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展翅
第九十七章 小事
看著他果然慢行上了馬車,放下車簾,馬車吱吱呀呀的遠去了,周六郎立在原地沒有動。
「出什麼事了?」金哥兒驚訝問道。
不說還好,一說半芹又忍不住掉淚。
「我怎麼了?」周六郎咬牙說道,「橫豎不是你說的,先拖住再說。」
「多謝娘子。」秦十三郎笑道。
這是只有在熟識的人面前才有的輕鬆吧。
「好了,雖然承認自己在她心中眼中什麼都不是很殘酷,但是,也不能真當個小孩子似的糾纏胡鬧。」他說道笑了笑,「走了。」
「被人這樣耍你還感覺挺好的嗎?」他喝道。
以前遇到種種難事,從來都不說去找張老太爺,如今這小小的一個逃兵事,竟然要用到張老太爺了嗎?
秦十三郎吐口氣,將手裡的匣子拋了拋,再次握緊在手裡。
「真的嗎?」他們齊聲問道,帶著期盼。
「程嬌娘,誰玩誰呢!」周六郎瞪眼說道。
大牢對於金哥兒來說是很可怕的地方,上一次徐茂修等人從牢房出來時,身上的傷讓他觸目驚心,這還是秦郎君背後打過招呼相護的。
程嬌娘忽的坐正身子。
她的話沒說完,室內傳來程嬌娘的聲音。
「你有病?」程嬌娘問道。
「讓你拿你不拿,別來搶我的。」他說道。
「……我母親已經同意了,不日就讓 人去江州……」秦十三郎說道,「……一時半時找不到合適的,所以先用我的……至少先拖住你家和王家的婚事。」
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宅門,伸手打個呼哨,在一旁啃一棵柳樹的馬兒立刻過來了。
在外人眼裡,這三寶來源不同,分別屬於請的好廚子,收的會做豆腐的道士,以及求來的文士墨寶。
來過這幾次,茶水每次都能喝道,只是點心還是第一次吃到。
「我們還不是為了她……」周六郎說道。
「好了好了……拿著糖去玩吧……」
「你又去哪裡了?」周六郎問道,看著下車的程嬌娘。
「不是。」她說道,「我之所以讓他們挑,就是為了省卻麻煩,這種些許小事,我無須費心。」
周六郎瞪眼。
「一會兒再說。」婢女說道,「先去伺候娘子吧。」
「是。」婢女說道,「是直接找舅老爺,還是找六公子說?」
竟然到了用張老太爺的地步了?
「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程嬌娘看著他說道,「好了,去吧,去吧,我還有事,你們回去吧。」
「這怎麼是些許小事呢?」周六郎皺眉說道,「一輩子的大事。」
「……我已經想好好幾個人家。」秦十三郎說道,「我家姐妹說親,已經選 過好多……」
婢女點點頭。
「看,娘子已經想好對策了。」婢女低聲說道,一面起身進去。
周六郎抬手給他一拳。
他說這話,眼角的餘光看向那女子。
「其實這件事沒什麼的。」婢女說道,「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再說隔著這麼遠,又不是陣前逃亡,郎君們也不是重臣名將,只不過是一個小兵,犯了些爭鬥跑了,犯不著朝中大人們費心,到時候找個人說一聲,打個招呼,就沒事了。」
「你愛嫁給誰就嫁給誰吧!」周六郎喝道。
半芹和金哥兒也忙守在門邊。
「讓半芹拿些點心來。」程嬌娘說道。
程嬌娘看他一眼。
「你家有合適的?」秦十三郎問道,一面笑,「不會又是你吧?」
剛端上茶退到一邊的婢女忙應聲是。
程嬌娘搖頭。
「郎君們被抓了。」她說道。
「你出門一趟。」程嬌娘說道。
秦十三郎笑了,將點心匣子小心的拿好。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秦十三郎停下腳回頭說道,「我不是,我認識她,受惠於她,覺得與她相熟相知,覺得我是她的朋友,覺得我該幫她,覺得我也幫得到她,幫到了她然後可以得到她的感激喜歡,所以,我幫的不是她,是我自己,是為了滿足我自以為的恩情,我以前嘲笑人總是自 己感動自己,沒想到我如今好了,是個正常人了,也犯了這毛病。」
「因為他們是逃兵。」婢女說道,「已經被關進大牢里去了。」
那這件事,原來沒那麼簡單嗎?
