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五卷 展翅

第三十一章 說起

第五卷 展翅

第三十一章 說起

那先頭的傻兒,真的有那麼多嫁妝?
程七娘雖然小,也是聽懂話的,聞言哼聲坐直身子。
程七娘坐下來。
這戒指戴的有些年頭了,薄薄的一片,也沒什麼奇特之處,程七娘哪裡看得入眼,她也不說話,故意用手撫了撫面,將手上帶著的赤金絞花金鐲子展露與外,然後抬腳蹬蹬跑了。
這種事程家怎麼會同意,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兩廂已經吵鬧好幾天了,在外的程二老爺也告了假被叫回來理論。
周家。
春蘭轉身見是一個藍色廣袖直裾錦袍年輕男子,與程四郎年紀相仿,長得倒也眉清目秀,只是眉吊目揚,腮尖耳張,看上去幾分輕薄。
程二夫人的廳堂里有客坐著,這是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婦人,面容白胖,面對程二夫人帶著幾分謙卑的笑,看著程二夫人安撫程七娘,這婦人也跟著安撫幾句。
「還差幾筆就畫完了。」程四郎說道,帶走幾分欣慰的笑。
聽到這句話,程六娘等人都明白了。
周家的人已經來家裡好些天了,具體為何她們做女兒家的不便去親自聽問,但家中只有這麼大,什麼消息也瞞不住,很快就由各自的婢女丫頭傳來了話。
「……大老爺二老爺又跟周家的人開始吵了……都吵了這麼多天了,也沒個完。」
「就是說啊,誰會娶一個傻子啊。」程七娘點頭說道,帶著幾分害怕嫌棄的神情。
婦人訕訕的收回戒指,挨著坐墊半坐好。
周家沒有好人,要不然也不會生出一個傻兒來,這是程家上下一致的認定,就如同周家認定程家沒有好人所以才讓他們家的女兒生出一個傻兒來。
「好……美人……」十七公子獃獃喃喃,「這是,誰?」
煙眉入鬢,烏髮垂后,面若皎皎,無波無動,呆若木然,卻奪人心魄。
旁邊的婆子咳了聲,打斷了這婆子的話。
這是程大夫人娘家侄子,近日為求學在程家借讀,說是借讀,其實不過是在家裡惹了禍事來避避罷了。
春蘭伸手握著領口,都沒注意跟這討人厭的十七公子站的這麼近,看著眼前的畫,曾經見過的一個人與之融合。
程二夫人帶著幾分不耐煩。
「二老爺家的那傻兒娘子……」她亦是喃喃答道。
三人這才恍然。
「有心讀書,外物不擾。」他說道,「我看書看累了,休息一下。」
主僕正說話,外邊有丫頭進來施禮。
「四公子,大夫人請你過去。」她說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程六娘也坐直身子豎眉說道,「要不是眼裡只有錢,怎麼會如此短見?」
「我們不和她玩不和她玩。」程七娘哭道,讓丫頭僕婦們去拉程四娘和程五娘。
嫁妝?一半的程家?
「玄妙觀的點心真是搶手啊。」他隨口感嘆道。
周家是來要那傻兒的庚帖以及順便帶走其母的嫁妝。
「怎麼獨剩小美人在房?」他嘻嘻笑道。
「她怎麼會成親?」她說道,「傻子怎麼會有人娶?」
「時候不早了,您走好,我們還要忙去了。」那婆子說道,拉了拉另一個走開了。
「二哥兒本是跟著伯父進學,不想年前病了一場,他爹又沒得生計,田也種不好,好容易熬過春日,想著把城東的魚塘養下來……」她說到這裏越發磕巴,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見他進來,春蘭不由下意識的往後躲,但還是被這年輕人用扇子在臉上敲了下。
當初家裡長房的老姑娘十九娘子嫁給人做續弦,前頭還留個傻兒,合家皆知。
罩子揭開,几案上一副畫呈現在眼前。
「要說這日子艱難,誰也艱難,我看著好過,其實也不好過,不當家,也不過是凍餓不著罷了。」程二夫人不待她再說,接過話說道。
「也是個,傻子?」程五娘接話說道。
「哦,對,但凡跟這傻兒有牽連就沒好事。」
這邊程四郎才出去,春蘭正收拾茶點,有人掀起帘子進來了。
一旁安靜侍立的丫頭春蘭忙過去詢問。
「不說親,難道在家留一輩子嗎?」程二夫人沒好氣說道,說起這個就一肚子火,也沒心情跟這娘家來打秋風的婦人周旋,「八嫂子先回去吧,改日再招待,家裡還有客。」
程四郎起身走到另一邊几案前,看著桌上素紗罩著的紙幅。
「十七公子別動,我家公子的畫還沒做完,不讓動的。」春蘭忙喊道,顧不得怕被輕薄上前阻攔。
春來眉眼俱是煩惱,卻也無法,只得倒茶來,眼角餘光見十七公子在屋中東翻西翻。
婦人羞慚慚的笑應聲是。
程四娘和程五娘神情尷尬,程二夫人是她們的嫡母,但程大夫人是家中主婦,她們這做庶子女的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低下頭裝沒聽到。
「哪個傻子?」程五娘問道。
「不行,畫看一半看不出什麼,等好了通觀才是妙。」程四郎笑道。
春蘭鬆口氣笑了。
一直豎著耳朵聽兩個婆子說話的婦人猛地機靈一下。
