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六卷 擊水

第四十七章 不該

第六卷 擊水

第四十七章 不該

只不過那也得看什麼錢能收什麼災能消。
這才有人看清楚認出來,人群有些騷動。
程二老爺神情驚訝,那個傻兒原來長這樣啊。
「我去不好吧。」
程大老爺點點頭,讓管家將人送了出去。
兒子是程二老爺的心頭肉,面色果然軟了幾分。
「怎麼這個時候你倒是挺機靈的?」他說道,一甩袖子,「勸起我來一套一套的,怎麼面對周家的人就啞巴了?」
夜色里程家的角門打開了,兩個僕婦先提著燈出來投下一片光亮,緊跟著身後傳來說話聲。
管家送客回來聽到喊忙跑來。
見程二老爺臉色難看,程二夫人忙接過話。
「你們幹什麼的?」尖細的男聲喊道。
果然隨著這喊聲,低矮漆黑的兩邊房子里探出很多人影,巷子盡頭程嬌娘的院子前也冒出一排人。
程二老爺神情更難看了,就算他們來這裏透出的是這個意思,但也不能這樣赤裸裸的說出來啊!
「怎麼想的?那就是不止接了狀子。」他說道,對這些官員的勾當他可是知道的清楚的很。
這日子怎麼過成這樣了?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程二夫人收回視線抬手拭淚。
「我也是想要討個說法。」她說道,還微微一笑。
廊下坐著一個丫頭俯身施禮,拉開門。
女子的聲音打斷了程二老爺的出神,這聲音里的不耐煩讓程二老爺頓時不悅。
親生?有親生的這樣跟父親說話的嗎?
南程這邊一角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昏昏燈下,羽紗屏風前,一個織錦長罩衫的少女端坐,明亮的眼照耀了整個室內。
這……這……是那個傻兒?
「先把那惹事的傻兒接回來再說別的吧。」程大老爺忙岔開話題,一面趁機走出門喊管家。
「老爺您的品行自然不怕人說,但咱們家這短短時日已經鬧了好幾場,這世人愚鈍,又偏愛扇風架火,三人成虎……」管家忙忙說道。
「不是的老爺,那些人雖然不在了,但南程的人都攔著堵著,根本就進不去。」管家說道。
程二夫人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這些人面露笑容,還是有些不自覺討好的笑,想到這個不由笑的有些難看,夜色里也沒人注意。
程大夫人點點頭,又猛地反應過來不對。
「那是蓋房子的地方。」程二夫人給程二老爺指著說道,「日夜趕工,恨不得早日把錢都搶了去。」
人群並沒有應聲讓開,依舊堵著路。
那能一樣嗎?面對那邊可是弓箭棍棒,張張口極可能面對的是受傷流血,哪有此時的輕鬆。
「是我們。」她說道。
他吐口氣沉著臉跟上。
管家先攔住了他。
原來也沒覺得自己的手下家人如此蠢笨,經商持家做事在江州府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現在似乎一夜之間都成這樣的廢物了?
嬌娘,可不是嘛。
作證?!
「老爺,當時沒有忘,接了,但是接不來。」他說道。
「當初你們是說定了我出嫁的時候不帶嫁妝吧?」程嬌娘問道。
程二老爺拉著臉也邁進來。
夜色也掩飾不住這小院子的破敗狹窄。
程二夫人橫他一眼,夫妻二人正低聲說話,那邊的人群分開了。
這程家果然很有錢……
「那我們也不用仰著傻……她鼻息。」他低聲說道。
「送客。」她說道,「我要歇息了。」
夜色降臨的時候,遞狀子的事最終得到了確認,管家還請來了江州府一個跟程家交好的吏員,講述了更詳細的事實。
管家訕訕笑。
見程大夫人哭了,程大老爺也有些悶悶,他也不想對程大夫人撒氣,但心裏的無名火實在是一點就著。
「無需擔心。」程嬌娘說道,止住了這個話頭,「你們找我要說什麼事?」
「你不用說,你去了就表明你的態度了。」程二夫人高興的笑道,一面伸手拉他的胳膊,湊過去低聲,「我就知道二郎對我最好了。」
程大夫人頓時氣的哭了。
程二老爺沒心情理會這個,低著頭悶悶。
管家忙將一張禮單推過來。
僕婦們進來小心勸道。
竟然敢向官府遞狀子!竟然敢請官府明斷嫁妝!
南程的人?
蠻橫如周家都從來也只是喊喊而已,沒想到這個傻兒竟然悶聲不響的連喊都沒喊一下,直接就捅官府去了!
