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觀天
第三十七章 忘了
這一下面子總算是保住了。
「不行。」程嬌娘說道。
「呸，人是你們送走的，宅院也是你們租的，我們如何去接人？」周六郎一肚子火氣啐那人一頭臉。
「以為周家接走了呢，我們也沒去看。」
周夫人拉住她的手。
「怎麼樣？還鬧嗎？」周老爺忙問道。
「娘子歇下了。」婢女說道。
而此時卧榻上程嬌娘和婢女幾乎是同時坐起來。
「娘子，你別急，已經報了衙門，還在找，城門已經守住了，應該還沒出城。」她說道。
「嬌嬌兒。」她一臉擔憂，「不是不讓你出去，這天又冷，自有他們去找，你在家就行了。」
「娘子，你也要出去？」婢女抬頭問道。
家宅安穩。
她為什麼總覺得有點莫名的忐忑不安呢？
「先去找人，找不到人，再算帳！」婢女跺腳喊道。
縱然白日下雪，冬夜的京城也是一般的熱鬧，街上人流喧嘩。
婢女顫聲說道，說道這裏停下來。
「這就是找借口要走，要胡鬧呢！」周老爺恨恨說道，「我就知道，沒這麼安生，攢著
「父親母親無須著急，她們要去哪裡，我自陪她們去便是。」他說道。
很顯然，陳家這是來問程嬌娘走還是不走了。
周老爺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孩子的眼神。
僕婦卸去周夫人的斗篷，便忙退了出去，關上了屋門。
「娘子，忘了金哥兒了！」婢女說道。
這女人慣於裝傻，信她不得！
「沒鬧。」周夫人坐下來，吃了口煎茶，一面伸手揉了揉額頭，說起來這主僕二人進了門，安靜的都好像不存在，但為什麼她還似乎從來沒有過的疲憊，「配了小廚房，主僕二人自己做飯吃過就睡去了。」
僕婦們急忙忙的將屋門拉開，室內暖意濃濃撲面而來，帶著滿臉疲憊的周夫人走進來，輕輕的吐了口氣。
「……問了四周的人，有見到金哥兒先是站在門口，后又向巷子口走去……」
程嬌娘沒說話，站起身來。
這是她進京以來，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舅舅。
果真只是找個小廝
「說是丟了個小廝，那婢女要出去找。」僕婦說道。
「什麼小廝，小廝怎麼會丟？」周夫人皺眉問道。
這雙眼，跟小時候一樣，丑的嚇死人，尤其是無法自控翻白眼的時候……
這一番突然，她們主僕被硬拉到周家，陳家也慌亂，周家也慌亂，倒都把金哥兒給忘了。
「不是，不是。」周夫人和周老爺疾步而來。
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吧，以後，就可以家宅安穩了吧？
「還是要找借口跑……」周老爺說道，「一個小廝走丟了而已，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算了，什麼大不了的！」
「六郎，你身上還有傷呢，這大冬夜裡跑可怎麼得了。」周夫人急道。
婢女臉凍的通紅，眼睛也紅紅的，拉開門邁進屋內。
管事被這娘子木木的神情看得有些發毛。
周老爺也鬆口氣。
周老爺心裏恨啊，怪兒子鬧了這一出全是無用，反而惹惱了程嬌娘和陳家。
「有什麼好歹，那算什麼傷。」周老爺滿不在乎說道，帶著幾分舒服愜意飲了口茶，
「是，我去找。」程嬌娘說道，「是我把他丟了，我要找回來。」
因為要去宅子住，金哥兒先一步被送到宅子去了。
周夫人忍不住想到這短短一日亂七八糟的事。
婢女點頭哽咽。
呼啦啦的人馬踏飛街上的積雪。
問了一圈，才問道知道的人，那管事一拍腿懊悔說道。
程嬌娘轉過頭看著他。
屋內的燈亮起來，緊接著整個院子的燈亮起來，再然後整個周家都熱鬧起來。
周六郎親駕著馬車直奔陳家。
夜色降下來時，雪也停了，懸挂的紅燈照耀下，院子里一片晶瑩煞是好看。
婢女用力咽下眼淚。
如果程嬌娘說走，借口是給陳家老太爺看病，那麼周家就不能攔著。
周六郎冷聲而笑毫不怯讓，眼瞅就要在院子里打在一起。
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梗？
只有婢女？不是那女人？
走到院門口的程嬌娘看著攔住路的管事。
「娘子……」婢女忍不住哽咽。
「周六郎，要不是你不要臉，哪有這等事！」陳家一個少年早就一肚子氣，立刻
「找人不急么？速去。」周六郎說道，自己率先向外跟去。
「是你，不讓我去？」程嬌娘看著他，問道。
周六郎已經擺擺手混不在意的出去了。
僕婦們不知所措，周六郎披著斗篷大步而來。
「那都是六郎的緣故。」周夫人說道，一面用帕子拭淚，「你沒見他自己打自己下手多重，冰天雪地的，不就是一個丫頭，算得了什麼，她就這樣不顧臉面的亂撒脾氣，要是六郎有什麼好歹，我定不饒她……」
正不知怎麼辦才好，程嬌娘竟然跟陳家人說明日不用看，該去看的時候，她自然會去看。
「怎敢勞煩六公子？」她驚訝道，「讓人備車送我去陳府問問就好。」
周老爺微微怔了下，莫名的覺得脊背一陣發寒。
午後陳家也派人來了，說是要請程嬌娘明日再去看看老太爺。
「所以他，找不到陳家，不知道周家，也忘了自己的宅子，迷了路不知所蹤。」程嬌娘說
「胡鬧什麼。」周老爺帶著幾分長輩威嚴，一面伸手點管事，「再去買幾個小廝給她就是了。」
「要做什麼？」剛躺下的周老爺夫人急匆匆的穿衣，「這都晚上了還要出去？」
「你們，不讓我出去？」她問道。
「……沿著路問去，有人見他抹著鼻涕，問陳家在哪，不過說不清是哪個陳家而無果……」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亂亂的腳步聲踏破了周家的清晨的寧靜。
廊下並沒有那女子的身影，只有婢女穿戴整齊。
周六郎皺眉看著屋內，燈光暗暗。
「先說，后哭。」程嬌娘說道。
周老爺鬆口氣。
聽說程嬌娘要出門，周老爺夫人又急了。
也不知道陳家有沒有人特意去接他回來，或者告訴這孩子一聲，免得不知所措。
身旁立刻四五個少年呼應助陣。
今日才走，明日還有什麼可看的。
屋子裡程嬌娘已經穿戴整齊坐著，手裡握著書，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讀或者寫。
程娘子硬被周家劫走，奈何到底血親不能訴苦，實在可憐，真是讓人恨之又恨。
陳家被半夜敲響門，也嚇了一跳，都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