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五卷 展翅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醒

第五卷 展翅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醒

「娘子暈倒前就問的是這個。」半芹說道,「看了陳大人送來的信上之後就問這個……現在念念不忘的,還是這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眼前火光消失,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呈現,跟夜色融為一體,但可以分辨出,這是一個男人。
「娘子,剛才好像說話了。」半芹說道,起身臉色驚疑不定。
周老爺神情驚愕。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心口,一個奇怪的匕首正刺入其中,血如同火光一樣散開,一個鮮紅的跳躍的心被挖了出來。
看著日光明暗下少年的臉,內侍又有些不是滋味。
有聲音在腦海里喊,都死了。
「這是小娘子,還是大娘子?看起來是小娘子,怎的……如同老婦?」
我是誰?
半芹站在門邊,咬著下唇,眼睛早已經紅腫。
「陳家,他們怕,我不怕。」婢女咬牙,「我找他去!」
瞬時窒息。
她曾經冒出過父親的片段聲音和記憶,也曾冒出一個不知什麼人的教授她醫術的男人記憶,那麼這個,又是誰?
這邊周夫人疾步進門下車,周老爺在廳堂正喝茶,見到她進來有些驚訝。
「怎麼了?不行了?」他幾乎坐起來,喊道。
「幫她就是幫自己。」吳掌柜說道,「不敢當有勞。」
「我看,是好不了了。」她說道。
她低下頭,四周騰騰的火光映照下,一具具屍體散布。
如果這女人還好著,就算鬧出再大的事,她敢指自己就敢去,但如今……
「來了才怪呢。」她說道,「讓人捎信來說是找大夫去了,也不知道是去請哪裡的大夫,這都一天了也沒個影子來上門。」
是什麼?
她慢慢的向前,想要看看那些人是什麼人,腳下卻似乎踩到什麼,軟軟的。
她似乎已經在這裏呆了很久了。
內侍低頭施禮沒有再說話,退了出去。
婢女怔怔一刻。
是啊,誰信啊,就如同誰會信那劉校理就是因為聽著女人說了些話就得了風疾如今半死不活。
那信上也是古怪的三個字,你是誰。
「胡說,她才不會失了心智。」他說道。
卧榻上的女子依舊靜靜而卧。
吳掌柜疾步出了廳堂,婢女在後相送。
「那就有勞吳掌柜了。」她說道。
看著吳掌柜急匆匆而去。
失了心智了?
面前跪坐的內侍低頭應聲是。
室外日光明亮,他這室內卻似乎是終於不見日光,帶著幾分陰暗。
他似乎喊出一個名字,但卻無聲。
「再說,殿下去了也沒辦法,有奴婢們看著,有什麼消息不會錯過的。」他低聲說道。
「舊疾?」晉安郡王問道。
周老爺神情複雜。
別人離了娘子該怎麼過還能怎麼過,但他們不行,所以別人可以旁觀可以不管,但他們不行。
「舅老爺沒來?」他問道。
半芹忙擦了淚疾步跪坐過去。
那避之不及的神情毫不掩飾。
「殿下。」內侍忙攔住,沖他搖頭,「不能去啊。」
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口鼻。
周老爺腳步停下。
一切都是從陳家送信來之後……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七情六慾,病者皆能嘗,何須年歲。」
我是誰?
婢女用手帕擦了,繼續灌。
晉安郡王問道。
程嬌娘想要掙扎,卻不能動,只能忍受這種窒息的痛苦,無以言表的痛苦。
「找了好些大夫看了,都說身體沒有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醒不過來。」他說道,遲疑一下,「所以,都猜測是舊疾犯了。」
晉安郡王的腳步停下。
「無它,我久病之身而已。」
「這些日子您出去的太多,太后和陛下都已經讓人問您去哪裡了?」內侍低聲說道,「雖然都圓過去了,但殿下要是即刻又出去,委實不謹慎,實在不好瞞,要是被娘娘查出來,對程娘子也不好。」
「說什麼?」婢女頓時又歡喜起來急急問道。
與其說走,還不如說是跑……
屋內認真看書的少年沒有回答,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只是低著頭一字一字的看著書卷,似乎要把每個字都刻在心裏。
「忘了,挺好的。」他說道。
如同夜一般漆黑的眼。
內侍稍微鬆口氣,躡手躡腳的要退出去。
「奴婢親自去打探。」他想到什麼又低聲說道。
「半芹姐姐,怎麼樣?娘子真的說話了?」他急急問道,「說的什麼?是要醒了嗎?」
「你是誰?」程嬌娘再次喊道,用力的睜眼,想要看清一些,那不受控的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什麼挺好的
「舅夫人走了……」她哽咽道。
她轉過身進了屋子,看到婢女正一手扶著卧榻上昏睡的娘子,一手用壺灌藥。
都死了,都死了。
晉安郡王手裡的書被重重的拍在几案上。
半芹的眼淚再忍不住又滴落。
周夫人面色不好的坐下。
馬車疾馳而去了。
程嬌娘看著四周,黑的夜,紅的火舞動,其後又似乎很多人影影綽綽的奔走。
雜亂的腳步聲不斷的在耳邊響起,嘈雜的哭喊聲,又是那種炙熱的氣息圍繞。
「你怎麼回來了?」他問道,「嬌嬌兒醒了?怎麼樣?沒事了吧?」
「別急,別急,我認得一個大夫,專治疑難雜症,我這就去請。」吳掌柜說道。
婢女冷笑一聲。
她怔怔站了一刻,邁步進廳堂。
她還有心智的!
