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五卷 展翅

第七十七章 非夢

第五卷 展翅

第七十七章 非夢

他再邁出一步,甚至輕輕的跳躍下,越過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廝。
氣死了我家十三,救活了他,我們反而要道謝?
「這個,葯,還讓十三公子吃嗎?」僕婦低聲問道。
卧榻邊沒有拐杖。
果然剛走近,就見一個身影站在那裡。
僕婦繞過簾帳,來到另一邊,看著跪坐在卧榻前看著秦郎君的秦侍講。
拐杖呢?
「我,我去準備切菜。」
「別問了,他們也累了,讓他們歇息吧。」他說道,一面看婢女和徐茂修,「告訴娘子,安心休息。」
「把人帶回去吧,這是每隔四個時辰要吃的葯。」婢女說道。
跟進來的徐茂修等人也已經擋在婢女身前,戒備的看著秦夫人。
大家都回頭看去,見他神情怔怔,又漸漸潮紅,身子也顫抖起來。
「老爺。」僕婦想到什麼又喚住。
秦侍講轉頭,看著擺在几案上的瓷瓶。
沒用拐杖!
「十三!」
秦郎君微微一笑,看了眼睡的無知無覺的小廝,向外走去。
「夫人,公子不見了!」
當然,這種自由也不多,因為他在克制,克制讓自己認清現實,就連做夢也不能逃避。
不可能的!
秦夫人就要往內沖,又有人擠了出來。
「老爺,夫人吃的葯起效了,已經睡了。」她低聲說道。
秦家,燈火搖曳。
他嘆口氣將腳垂下來,一面輕輕的提起褲腿。
溫熱的氣息碰觸在手上,他整個人虛脫的坐下來。
周家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還是因為不見周六郎回來,周夫人讓人問,得知是去了太平居。
院子里更安靜了。
活著,活著……
「半芹姐姐讓開門的……」李大勺說道,他雖然腦子笨但也知道這時候要躲,不待秦夫人過來,忙一溜煙的跑開了。
秦侍講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陳夫人還要問什麼,陳紹攔住她。
他不由咽了口口水。
不過,偶爾放縱一次也沒什麼。
「是啊,泡好的豆子不能耽擱……」孫才說道。
他笑了笑,伸出手,忽的笑容不見了,忙坐起來。
屋子裡一片靜謐,腳下睡著的小廝發出幾聲夢囈。
「活著,活著。」他喃喃說道。
周夫人幾乎昏厥。
一聲驚叫劃破了院子的安寧。
「十三。」
「十三!」
不是夢?
秦郎君被母親搖的有些站不住。
秦郎君怔怔的看著,耳邊嗡嗡,似乎嘈雜又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到時候打起官司來,只能咬定這個。
不見了?
「今日該送豆腐了……」孫才亦是神情尷尬的點頭說道,「車,車呢,麻煩趕過來一下。」
秦郎君眼一黑,人向後倒了下去。
秦侍講停下腳。
「我家娘子為了治病耗費心神,已經休息去了,夫人要是道謝的話,改日再說吧。」她說道。
這是那女人吩咐的,僕婦倒是有心記住了,也問過大夫,大夫雖然因為嘗不出是什麼,也不敢做決定,回來吃過兩次了,接下來還吃不吃?
他的神情再次意外的愣了下。
「又,又弄死一個……」她顫聲喊道,拉住周老爺的衣袖,面色慘白,「她,她到底是何方妖孽……莫不會是以吃人為生的吧……」
這都是命啊!不認不行啊!
秦侍講只覺得呼吸停止,身子僵硬不能動,似乎一呼一吸一動,眼前的一切就會如同泡沫一般化為烏有。
秦家夫婦疾步過去,跪坐下來就大哭,秦侍講則直接撫上口鼻。
話沒說完,就被秦夫人一巴掌推開。
秦夫人氣的發抖。
葯?
說了幾句話就能把人氣死了?
