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如魚得水
第811章 欲速不達
「不，不能這樣說。組織上看人肯定是準的。」楊富貴略微感激地說。
「楚書記，這話言重了吧？」楊富貴正要點煙，聽了他這話，停下點煙，驚疑地看著他說。
柳青煙說：「楚書記，這跟我沒關係，我只不過是向你彙報一下而已。」
楚天舒的心裏一陣發涼。
「楊書記，請先點上煙，再聽我解釋好嗎？」楚天舒又一次打著打火機，送到他跟前。
楚天舒誠懇地說：「楊書記，南嶺縣的情況，你比我熟悉，比我了解。你又是專職副書記，一直從事黨委方面的工作。如果沒有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是很難擔起這副擔子的。所以我說你是我理解、支持的頭號人物，這一點也不過分。」
於是，楚天舒喝了一口茶說：「楊書記，你太客氣了。問我要你幹什麼，好像我是要給你分配任務似的。一開始我就說了，跟你隨便聊聊，因為我剛來，什麼情況都不了解。」
政敵之間的爭鬥，無所不用其極。
楊富貴笑笑，說：「我也搞不太清楚，朋友送的。」
現在，楊富貴問他要他幹什麼，他在這樣的情勢下該怎麼說呢？
楚天舒終於明白過來，出殯也好，放鞭也罷，包括外面傳出來這麼一大套的鬼話，都是付大木精心策劃的一個套路，不僅是想給自己一個不良的心理暗示，更主要的是要擾亂全縣幹部群眾的心智，以達到阻撓幹部群眾向自己靠攏的政治目的。
楚天舒客氣地
楚天舒鄭重其事地說：「再別買轉椅了，也不用花那冤枉錢。你去看有沒有老式的木椅子，幫我找一把來就行。」
這話聽起來很義氣，也很客氣，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推辭。
楚天舒馬上起身，迎到跟前，跟他握手，給他讓座。
「談什麼彙報呢，楊書記為什麼總那樣客氣呢？」楚天舒立刻插話說。
楊富貴聽了以後說：「那好，等我稍作準備，把縣裡的情況詳細彙報一下。」
楚天舒接著說：「市委決定由我來南嶺縣任縣委書記，這對我來說，是提拔重用，是好事。在黨政機關里工作，謀求職務升遷，是人之常情，誰不想有個提拔的機會呢？所以我高興。但同時我也知道，這高興里含有別人的痛苦和犧牲，其中就包括你楊書記。」
「楊書記，你也不老嘛。」楚天舒說：「我以為，人與人之間，沒有絕對的誰行誰不行。各人的崗位都是組織定的，不合理是絕對的，合理是相對的。比如我，難道就我楚天舒最適合當南嶺縣委書記嗎？絕對不是。正因為先有了那個絕對不是，才有了現在我這個相對的是。我要說，我這個縣委書記也是這個特殊時期的特殊產物
是啊！一個眼見著要倒霉透頂的縣委書記，誰敢支持和配合你的工作？
楚天舒也笑一下說：「我想大小是相對的，也是有密切聯繫的。有些問題看起來小，實際上可能不小。有的小問題，直接連著大問題，小的不解決，大的也難解決。如果連小問題都解決不了，大家又怎麼相信我能解決大問題呢？你說是不是？」
楚天舒拿出小半包中華煙來，一邊遞給楊富貴，一邊說：「楊書記，我初來乍到，我想我需要理解和支持的頭號人物，應該就是你楊書記，楊老兄了。」
「小問題那就多了。」楊富貴看一眼楚天舒，把手裡的煙屁股在煙灰缸上弄滅。
這話明顯帶著諷刺意味。
楊富貴，四十二三歲，中等個頭，氣色滋潤，乍看沉穩，動起來卻敏捷，在南嶺縣干過多年的黨務工作，朱敏文升任市委書記之後才提拔為縣委副書記。
話說得開誠布公，楊富貴沒有做聲。
「這就更沒問題了。」柳青煙說：「南嶺縣出木材，早年全用的是這種木頭椅子，後來時興轉椅，就全部換了，你要的這種椅子，倉庫里應該多的是。」
楚天舒想，楊富貴能主動上門來，至少是一個示好的表現，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談談，看能不能了解一下情況，也摸摸他的底。
楊富貴反而嚴肅起來：「這可不是客氣，我楊富貴水平再低，這點組織觀念還是有的，知道把自己
「好，麻煩你幫我挑一把來。」楚天舒有意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說：「對了，要有分量的，越紮實越好。」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下楚天舒，低著頭說：「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實際上，我哪裡有那麼重要呢。你來當書記，我一是擁護，二是歡迎，三是盡心儘力的支持，做好我副手應該做的工作。你說吧，需要我幹什麼？」