「我病著,又里裡外外前前後後的跑,寢食不安,日夜難眠,卻換來你這一句話,婆婆怨我,弟妹恨我,我也都忍了,只是你,你怎麼也能這樣對我!」
「看吧,到底是跟你是親生的,別人不見,見你。」程二夫人低笑一句,自己舉步先走。
程大老爺擺擺手,程大夫人也沒心情吃,不管是佛還是道經都不念了。
「她是個傻子敢遞,江州府也傻了就敢接嗎?」他喝道,「這種晚輩膽敢狀告長輩的忤逆不是該殺威棒打出來嗎?」
「嫁妝、前程。」她低聲提醒道。
程大夫人越說越覺得難過心灰,伏在几案上放聲痛哭。
這可是他們二房掌握所有嫁妝以及將來姻親關係的好機會,關係的可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子女們。
腳步聲在雜亂狹窄的巷子里走動,跟四周雞鳴狗吠混雜。
「還不快滾。」程二老爺豎眉喝道。
「難道你想讓熙哥兒也同你一般將來仰人鼻息過活?」程二夫人低聲說道。
什麼?
「……就一個男的……」
「那你們官府問起來的時候,你們能作證嗎?」她問道。
他們一邊跑一邊喊,聲音在夜色里尖尖的傳出去。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倒也是信譽不錯。
程大老爺一掌拍到了憑几。
程二夫人愕然,程二老爺也愣住了。
「大府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不管嗎?我去找他問個道理!」他起身說道。
「拿著喝茶,讓你跑一趟辛苦了。」他說道。
「我去了我可不跟她說話。」他說道,「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
程嬌娘點點頭。
請官府明斷,這種話程家的人其實並不陌生,在這幾年和周家的拉扯中,不止一次的說過聽過這話,程大老爺說過,周老爺也說過,但也僅僅是說說而已,誰也不可能真的鬧到上官府。
縮回去的僕婦們大著膽子把燈往前舉了舉,看到面前站著的兩個乾瘦的半大孩子,大冬天的穿著露著手腕子的破袍子,臉上髒兮兮的跟夜色混為一體。
「你父親是心疼你。」她一面拭淚一面說道,「嬌娘啊,你看,讓你住這種地方……」
「嬌娘嬌娘,我們不是來責問你的,這件事我們認為你做的對!」她說道。
「那,那都是他們定的,家裡,可沒有你父親說話的地方。」程二夫人忙說道。
「我這是圖什麼,裡外不是人。」她哭道。
「什麼叫愛禍害誰就禍害誰?憑什麼該去禍害我娘家?」她也沒好氣的說道。
「那行,去禍害別的人家吧,二房那邊正等著呢。」程大老爺也不客氣的說道。
一行人邁步出來,前後兩個僕婦提燈,向南程這邊而去。
「反了他們了!欺詐哄騙我家女兒的錢財還沒跟他們算賬呢,竟然敢挾持我家的女兒了!」程大老爺又驚又怒。
「不是說不是來說這個的嗎?」
知府大人越生氣,那自作主張的節推就越倒霉。
雖然是夜裡,但這種有傷風化的行為還是讓程二老爺嚇了一跳,甩開程二夫人的胳膊。
小院子里廊下掛著兩盞燈,隨風搖晃,還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程大老爺看著他。
「別在這裏住著,像什麼樣子,搬回去,哪裡沒有你住的……」程二老爺沒好氣的說道,一面抬頭,這一抬頭話便戛然而止。
小吏搖搖頭也是一臉疑惑。
「一家人有什麼話直說,嬌娘累了說完了早點休息。」她說道,帶著幾分提醒。
「你們適才只顧著官司的事忘了把她接回來了吧?趁著天黑快去接回來。」程大老爺說道。
「狀子接了,我也看過了,千真萬確無誤,具名是程嬌娘,是你家女兒吧?」他問道。
他的話音才落,程嬌娘就要起身。
程二老爺等人面色發黑。
「大人放心,是晚輩後生胡鬧,有些人便糊塗了也跟著胡鬧,既然是胡鬧,便算不得什麼大事。」他笑道,一面起身告辭。
程二老爺勃然大怒,程二夫人死死的拉住他。
這簡直是被當賊防呢!程二老爺甩袖子要走,程二夫人忙拉住。
不是說周家的那些隨從都關進大牢里了嗎?
「我們去請示一下娘子。」有人說道,便轉身走了。
因為家產鬧到官府不管是從面子還是裡子上說都是不討好的事。
吏員也沒有客套,虛推幾句便收了過來,眼角的餘光看了眼,雖然猜到了給的喝茶錢不會少,但看到數額還是竊喜。
出嫁!
「是,是該討個說法。」她說道。
「你們幹什麼的?」為首的男人問道。
「我又沒說你什麼。」他悶聲說道,「你哭什麼哭。」
「老爺夫人,吃點東西吧。」
程二夫人高興的甩開程二老爺,也笑著點點頭。
程二夫人躲在程二老爺身後面色發白。
這叫什麼事?要知道程嬌娘告的可是程家親長,他們也是親長,說她做的對,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二老爺,夫人,娘子請你們進去。」
程二夫人拉住再要發火的二老爺。
「有什麼不好的!」程二夫人說道,一面伸手推著程二老爺邁步出來,「你是他父親,你去看她是最好的。」
這是南程這邊的窮孩子!
