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觀天
第四十二章 不去
「市井滑頭。」他說道，起身。
「適才我已經用她去給陳老太爺問診回了吳夫人，那，今日回了，明日怎麼辦？回了吳夫人，別的夫人來了怎辦？」周夫人說道，坐下來只覺得太陽跳的生疼。
僕婦們鬆口氣，交代上夜，其他人便也散去了。
你什麼人啊！
半芹咬住手帕，堵住哭聲，視線模糊，手扶著冰冷的牆，捨不得移開一點。
成了什麼？裡外不是人！
怎麼會是這樣呢？
不多時，又一個身影出現在院門口，只不過躲躲閃閃，似乎怕被人看到一般。
「不去。」程嬌娘說道，接過婢女遞來的水。
「不去？」周老爺更楞，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何不去？」
這叫什麼話！
我什麼人啊！
「你不用去那邊看，她定然回你家去了。」
「你會看病啊，你是神醫啊。」周夫人說道。
周六郎回到家已經掌燈時分，他徑直來到程嬌娘的住處。
這是看病，又不是坐牢，綁去了事。
「現在這小賤婢就是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好好的哄著，哄得她高高興興，才能為我
到底哪裡不對了？
秦郎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為何不去？」周夫人急道。
我的親娘哎，什麼時候才能消停啊。
不會吧，人生事還不算，莫非不幹凈的東西也來生事了？
「當初，還說請她到家裡來，是天大的好事，這叫好事嗎？眼瞅著陳家已經看咱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隨著陳老太爺好起來，她更出名，到時候上門來的人更多，來了就找咱們，找咱們就是咱們周家的事，這賤婢一次兩次不去看，到最後人家可都要算到咱們周家頭上！」周夫人伸手按著頭說道。
「且有幾分名士風流自在。」秦郎君笑道。
「怎的？」周老爺皺眉一愣。
「連名字都換了，不過是為了一個新鮮吃樣，就把父輩留下的名字都改了。」周六郎說道，搖頭笑，接過馬鞭，翻身上馬。
「還快些，能讓她去都要謝天謝地了。」她說道。
她不由打個寒戰，連聲呸呸，忙進去關好了門。
「這
「我，為何要去？」程嬌娘問道。
「果然有趣。」周六郎說道。
沒有見禮，沒有問安，不過也算了，她知不知道這些還不一定呢。
「夫人，我家娘子今日要去給陳老太爺調葯，勞煩你去讓人備車。」婢女說道，一面接住程嬌娘的手。
「錯了。」她看著周夫人，說道，「賭氣的，不是我，是你們。」
夕陽西沉時，周六郎和秦郎君放下碗筷，看著一旁堆放的盤，鍋中湯汁翻滾。
「她不去。」周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周夫人看著這丫頭，有些氣結。
「嬌嬌，朝奉大夫家的夫人親自上門請了，你去瞧瞧，她家的小娘子到底是個什麼病。」周夫人忙說道。
程嬌娘看她一眼，坐下來。
「我如何知道？因為我想知道，所以便知道了，你，是不想知道，所以才不知道，並非是你真的想不到。」
屋子裡燈火暖暖，倒映出其上兩個對坐的人影，似乎在下棋，又似乎在談笑。
周夫人坐直身子。
我不讓她去給陳老太爺診病？我又
周六郎扭頭看他，帶著幾分審視。
門外的僕婦有些不安的施禮。
她又見到娘子了，只是，身邊的那個人，不再是她。
「那怎麼辦？趕出去？」周老爺沒好氣的說道。
門內的僕婦察覺，厲聲喝道。
「只是這名字起的不好。」周六郎說道，「過路神仙？這算什麼名字，太可笑。」
怎麼就成這樣了？
娘子，你要吃這個嗎？不好吃嗎？
周老爺也氣悶，坐下來沒說話。
門前換上了新鮮的旗幟，大字寫著神仙居。
「公子，人家說這是一個過路神仙留下的仙方。」他說道，「掌柜的沒來得及問名字，所以便以此為名了。」
周夫人還要說什麼，程嬌娘起身。
公子又來這裏了啊，這次來不知道要鬧出什麼……
門外大廳人聲鼎沸，皆是圍爐而坐，肉香蒸汽騰騰，再到門外，尚有馬車不時過來。
「嬌嬌兒。」周夫人坐上前一步，伸手扶著程嬌娘的肩頭，「莫要賭氣。」
「六郎，對你這個妹妹，要疏，疏遠，疏導，如此她才能看你，聽你說話，否則無
「人家說不去，我怎麼知道。」周夫人說道，一肚子委屈，「難不成我們綁了她去？」
娘子，你看我這樣寫對嗎？
「你不會真看上她了吧？」他問道。
半芹倉惶轉身，踉蹌跑入夜色中。
「公子。」
周六郎哈哈笑了。
半芹看著門上倒影的兩個身影，似乎又看到曾經的場景，聽到曾經的對話。
「這個傻兒竟然成了小祖宗了。」周夫人倚在憑几上，按著頭吐口氣，「這叫什麼事！」
一旁伺候的小廝笑了。
我去備車？
程嬌娘放下水杯。
所幸周六郎並沒有進門，只是站在院子口，看著正屋子。
進門那一天先是讓夫人凍了半日，六公子又鬧了一處負荊請罪，好容易到晚上了，又說小廝丟了，整整雞飛狗跳的鬧了三天……
「所以，請你去看看。」她和藹說道。
僕婦提著燈在門外看了看，空無一人，只有冬夜的風呼嘯而過。
「沒位子了，沒位子了。」門口的夥計不停的喊道，勸阻新來的人進門，「明日請早，明日請早。」
「我怎麼知道。」
「我，不是神醫，有些病，我會看，有些，則不會。」程嬌娘搖頭說道，慢慢的飲水。
「怎麼樣？」周老爺在室內踱步，等的有些不耐煩，看著周夫人進來，忙問道，「吳家夫人還在等著呢，讓她快些收拾收拾跟著去。」
「人心不足，倒也怪不得他。」秦郎君笑道，抬頭看旗幟，若有所思，轉頭看已經催馬前行的周六郎，「六郎，如此美味，想必你妹妹也喜歡，我邀你妹妹來此一聚，她必然歡喜吧？」
周老爺拉長了臉。
秦郎君也由小廝扶起而出。
這跟他們原來想的好像不一樣啊。
周六郎攥緊了手，轉身大步走開了。
周夫人臉色難看。
是啊，這是看病，不是別的事，喊著罵著威脅著，就算去了，人家能看也說看不了，他們也沒辦法啊。
但卻又無法，難道不備車？不讓她去給陳老太爺診病？
「趕出去，那咱們周家成了什麼？」周夫人說道。
天光大亮，周夫人已經在廳堂坐了好一刻，終於看到程嬌娘從裡間出來了。
「誰在哪裡？」
自從這個程娘子進了門，一家子的心就調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