楊富貴點上煙，在楚天舒的手背上點了點，吸了一口，然後便看著楚天舒，等候他說話。
顯然不能繼續推心置腹，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那樣會很被動。只好等一等再看，欲速則不達。
楊富貴坐在那裡，一邊抽煙喝水，一邊左顧右盼，倒像是有點心虛的樣子，明顯是心存顧慮和顧忌。
楚天舒抓出一小撮來，倒上開水沖泡了一杯，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端起茶杯吹了吹，輕輕地喝上一口，不住地點頭叫好。
為了解除楊富貴的戒備，楚天舒不想和他談得太深，便說：「楊書記，我剛來，能力也有限，解決不了縣裡的大問題，我想，有沒有可能從小問題上著手，做點實實在在的事。」
他原以為自己的推心置腹，能夠換得楊富貴的感情融合。
楊富貴笑笑，言不由衷地說：「呵呵，常部長說了，幹部年輕化是大勢所趨。現在年輕就是最大的優勢。」
楚天舒打開著瓷罐，先聞了聞，說：「真香，肯定是好茶！應該很貴吧。」
如此
楊富貴說：「楚書記，還是你理論水平高，辯證法學的好啊。那我就給你說一些小問題，你看看哪些和大的有聯繫？哪些解決了，可以解決全縣的大問題。」
柳青煙盯著朝楚天舒看了幾眼，然後莞爾一笑，款款地走出了辦公室，房間里瀰漫著上等香水的甜甜味道楚天舒坐進椅子了，從包里掏出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後朝後一仰，算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縣委書記生涯。
這時，楊富貴抱著水杯進來了。
他想，莫非是他說的哪一句話不合適，使他產生了逆反心理？
楚天舒坐到他跟前的沙發上，緩緩地說：「我年輕，說話喜歡直來直去。」
楊富貴習慣地咧咧腮幫子一笑，說：「我也沒啥本事，就是個在一線打拚的命，你是書記，我聽你的。需要我幹什麼，請只管吩咐。」
可他回想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覺得又不至於。因為後面說的那幾句話，不過是前面那句話的延伸。前面那句話說了以後，他本是動了好感的呀。
雖然楚天舒已經有了主意，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笑著問：「柳主任，你年紀不大，迷信還不小呢。」
見楚天舒的杯子還空著，楊
「啊呀，楊書記，你真是……太客氣了。」楚天舒只能強笑著這樣說，感覺無法再把他們的感情距離拉近了。
楊富貴把煙點著，狠狠吸了一口，隨之吐出濃濃的煙霧。他隔著煙霧又瞅一眼楚天舒，然後笑一下說：「楚書記，你怎麼對小問題這麼感興趣？」
「我是黨員，是無神論者，但是，風水這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楚天舒扒拉了一下破舊的轉椅，突然又說：「這破椅子歪歪垮垮的，是叫人坐不住啊。柳主任，麻煩你幫我換把椅子，應該問題不大吧？」
柳青煙看了一眼轉椅，笑道：「沒問題，南嶺縣再窮，給書記換把椅子的錢還是有的。」
開始，當看到他動了感情的時候，楚天舒充滿信心，十分高興。然而僅僅過了十幾秒鐘，他又突然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完全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讓楚天舒受了一個不輕不重的打擊。
楊富貴動了一番感情之後，這會好像又變得冷漠了。
楚天舒馬上又摸出顆煙來，遞給楊富貴，又問：「能說幾個來給我聽聽嗎？」
既然是這麼個想法，當然希望他能吐實情，說真話。要達到這個目的，就不能像開會那樣，裝腔作勢，言不由衷，搞官場上的那一套，應當以心換心，用真實的感情取得對方的信任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