「二老爺,您是來接娘子回去的?」一個人說道,「娘子說,她不回去的,誰來接也不回。」
「老爺,您是講理的人,周家那些人還有那小娘子,都是不懂理的……」他賠笑說道跟了上去,「老爺你也別擔心,她要鬧,咱們就不跟她鬧,她是個孩子家不懂事,咱們不能不懂事,就這樣晾著,看她能如何,難道出嫁也從外邊走嗎?」
老子來見女兒就已經夠跌份了,竟然還要等請示,程二老爺面色鐵青,程二夫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袖子。
「有什麼說不清的!我沒做虧心事,還怕她不成?」程大老爺瞪眼說道,腳步卻是停下來。
程大老爺又坐回去,吐了口氣點了點頭,一面示意一旁的管家。
狹窄的廳堂里,陡然多了這二人都有些無法下腳。
程大老爺哼了聲。
什麼叫做的對?
程大老爺猛地停下腳,沉下的心又猛地提起來。
這叫什麼?哨探嗎?
真是倒霉!當初就不該娶她!
「我可憐的兒受這種罪。」她哽咽說道,一面抬腳邁步。
「你……」他又要程二夫人發火,程二夫人先一步抬手打他胳膊一下。
僕婦們頓時站直身子。
要不是親生的,如今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程二夫人吃吃笑了,落後幾步跟著。
「不,不,我們不是來接她的,她想住哪裡就住哪裡。」她笑道,「我們是來和她說別的事的。」
「夫人就要到了。」前邊的僕婦回頭說道。
「你這還叫沒說,你心裏說比口上說更傷人。」程大夫人哭道。
「你明日就去王家,快點把婚書下了,日子看了,趕快嫁出去,愛禍害誰禍害誰去。」程大老爺沒好氣的說道。
那邊飯桌上的飯已經擺了好些時候了。
「知府大人近日身子不好,一直閉門靜養,所以好些都由下屬們處置。」吏員說道,一面又湊近壓低聲音,「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程老爺,此時天色也晚了,不如等明日一早你再去,大人多被瞞著一時,也會更生氣。」
「滾滾。」她們沒好氣的喊道。
兩個孩子果然轉身就滾了。
就連公事公辦也要有個客套暖場,看看她這什麼態度!
程二老爺看著漆黑的冬夜,夜空中似乎閃過一個女人的面容,似乎熟悉又很陌生。
要是不快些擺明態度,這傻兒真的敢把他們趕出去,她可是親身體會那些下人真是敢動手的。
「周家給起的名字。」程大夫人喃喃說道。
嬌嬌兒,當初還笑給一個傻子起這個名字,現在看來,可不是周家的嬌嬌兒嘛,比當年周家折騰的他們家還要狠,周家如今一定在背後大笑吧。
她可真敢鬧啊!這個混帳東西!
程二夫人忍不住好奇的看去,才看清燈籠一旁還掛著一串占風鈴。
「老爺,老爺不能強來啊。」他說道,「南程的人一口咬定是娘子不想走,是娘子讓他們這樣做的,別的時候斥他們這是鬼話強行帶走娘子也就罷了,但今時那娘子可是將咱們告了,這時候鬧起來,只怕到時候更說不清,畢竟人多嘴雜……」
反了反了,一個個的這是怎麼了!都瘋了嗎?
不好!出了這檔事,二房那邊只怕要趁機動作!
果然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程嬌娘又端正坐好。
面前的人似乎低聲商量,就在程二老爺要發火的時候終於有人說話了。
程二老爺沉臉。
「來人來人!」他高聲喊道,抬腳就往外走,「我就不信了,他們敢攔著我。」
話音才落就聽嗨的一聲,前邊跳出一個人,程二夫人這邊猝不及防嚇了尖叫後退。
「是我。」程二老爺沉聲喝道,「你們什麼人?」
「你們那麼多人去都接不來?周家那些人不是也沒在去大牢了?一個傻兒一個婢女,就算是會射箭,雙拳難敵四手,你們就廢物如此了?」程大老爺氣道。
程大老爺也知道自己亂髮了脾氣,但一個男人家總不能對一個女人家低頭認錯。
「按理說的確不應該啊,但節推那邊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說道。
怪不得周家能從京城哄來那麼多人說親!
「你把家裡告了?」他問道,「你可真敢啊!」
管家神情尷尬。
看吧,果然不能搭理,要不然越說越糊塗。
「……來了兩個人,帶著四個女人……沒有拿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