婢女應聲是退出去了。
「姐姐。」金哥兒說道,看著婢女和半芹,嚇了一跳,「你們哭了?」
他們似乎回到了小時候,被家裡的大人們笑抓上一把糖哄逗著。
早就說過,這女人最是舌毒!
秦十三郎笑了笑。
「娘子家的點心配茶最佳。」秦十三郎說道,一面伸手。
「說好聽話沒用。」他說道。
說話間她們已經進了門,程嬌娘徑直向廳堂而去,秦十三郎和周六郎自然跟上。
「你才有病!」他說道。
「到底怎麼了?」
「……他們雖然不如我母親聽我的話,那是因為我在他們眼裡不值得,但娘子值得。」秦十三郎說道。
「為什麼?」他喊道。
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金哥兒忙過來低聲問道。
周六郎嗤聲。
「這些你們拿去吃吧,謝謝你們的心意了,去別處玩吧。」她說道。
周六郎翻身上馬催馬疾馳而去。
「好好,真乖……」
是覺得有人能幫她,記掛她,所以才輕鬆么……
「還不是為了你親事。」周六郎氣道。
自從進來后,她沒有再說話,此時正依著憑几,一改往日端 正而坐的樣子。
「沒病你找我做什麼?」她問道。
程嬌娘的廳堂里安靜如常,婢女和半芹小心的收拾了茶具盤子退出來,坐在廊下微微發獃。
半芹愣了下,秦十三郎也停下手。
走了。
這一瞬間,他們站在這裏手足無措,羞恥之火從腳直衝頭頂,燒紅了臉。
婢女和半芹抬手拭淚掩飾。
街門砰的關上。
周六郎停下腳,看著他。
「讓你拿你還真拿!」他說道,伸手就去奪。
「我還想到一事,到時候挑好了人家,先讓娘子你過目如何?」秦十三郎說道。
程嬌娘的馬車停在門前時,等候多時的周六郎秦十三郎忙過來。
「……不用擔心,我父親也同意了。」周六郎繃著臉說道。
半芹和金哥兒看著她。
「半芹。」她說道。
這女人見了他就沒正經話!
太平居的茶點,太平居的匾額,以及太平豆腐,這是如今人們提到太平居所為的太平三寶。
周六郎扭頭看他,見他手裡還拿著一盒子點心,更是氣急。
秦十三郎收回手,看著程嬌娘若有所思。
秦十三郎忙側身躲開。
「……肯跟你家結親的,都是什麼人?你以為他們也跟你母親一樣聽你的話嗎?」周六郎哼聲說道。
「……我知道娘子的意思,讓程家挑好了,最後你再挑。」秦十三郎接著說道。
一 路上程嬌娘都沒說話,去神仙居的時候,也只是問了吳掌柜徐茂修被抓的過程。
婢女和半芹對視一眼。
「對你們來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程嬌娘說道。
「真的。」她說道,「這件事小的就靠周六郎一個人出面都能辦好,這件事,跟劉校理那件事簡直不能比……」
「裝起來帶走吃吧。」程嬌娘說道,看著二人,「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玩了。」
婢女頓時瞪大眼,跪直起身子。
秦十三郎和周六郎怔怔看著她,又看著遞到面前的點心。
婢女推了茶過來,隔斷了周六郎的視線。
「那,剛才秦郎君在,娘子忘了請他幫忙了吧!」金哥兒想到什麼急忙說道。
還要見張老太爺?
「其實,不是我們被她耍,是我們自己耍自己。」他說道,轉身邁步,「她說病好了,人都有些不一樣,如今已經這麼久了,我也該恢復正常了。」
周六郎皺眉,要說話,半芹端了點心進來。
一面指著半芹已經包好的點心。
「她本來就是愛嫁誰就嫁給誰。」他說道,「本來就是我們想要她如何如何,而不是她想要如何。」
金哥兒大驚。
但秦十三郎和周六郎自然知道這三寶其實出自同一人之手。
「裝起來。」程嬌娘說道。
「我去見舅父。」程嬌娘說道,「你呢去看看你家老太爺回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