我小豬。」他笑道，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能睡能吃……」
他的面前放著一張餐桌，上面是他的早餐。那是一塊烤得八分熟的小牛腰肉，還有一杯牛奶，外加小半塊蜜瓜。
看來，八爺身邊還是留了一些不錯的手下啊。
「嗯，我知道。」八爺笑了一下：「我已經見過洪大了……這次你的事情辦的很好。效果也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你為什麼會逗留在了越南沒回來？」
八爺在出神……我看見他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一絲複雜的目光閃過。
我笑了一下。
「怎麼了？」我笑了笑。
於是我開口問道：「你是一直跟在八爺身邊的么？我好像沒見過你。」
氣氛有些沉悶了。
我放慢腳步，隨意抬起手來扒在一個兄弟的肩膀上，同時輕輕捶了他一下。
我心裏一動。
我逗留在越南是因為泰格手下的那個女殺手。但是說出那個女殺手，必然就要扯到泰格是叛徒這件事情上來。泰格的叛徒身份，在組織內部是秘密的，不能對外公布，否則會打擊兄弟們的士氣。
我笑了一下，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開車。」
八爺這麼安排是什麼用意？
這是一條標準的豪華遊艇，和越南的那種破舊爛船可不能同日而語了。
這是對外的公開說法。而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我，還有西羅。
我心裏卻有了一絲警惕……
我笑了一下，從倒視鏡里看著他的眼睛，一秒鐘之後，我確定了，這是一個單純的年輕人，他的眼神里只有很單純的尊敬，還有一些衝動。
我看了西羅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西羅的眼神里明顯有些意外和驚訝，然後我們一起點頭：「是。」
「嗯。」八爺也沒有追問，他沉默了會兒，看著一旁的大海，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只是可惜了泰格……」
我們昨晚回到了修車場，今天上午，八爺要見我們。
我察覺到，這時，八爺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不過他很好的掩飾住了。
「謝謝八爺。」我很尊敬的語氣。
看著年輕人眼神里的黯然，我忽然低聲道：「跟在八爺身邊，感覺怎麼樣？」
隨即，他揮了揮手，立刻有船員過來把他面前的餐具拿了下去，八爺靠在椅子上，眼睛在我們這些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我的身上：「越南怎麼樣？」
八爺終於抬起頭來，把最後一塊牛腰肉放進嘴裏，充分咀嚼之後咽下，又喝了一口牛奶，這才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們，笑道：「抱歉，人老了，總要懂得一些養身
「嗯。」年輕人點了點頭，他想了想：「我是一直待在八爺身邊照顧他老人家的。原來泰格哥是我們的老大，只可惜……」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絲黯然。
我們一行人上了船，我看見船上還有四五個船員，都是年輕人，每個人都一臉幹練的表情，動作很敏捷。
西羅已經站在了門口，而這次和我從越南回來的那幫兄弟，全部都站在了外面。
「還有修車場的事情……」八爺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翹了幾下，我知道，每次當他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清晨，我剛起床，洗了澡，颳了鬍子，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加拿大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尤其是在十月份的時候，我穿上了一件皮衣，皮鞋也擦得很亮。然後我站在鏡子面前自己端詳了一會兒自己，對鏡子里的那個人很滿意，隨後我出門。
我感覺到一路上這個年輕人都忍不住偷偷看我，他的眼神里有種激動。手裡握著方向盤，身子綳得筆直，顯然很緊張。
「小五……哦不，我是說，小五哥！」他立刻興奮的開口：「我聽了很多你的事情……我……我很崇拜你。」
「好了，這些年，不少老兄弟都去了。」八爺語氣有些索然：「現在泰格一走，我身邊又少了一個能幫我分憂的人……還有就是修車場的事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