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猛虎出海亦剛強
第63章 江綠竹
張明堂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他人高高大大，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斯文，一看他年輕時候，就是屬於風流才子那一種。
馮慶華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什麼清楚，什麼知道，什麼過不到一塊，什麼不同路！張耀祖這種狗東西我都能忍了，張明堂這樣一表人才堂堂君子你就千看不慣，萬看不順？兒子都要結婚了，還在扯這種狗屁倒灶的東西，你們一輩子念的書，弄的文化，都到狗身上去了嗎？！」
這是一種骨子裡的天性和本能，有些人，是改不掉的。
張賁在一旁道：「大娘說笑了。」
不同於馮慶華的那種傳統江南婦女的勤懇勞作，手上老繭一圈一圈，頭髮用發卡隨意地箍著，張驍騎的母親，就是現在看來，也是風韻猶存，是個大美人兒。
整個張家大院，就沒人說張耀祖是好東西。
然後走到前面，好半天，才點頭喊了一聲：「爸。」
張賁笑了笑：「正是長力氣的時候。」
美婦伸出手掌，摸了摸張賁的臉頰，這種動作自然而然，毫無造作，邊上夏真也沒有覺得彆扭，周圍的人都是竊竊私語。
江綠竹最喜歡的，就是這碧螺春。
所以他們分開了。
她是個驕傲的女人，更是個高貴的女人，她的心是充滿諸多幻想和希望的，一如過去嚮往的那樣。
馮慶華看著她，問道：「這麼多年，阿嫂你過的怎麼樣？」
馮慶華本想出去幫忙，想了想，索性坐下，在一旁，看著江綠竹和夏真，海倫覺得自己很尷尬，不過被江綠竹拉住了手，也不好走開。
「不信？」江綠竹笑道：「驍騎他爸爸以前在大學里，風度翩翩，走路吃飯都有人塞情書，別看他現在幾十歲的人一把年紀，實際上研究室裏面的女研究生，多半都是想要和他睡上一場。」
張驍騎輕聲問道：「又殺了人？」
馮慶華撩了一下有點枯焦的耳鬢，嘆了口氣道：「張耀祖雖然不是個東西，可卻是
很多時候，張老三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潑皮無賴，但是看他縱橫天下幾十年下來，氣量胸懷，從來就不比別人差。
張賁點點頭：「沒騙你，就最近的事情。反正……一言難盡就是了。」
張明堂站在那裡，眼神複雜地看著江綠竹，兩個人互相點點頭，張明堂愣了一下才說道：「你來了。」
雖然被人背地裡說尖酸刻薄，可得承認，這是一個大美人，張明堂的娘子，江綠竹。
「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葯，也沒有回頭路。」江綠竹說道。
二十歲生了張驍騎，就是現在看上去，也不會有人認為她兒子會有這麼大。
張三賢原本一張板著的臉，頓時鬆動了不少，悶聲道：「外面冷，去裏面空調間里吹吹空調吧。」
張賁嘿嘿一笑：「在外面遇到不少高手，開了眼界。」
張驍騎長嘆一聲，張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然後突然問大哥道：「阿哥，如果我說我現在身家上億幾千萬，你怎麼看？」
馮慶華卻是正色：「阿嫂。子女就是後悔葯，家庭就是回頭路，是你自己放不開，看不開。」
「阿叔人可能在國外。」張驍騎突然對張賁說道。
瞪了她一眼，夏真在後面跟著，江綠竹拉住夏真的手，輕聲道：「他們家的男人老一輩都是花花大少，就老爺子開始才專一的，你可要注意了，別讓他野在了外面，撒出去，絕對拉不回來。」
這一聲大喝，把對面的三個女人，都是生生地嚇的懵在那裡。
「不知道啊，看大公子的樣子，搞不好還有點懸。」
「大娘，由依是我妹妹。」張賁辯解道。