婢女點點頭。
晉安郡王沒有說話,重新拿起書卷,低頭看書。
一個裝傻的人可怕,但一個真傻的人,可就不可怕了……
婢女點點頭。
「你是誰?」她不由問道,想要走近,卻發現邁不開腳。
婢女的心沉了下去。
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一隻手撫上她的眼,擦去眼淚。
周老爺面色大驚。
絕不會的!
晉安郡王站起身來就走。
晉安郡王後退幾步。
程嬌娘仰面倒下去,視線所及,是那漸漸遠去的男人,他看著她,慢慢的動了動嘴唇。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是皇親國戚尊貴的人,又是無可奈何之人,是最尊貴的地方,又是無可奈何之地。
日落日起,天光大亮的時候,程嬌娘的院門打開,周夫人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秦公子,秦公子,我家老爺有客,您請稍候。」門房小廝急急的攔著說道。
程嬌娘的眼頓時瞪大,她感覺到疼痛了!心的疼痛!
「好你個陳家!到底是怎麼害我家嬌嬌兒!」他起身喝道,「我找他去!」
是我的名字嗎?
娘子暈倒就是因為陳家來訪,這件事她們已經告訴周老爺了,但現在看指望周老爺出面是不可能了。
「把葯喂著,我再去和老爺商量尋個好大夫來。」她回頭說道,不待半芹說什麼,扶著僕婦就上車。
救火啊,救火啊。
陳大人送來的信……
「還得繼續找好大夫啊。」周老爺捻須憂心忡忡的說道,就地轉身踱了兩步坐下來。
「這樣,不是挺好的。」男人的聲音傳來,沉悶沙啞,就如同黑夜一般,帶著壓迫,「這樣,挺好的。」
「是,請了好幾個大夫來,都還沒診出個好歹來。」內侍低聲說道。
「一點反應都沒有,連葯都灌不進去。」周夫人說道,「來了幾個大夫了,都說身體沒事,卻都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還說什麼心神全無,如同活死人,什麼活死人,那不就是又像小時候那樣沒有心智的傻了嘛。」
晉安郡王啪的將書摔在几案上。
「有客?稍候?」秦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今日除了皇帝陛下親臨,其他的人都得給小爺我讓路!」
「娘子醒了?」
「殿下,程娘子以前,是痴傻兒。」內侍低聲說道,「大夫們揣測,她……這又是失了心智了。」
陳家的門房的人神情驚愕。
我是誰?
程嬌娘覺得眼淚流下來,但是卻沒什麼感覺,無知無痛一般。
灌進去的葯一多半都沿著嘴角流下來。
什麼?
「她昏迷不醒了?」他一臉驚訝的問道。
「還沒醒?」
確切的是一雙眼。
又傻了?
而此時的陳家,秦十三郎正疾步而進。
邁進門的婢女聽到了,驚喜喊道,疾步衝過來,一把推開金哥兒,看向室內。
金哥兒站在門口,看著附耳在程嬌娘嘴邊的半芹,又是焦急又是擔憂。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完整的,殘缺的,四處都是。
「你站住!」周夫人忙起身拉住他,一臉焦急的說道,「你瘋了,去找人家?找人家幹什麼?因為說了幾句話,給了一封信,就害死了她?說出去,誰信啊?」
無邊的黑暗裡陡然一絲亮,面前呈現一個男人的面容。
「陳紹,這件事,我要你給個交代!」
這便是,她的心嗎?
「走了就走了。」婢女說道,一面看她,「哭什麼哭,沒有他們,有我們呢,娘子一定會沒事的,快過來扶著娘子!」
秦十三郎喝道,推開門房,大步向內而去。
「再說,陳相公如今還是陳相公,而她,可是成了傻子了。」周夫人慢慢說道。
就是這樣死的嗎?
「好像是,我是誰?」半芹遲疑一下說道。
視線里不是火光的紅,實際上應該是血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