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周六郎依舊站在廊下,如同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秦家的馬車離開,院子里的緊張氣氛便消去了。
光著的腳在木板上沒有絲毫聲響。
他又猛地跌坐回去,只覺得心跳如狂,額頭冒出一層汗,久久未動。
秦夫人目光一一掃過他們。
怎麼會不見了?難道還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他們這深宅大院里偷走了人嗎?
秦郎君覺得自己在做夢,不過跟以往的夢相比有些累。
太平居里的人一夜無眠。
秦夫人愣了下,淚眼朦朧的看向卧榻。
「父親,你怎麼也來了?」他說道,一面邁步走來。
雙腳觸地的感覺……
「沒動手?」他忽的問道。
小廝丫頭僕婦的聲音打斷她的哭聲。
不對,應該說,自從這女子生下來的那時候起,他們周家就被她拴住,再也擺脫不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夫人看著婢女急急問道。
門口傳來秦侍講的聲音。
要說可能就只有一個可能,人是自己走出去的。
「夫人,夫人,十三要緊!」秦侍講喊道。
「大夫已經看了,說十三公子沒有事,您放心吧。」僕婦又低聲說道。
秦侍講站好身子,慢慢向外走。
這話讓大家愣了下,旋即婢女笑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
婢女和徐茂修忙施禮道謝。
秦夫人的哭喊聲響起,她越過秦侍講,如同瘋魔一般衝過去。
道謝?道謝?
我呸!
周老爺面色狐疑,腦中又忍不住打個機靈。
門前的人一愣,秦夫人掙開沖了進去,緊接著更多人都湧進來。
夜色再次降臨,萬物靜籟。
「沒有,用拐杖?」
周老爺吐口氣,擺擺手什麼也沒說轉身慢慢的走開了。
不過就算贏了官司,這件事也到底不能善終……
「哪有那這種治病!」周夫人渾身戰戰,流淚不止,「老爺,老爺,咱們快逃吧,回陝州……」
「不要胡說!是在治病!」他低聲喝道。
不過睡再多人也沒事,他能走了,能靠著自己的腿腳走了,自然也能不被人察覺的溜出去,就像周六郎說的那樣,就像每一個正常少年人都做過的那樣。
「十三!我的十三!」她一般抓住兒子,淚流滿面,「你能走了?你能走了?你的腿好了?」
說到這裏又想到周六郎,頓時大哭。
那怎麼說把人氣死了?
「你們,誰都跑不了!」她咬牙說道,甩袖又跪倒在地上,撫著秦郎君放聲大哭。
「都進來吧,把人抬走吧,娘子治好了。」
十三,十三,十三……
「沒動手,那就好。」他乾澀說道,「口舌之爭,出了事,也只能怪自己心胸。」
秦郎君坐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腿。
「沒有。」她說道,「娘子只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
他不由伸了下懶腰,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帳頂,側頭便看到睡在地上的小廝,一如既往。
走來了,走來了。
站起來了!
秦夫人看著他,伸手抓住他的手,放聲大哭。
外間竟然還睡著兩個僕婦。
「這,不是夢嗎?」他說道。
人回過身來,沖他笑了笑。
廳堂的門大開著,一眼可以看到其內躺著的秦郎君。
吧嗒一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刺耳。
屋子裡的人聽到動靜也都跑出來,秦夫人跑在最前面,面色慘白雙眼紅腫,哪裡還有半點往日貴婦形容。
「老爺……」秦夫人忙喊道。
「你們昨晚還做豆腐了?」一個人下意識的問道。
放心?不放心又能如何?
「快,快。」她低聲擺手說道。
秦郎君又笑了,他手一撐站起來,穩穩地站了一刻,低下頭慢慢的邁出一步。
還記著要送豆腐?