江綠竹卻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只是對夏真說道：「你知道小賁
「那不是張名堂的娘子么？怎麼又回來了？」
但是張三賢他很清楚，他是過剛易折，張明堂他沒有用教導張耀祖那般的方法去教，可以說是諸多照顧，到了張耀祖，儼然就是帶兵打仗，完全成了另外一個極端。
老頭子愣了一會兒，才道：「幹活兒去，愣著幹什麼！」
說罷，張驍騎又擂了張賁胸口一拳，覺得這小子肌肉厚重，驚詫道：「現在恐怕三個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吧！」
她穿著幾十年沒有什麼變化，一直是這般的華麗，哪怕是在張家大院張三賢最怒不可遏的時候，她也總是昂著她的尖下巴。
江綠竹一邊說一邊笑，渾然不覺周圍的氣氛如何詭異。
「大娘。」張賁過去老老實實地行禮，邊上海倫和夏真都是點頭，海倫說著你好，夏真則是恭恭敬敬地跟著張賁行禮喊道：「阿姨好。」
張賁有些埋怨道：「他總是這樣，還有沒有家裡人！」
如果說江綠竹是一種花瓶般的美麗和高貴，那麼馮慶華她樸實的外表之下，是一種傳統的堅強和自信。
邊上夏真愣神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喊道：「大哥好。」
但是他得找到一個可以責怪的人，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麼父母會選擇分開。
咚！
這種強烈的性格屬性，讓夏真愣了，她心中暗暗嘆道：我……我真的可以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么？
「再說小賁的爸爸。別看是個大兵哥一個，以為就是獃頭鵝，當年那些文工團的女兵，不看領導看英雄，可不在少數。也就是小賁的媽媽手段厲害，能將他爸爸栓住，這心裡頭，才裝不下別的女人。」
屋子裡頭，馮慶華也是坐在那裡，三人倒水上茶。
張
江綠竹一身皮草，脖頸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白毛圍脖，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是當她妹妹，因為你是榆木腦袋瓜子，老想著練功練出什麼大本事來。可你也不想想，人家小妹妹，當你親哥哥了么？」
張驍騎一臉苦笑：「你這般做，又是讓阿公愁眉苦臉，又要掉頭髮了。哎呀，算了，反正他頭髮也光光的，就這麼一回事了。」
「你算好的了。你看看我呢？我也不知道找她過來，對我和爸爸來說，是好還是壞。這個女人……唉。」
她手中的茶杯夏真幫她拿了下來，輕輕地放在了托盤裡，海倫更是飛快地將桌上的面紙遞了過來，江綠竹抽著擦淚，輕輕地抽噎。
張賁吱吱嗚嗚了好一會兒，又道：「我在中海遇到一些事情，機緣巧合之下，現在可能也是個億萬富翁。」
江綠竹臉色嚴肅，好半天，才點頭道：「道也是實話。」
那個算命先生，是張德功派過來給張賁算命的，出生的時候給算了一下，反正都是說了許多好話，起先聽著不當真，現在看來，倒是一一驗證的一般。
好些為人父母的，多半都是怒不可遏，做娘老子的，都只會認為自己的子女是乖寶寶，是好人，絕對不會自責。
張賁又和張驍騎抱了一下：「阿哥你在家辛苦了！」
江綠竹連忙道：「弟妹，不要這麼忙的，坐下坐下，坐下說話。」
兩兄弟走路時候也不對望，愣誰也不知道兩個人其實還在說話。
夏真瞪大了眼珠子：「？」
張明堂和江綠竹是很相配的，都是大學生，男的英俊瀟洒，女的美貌端莊，但是兩個人的價值觀卻在婚姻愛情之後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嗯。」江綠竹輕點了一下額頭，然後拉著夏真，另一隻手卻不知道怎麼地還拉著海倫，朝空調間里走去。
「誒？真的嗎？大哥真會夸人。」夏真飄飄然摸
