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如魚得水
第880章 都撂挑子
黃鐵栓猛地跑過去，攔在王樹林面前。
實質性問題，還在村幹部的待遇上，在南方或者沿海地區，村支書或村主任比大老闆還強，比國家公務人員，更強。可在偏僻落後的南嶺縣，村幹部的待遇，也就是多種一份地的收入，滿打滿算，一年也不到兩千塊錢。但要操的心，要管的事，卻多個沒完。
黃臘生懶洋洋地沒說話。
劉副鄉長一看這陣勢，知道自己搞不定，他就閃到一邊給鄭有田打電話。
鄭有田急忙奔過來，說：「楚書記，對不住啊，我剛聽說就趕過來了，怎麼樣，他們沒敢胡來吧？」
果然，黃臘生被激怒了，他喊上村裡的村民，要上礦區找楚天舒討說法。
從黃臘生得意的神色中，楚天舒感到了些許的欣慰：這黃福霖在杏林鄉的威信真是不低，他就好比是一棵樹，根深葉茂，這樹一動，上面的枝枝葉葉就全動了。如果他能成為杏林鄉的帶頭人，或許能有辦法帶領全鄉走上富裕的道路。
「什麼？」劉副鄉長吃了一驚，一時搞不明白黃臘生這話的意思。
黃鐵栓卻插了嘴：「你嚇唬誰啊，臘生叔不幹了，鄉長被撤了，再鬧出事來，就該你這個書記承擔責任。」
鄭有田拿眼去看黃臘生。
鄭有田這話捅了馬蜂窩，村民們本來就對他一肚子怨氣，一聽他不敢正面回答楚天舒的問話，便知道撤了黃福霖的事不是楚天舒的意思，一起圍過來，纏著
按村幹部們的說法，這種吃力不討好，上下都要挨罵的活兒，也只有傻子願意干。
黃臘生臉上，掛著一層得意，他出來之前確實向鄭有田撂了挑子，說不幹了，這號冤大頭，沒當頭，不如安安分分當個農民，種自己的地，養活自家老婆，那些山，誰愛佔佔去，關我屁事！
鄭有田和劉副鄉長假裝著去攔。
可是，杏林鄉的一把手卻是鄉黨委書記鄭有田，從考察的情況來看，黃福霖根本施展不開手腳，所以，一受刺激，思想上的情緒自然大一些。
想到這，楚天舒索性退後了兩步，人靠在了車上，不慌不忙地點了一支煙，望住滿頭冒汗的劉副鄉長。
土匪村長動了脾氣，他們兩個哪裡攔得住，不僅攔不住，還故意添油加醋繼續激怒黃臘生，黃臘生被激怒了，其他的村民更要跟著起鬨。
鄭有田被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吵，氣得嗓子里都快冒出煙來了。他實在是氣不過，兇巴巴地說：「你們跟我吵吵個毛啊，事情是你們跟礦場鬧起來的，有本事你們找礦場鬧去。」
鄭有田和劉副鄉長當即傻了眼。
這時，杜雨菲從車上也下來了，見鄭有田還在鼓動村民們鬧事，便走過來，冷冷地說：「鄭書記，你是杏林鄉的書記，鄉里的村民有事，當然首先要找你這個書記嚷嚷，你怎麼能往礦場推呢？
「你們撤了鄉長，臘生的村長也不幹了，他辭職了！」有個老漢扯上嗓子道。
黃臘生一撇嘴，說：「我管什麼副鄉長不副鄉長，我們就認黃福利這個鄉長，今天把醜話說前頭，誰要敢撤了黃鄉長，就別想打杏林鄉回去。」
鄭有田問道：「黃鐵栓，你個小狗卵子，想幹什麼？」
「走不走開由不得我了，我黃臘生已經不是村長了。」黃臘生怪腔怪調地說道。
村民們一起鬧起來，鄭有田和劉副鄉長的目的就達到了。
鄭有田一看，火氣猛就上來了，他大聲叫道：「黃臘生，把你的人帶走，今天的事，我不跟你算帳，但我把醜話說前頭，要是再鬧出事來，我拿你是問。」
於是，你一言我一語地沖楚天舒瞎吵吵。
劉副鄉長也跟著起鬨：「這個鳥樣子，干不下去了。」
他從鄉政府出來，還不忘跟其他幾個村的支書、村長打了招呼，其他五個村的支書、村長對黃福霖深表同情的同時，也知道黃臘生的土匪脾氣，不管真假也紛紛附和說，你黃臘生不幹了，我們也不幹了。
「反了你了？讓開！」鄭有田猛喝一聲，嚇得黃鐵栓往後一趔。
楚天舒走過來問道：「怎麼回事？老鄭，老劉，你們也想撂挑子？」
楚天舒沒接這個話題，見鄭有田滿頭大汗，問：「鄭書記，我問你，撤了黃福霖，是你的意見還是誰的意見？」
黃鐵栓說：
劉副鄉長一直躲在黑暗處觀察，他見黃臘生帶著村民圍堵了楚天舒的車，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他認為這是在縣委書記面前圖表現的機會到了，他急急忙忙地跑過，轉向黃臘生，兇巴巴地說：「黃臘生，讓你的人走開，有事明天到鄉里來說。」