水藍睡褲下的腿看上去跟常人一樣,但站立的時候偏偏伸不直……
溫潤……
當把這女子接入京城的那一天起,他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一聲聲喊劃破了清晨的寧靜,也引得洒掃的僕婦丫頭停下手裡的活。
不就是做夢嘛,竟然被嚇成這樣。
他猛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腿,穩穩的站在地上的雙腿。
天色大亮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吃吧。」他說道,邁步走出去了。
一個僕婦忙小心的撿起來,看著交椅上閉上眼的秦夫人。
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
「天啊,天啊,十三!十三能走了!」
話音未落,秦夫人起身。
秦侍講點點頭。
「我的兒還在她手裡……」
「十三!」秦侍講喊道,突然邁不動步子,只看著眼前的人。
「十三!」她喊道,哭著往門內沖。
第三個進門的周六郎聞言腿腳一軟,伸手扶著門。
秦夫人有些踉蹌的衝過來,腿腳發軟幾乎不能走。
他們亂亂的喊道。
「拐杖呢?」秦夫人問道。
守在門邊的徐茂修第一個跳起來,周六郎緊接著站過來。
「沒怎麼回事啊。」婢女說道,「原本就是說好的,是他要娘子給他治病的嘛。」
婢女打個哈欠。
徐茂修點點頭。
「三郎君,我也去睡了。」她說道。
太平居是那女子的產業,周夫人心裏委實不放心,便讓人去看看,這一看周六郎便瞞不住了。
秦侍講沉默一刻。
劉校理不也是莫名其妙就……
那一向不便見人的扭曲的腿,竟然跟正常的腿一樣了。
尖叫聲再次劃破秦家的上空。
四個粗壯的僕婦抬起椅子,小心的向裡間而去。
「舅老爺,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事。」婢女說道。
秦郎君遲疑一下,腿腳放在地上,一咬牙用力的踩了下,人竟然站起來了。
沒用拐杖……
周老爺站在屋子裡,看看徐茂修又看看婢女。
婢女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
「沒用拐杖!」他大聲喊道,聲音顫顫。
「那賤婢呢?那賤婢呢?」她流淚喊道,「出來,出來!」
不是夢……
不是夢嗎?
徐茂修和周六郎自然忙阻攔,孫才進退不得,門前亂成一片。
周老爺氣的無法,只得讓僕婦守好,自己則喚人備了車馬急向城外太平居而去。
「果然是,春秋至忠,文摯之死,春秋至忠,文摯之死……」他喃喃的重複的說道。
「去吧,這裡有我。」他說道。
散著發,只穿著裡衣的少年帶著幾分輕快邁入晨霧蒙蒙中。
那裡並沒有冰冷的屍體,而是空無一人。
「都是我的錯,我竟然在夢裡讓母親如此失態。」他笑道,一面伸手拍撫秦夫人,「是啊是啊,我能走了。」
是做夢的緣故吧……
更多人的涌過來了,是他的兄弟姐妹們。
秦侍講疾步而行,一面大聲喊著,兒子常去的地方是家中的後院,不是花園,而是如同周家一樣修建的小校場。
周老爺沒好氣的甩開她。
秦侍講站起身來,許是坐太久身形趔趄一下,僕婦忙攙扶。
小廝一陣忙亂,才從几案后拿到拐杖,昨日忙亂,又因為秦郎君昏迷,想來也不會用到拐杖,便隨手扔在一旁了。
「老爺,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僕婦低聲勸道,「也熬了一天一宿了,不能再熬著。」
話音未落,秦侍講轉身就向外而去。
昨日混亂中,所有在場的人都被關在院內,李大勺也沒能倖免,也是為他們好,要不然定要被抓起各種詢問。
婢女看著她沒有絲毫懼怕。
淚水滴落在秦郎君的手上,感覺溫潤。
昨日公子是被抬回來的,該不會……
陳紹便也轉身走了,陳夫人雖然不情願但也沒辦法,只得跟著嘆口氣跟著走了。
秦郎君不由低頭有些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秦郎君覺得有些心裏發慌。
李大勺怯怯說道。
做夢嘛,夢裡的他自然是隨心所欲的,其實他還是很喜歡做夢的,因為只有在夢裡,他才能偶爾能自由的,不依靠拐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