「……七娘和哥兒還小,但也不得不給他們備下,家裡還有兩個女兒也到了年紀,哦還有前頭那個大的,正要說親,我是做後母的也不能讓人小瞧了,少不得咬牙置辦……」程二夫人接著說道。
「愛哭鬼,無理便只會哭。」程六娘說道,「在家靠哭爹娘祖母慣著你,等將來嫁人夫君公婆可不會慣著你!」
十七公子一手接過,春蘭雖然躲的快還是被重重的捏了把,氣的春蘭眼裡含淚。
「……那傻子那麼多嫁妝,怎麼說完就完,要是都被周家帶走了,咱們程家就相當於被搬空了一半呢,老爺夫人怎肯同意,不吵才是傻呢。」
「是我們先二夫人的娘家,也是我們二房的親家。」她們故意加重語氣說道。
嫡妻死了也是為正,哪怕續弦彭氏活著,人情往來彭家為重,但從道理上來說程家二房正統的親家也永遠是周家。
「五娘不要逗我笑。」她笑著說道,抓鬢上插著的兩個金墜子搖晃。
是族中的姐妹還是交友的小娘子們?
「再搶手也還是能買的,只是巧了,偏每次咱們家去買就趕上沒了。」春蘭說道,一面端著托盤過來,看程四郎看著几案,「公子,要作畫嗎?」
「難道你們也成傻子了,這都聽不懂……」
「好好的,姑娘們怎麼又鬧起來了?」
她說著話從手上褪下一個金戒指遞給程七娘。
「吵到公子看書了嗎?」春蘭關切的問道。
婦人有些遺憾的看著那兩人走開了,在門口愣愣站了一刻。
一面嘟嘴。
「那傻子,便是大娘子吧?怎麼周家要帶走她的嫁妝?」她陪笑問道。
「哦,那個,你那個嫡長姐!」程六娘點手說道。
十七公子以及急得站過來的春蘭都一怔,見眼前陡然浮現一個美人從一輛車中掀帘子看過來。
程六娘哼聲不理會。
「那個大的?」婦人忍不住接話,帶著幾分驚訝,「也要說親?」
「還能有哪個?」程七娘不高興的喊道,「家裡不就一個傻子嗎?」
「哎?四郎沒在?」
「又吵起來了?」程四郎側耳聽道。
「那我去端茶。」她高興的說道,「終於買到玄妙觀的素茶點了,公子嘗一嘗。」
真是小孩子,這時候是糾纏話頭的時候嗎?
「周家才不是要那傻子嫁人,不過是要誆走嫁妝罷了。」程六娘說道,帶著幾分瞭然,「周家,都沒好人。」
「那,那是你姐姐!」她嘟嘴喊道,「伯母當初說了養著她的!要論也是跟你最親近!」
「真的,我剛才聽我父親和母親說的。」她說道,一面歪著頭回想,「說既然周家鬧著要庚帖要傻兒嫁人,那咱們就找個人家讓她嫁了便是。」
「這是什麼?」他問道,一面伸手。
婦人才不在意這個,程家看重誰,沾光的也不是她,她心裏突突跳著,反覆那嫁妝、一半程家幾個字眼。
「兩位媽媽說的周家,是哪個?」她忍不住問道。
程七娘咯咯笑起來。
「這跟那個有什麼干係?」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她說道,一面伸手按眉頭,「你看看我這家裡,也是一日不清凈。」
「公子這幅畫畫了好久呢,終於好了,婢子能看看了么?」春蘭笑著問道,一面走過來幾步。
程七娘頓時跳起來。
「什麼好東西還不讓動?」他嗤聲說道。
「十七公子。」她藉著施禮再避開,「公子剛去大夫人那裡。」
外間的丫頭僕婦都忙進來了,又是哄又是拉。
不遠處走過的僕婦忍不住看過來。
屋子裡亂糟糟的成一團。
此話一出,並沒有出現程七娘意想中的反應,三個姐姐看著她有些茫然。
走到外院,隱隱聽的有男子的吵鬧聲,兩個婆子便對視一眼笑。
程四郎笑著搖頭。
「七娘子真聽話,勸了就不哭了。」她自我解圍說道。
十七公子拿著茶依舊屋子裡轉,忽地停在罩著的几案前。
兩個婆子不屑的看她一眼,知道這是二夫人娘家來打秋風的旁支窮親戚。
原來那皂紗之下,是如此的美貌。
「哦那我等他回來。」十七公子說道,一面走進來,挑眉看著春蘭,「春蘭,倒碗好茶來。」
程七娘小几歲嘴拙說不過,氣的哇的哭了。
下了逐客令婦人只得訕訕出門,因為無關緊要,送行的婆子也懶洋洋的心不在焉。
婦人被催促面色更訕訕。
「大娘子要成親,自然要帶走嫁妝。」婆子撇嘴說道,「我們家大娘子的嫁妝可是……」
春蘭紅著臉帶著幾分羞惱。
山裡小道觀,廳中門半開,一女子手持書卷看過來。
「十七公子,請。」她說道。
另一邊外宅里,程四郎在書房裡放下書卷。
「真是的,什麼傻子成親,我看是周家不想養著那傻兒了,這才找借口來鬧。」程六娘說道,一面看著程七娘,「二叔也是,哪裡就用順著他們的話說?你看吧,二叔一說給那傻子找人家,周家就定然立刻將人送來,二嬸也是的,眼裡就看著那些錢,也不想想,那傻子回來,我們可怎麼辦?」
「說起那個傻子了嘛。」
程五娘用扇子掩口眯著眼笑。
「還不是因為周家的人來了。」
這種理念已經讓孩子們從小就記在心裏了,確信無疑。
但還是晚了一步,十七公子伸手掀開了罩子。
「來,七娘不哭。」她說道,「八舅母給你這個玩。」
「我母親才不是呢,是大伯母眼裡只有錢,還只往自己手裡撈錢,讓我們節儉。」她脆聲說道。
這是程七娘給哪個不喜歡的人代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