如果是別人問，他肯定馬上就能說是縣裡的意見，可是，楚天舒這個縣委書記這麼問，他這話就說不出口了。他停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沖黃臘生等人說：「反正不是鄉里的意見，你們倒好，惹出事來了，就知道跟我尥蹶子。」
「你……」鄭有田惡惡地瞪住黃鐵栓，想罵，話在嘴邊繞了一個圈，沒罵出來。再偷眼去看楚天舒，楚天舒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架勢。這下，鄭有田火氣更大了，他把手一揮，叫道：「大不了老子也辭職不幹了。」
黃臘生帶著村民吵吵嚷嚷地走出來，剛到岔路口，正好堵住了楚天舒的車。
自家的地是荒了還是旱了，壓根就顧不上看一眼。家裡的活，更是沒時間搭手，兒子要接媳婦這樣的大事，也沒個心思張羅。
「就是！」黃鐵栓搶過話，譏笑道：「你以為書記那麼好當啊？現在鄉長被你們給撤了，我們不找你吵吵找誰吵吵。」
比如說黃臘生，自打與礦上鬧起了矛盾，他就一天也沒閑過，不僅
「胡鬧！」這下輪到劉副鄉長發急了，他的確沒想到，處理黃福霖，會引來這麼多連鎖反應，他瞪著眼睛對黃臘生說：「黃臘生，我是不是看我是副鄉長，我的話你就可以不聽了？」
正想著，鄭有田慌慌張張跑來了，他邊跑邊罵道：「黃臘生，你個混球，敢帶人攔楚書記的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楚天舒保持著極大的理智和克制，他冷靜聽完了黃臘生等人的訴說，總算鬧明白了他們是在為黃福霖鳴冤叫屈，質問為什麼要撤了他的職，要向他這個縣委書記討個說法。
想到這些問題，楚天舒儘管還不知道詳細的情況，但心裏還是有些沉重，對黃臘生也有了另一種理解，他們也有難處啊。
楚天舒發現，村民們對鄭有田，遠沒對黃福霖那麼尊重，這會兒鬧起來了，沒一絲兒怕，甚至還帶有某種仇視。
「好哇，都撂挑子了？」楚天舒扔了煙頭，目光盯住鄭有田和劉副鄉長，沉著臉說：「不想乾的，都把辭職報告交上來，辭幾個我批幾個，我就不信杏林鄉幾萬人，挑不出幾個帶頭的人來。」
黃臘生冷笑著，擺出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可是，楚天舒從中看出來，這又是一個陰謀。
「不幹了。」鄭有田氣鼓鼓地說：「這個爛攤子，我是不想收拾了，誰愛收拾派誰來！」
「對，把
南嶺縣不比富裕地區，如果說鄉鎮幹部還有人打破頭爭著干，村級幹部這個角色，就有點趕著乾的味道。每次村級班子換屆，縣鄉都要花很大精力，提前做許多工作，就這樣，個別村還是沒人願意挑這副擔子。
楚天舒正要解釋，遠遠看見劉副鄉長跑了過來，便沒有說話。他心想，今天這場面，急也是白急，一下兩下不可能對付得了，村民們明顯是有備而來，莫不如趁此機會，跟村民們多磨一陣，說不定還能磨出點什麼來。
鄭有田在杏林鄉也有十幾年，王樹林儘管威信沒黃福霖高，但絕不至於喝不住村民。否則，在這個窮山溝里也把持不了這麼些年。
黃臘生竊竊一笑，沖黃鐵栓擠了個眼神。
這話是衝著黃臘生說的，其實是說過楚天舒聽的，那意思是說，楚書記，別怪我無能，是他們不把我這個副鄉長放在眼裡。
畢竟，他們不是國家幹部，不是吃皇糧的，說穿了，他們還是農民，還得靠自己種田養活自己和家人。
黃臘生和村民的想法，看似複雜，其實，卻很簡單。畢竟，他們都是些本分老實的莊稼漢。
這一幕，在車裡的黃福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鄭有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光山坳村一個，鄉上好幾個支書和村長都要辭職了，這下你們該滿意了吧？」黃鐵栓的聲音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