江綠竹擦著淚，輕聲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可越是清楚，才越知道我們過不到一塊去。我們不同路。」
江綠竹臉色一動，看到張賁后，才露出一個微笑：「小賁，長久沒看到，已經長這麼魁梧了。都快要有你哥哥一樣高了。」
張賁點點頭。
張賁心中暗罵：傻娘們兒，你還能更傻一點么？
張賁和大哥張驍騎砸那裡拉扯著桌板，一邊走，弟兄兩個一邊說話。
馮慶華看著她，道：「大哥雖然是個文化人，有修養，可也是張家出去的男人，別的不說，堂堂正正四個字，絕對是稱得上的。這麼多年，張家所有人作證，大哥絕對沒有碰過另外的女人，他的心意是如何的，阿嫂你應該很清楚。」
「你中獎了？頭獎？」張驍騎問道。
而深受極其嚴苛傳統教育的張驍騎，則是認為他的母親背叛了他的父親，實際上並非如此，儘管他內心也明確知道這一點。
但是張明堂理解江綠竹，正如江綠竹同樣理解張明堂一樣。
她有些緊張。
江綠竹一怔，愣在那裡好一會兒，點點頭，眼淚水終於滑了下來：「我覺得我沒有錯，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心苦，太苦了。」
若說雍容華貴妍姿妖艷，張驍騎的母親絕對是夠格的。
「你辛苦這麼多年，伺候張耀祖那個東西，也真是他的好福氣。」
馮慶華輕聲道：「心苦的時候，有人可以傾訴其實挺好。人累的時候，有人可以給你分擔才能輕鬆。」
「阿嫂，碧螺春。」馮慶華給瓷杯子里輕輕倒了一點點茶水，頓時香氣撲鼻。
「他們復婚了？」
「算了。反正不管怎樣，好事壞事，和家裡說，出了事情，我這個做大哥的，肯定當仁不讓給你這個阿弟頂在前面。」
這謊話其實是騙馮慶華的，張驍騎還不知道。
夏真默默地看著兩個長輩說話，她心中震撼於她們對張賁父親的低劣評價，同時也驚訝于張家女人的
張賁一愣：「國外？阿哥你怎麼知道的？」
張驍騎套了一根煙，看到張明堂在看他，有收在了口袋裡，然後吐了一口痰，踩著雪嘎吱嘎吱的響，道：「你還真是應了老太公差過來的算命先生說的話，說你非常人，大富大貴。我只當是放屁，沒想到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江綠竹本來想要展示自己幸福高貴的生活，只是面對馮慶華這個簡簡單單的農村婦女時候，她竟然雙眼一紅，略有哽咽：「心苦，人累。」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倒是讓周圍幾個老頭子佩服起來，這是實打實的佩服。
弟兄兩個在外面說話。
江綠竹突然說道。
「真的假的？！」張驍騎將一塊大桌板放在牆邊，站在那裡問道。
兩人分開后，張驍騎擂了他一拳，笑道：「比你阿哥我還要壯了，力道忒耶大了吧！」
一個曾經讓人心動不已的名字，一個讓張明堂洋洋得意的名字。
夏真越發地驚訝。
聲音不大，外面是聽不到的。
江綠竹和他，真的是絕配。
裏面的小孩子們正在那裡梭哈，一把瓜子花生往口袋裡一揣，然後邊吃邊賭博，場景頗為詭異。
最後可能是看到來了人，趕緊將錢攥在手裡，擦了一把鼻子上滑落的鼻涕，就朝著屋子外面沖了出去，然後可能找另外一個偏僻的地方繼續玩牌。
她頭髮燙過染過，帶著捲兒，身上的香水味道很好聞，也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邊上張驍騎插不上嘴，只能幹著急，幾個人離老頭子越來越近，老頭兒捏著煙桿，也不說話，等到了跟前，江綠竹才收了笑容。
「MSS第十二局來家裡調查，其實也找我問過話，我能猜到。而且阿叔乾的事情可能還真是不能顯山露水。」張驍騎輕聲道。
而且馮慶華也把幾十萬老婆本還給了張驍騎，所以見張賁這麼說，張驍騎自然而然地問道。
就這一句話，能夠讓這個女人進門，這氣量、心胸，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