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九章 本事
程二夫人驚訝，這麼說事情又成了？怎麼回事？
那是西北的大將啊，那是京中的高官啊，那是皇帝是天家啊。
「老爺，這是真的啊？」程大夫人一臉不可置信問道，「那傻兒真的連皇帝都見了？」
「怎麼是假的？一個兩個的是謠傳，三個四個，官府里上下都說的真真的，還能是假的嗎？」他說道，一面吐口氣，「我是說覺得二郎去京城陞官的事不太對。」
「大嫂，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應該說，富家你願意當，這個窮家你就不願意當。」程二夫人似笑非笑說道。
親自去？去見劉玉昆嗎？
前些日子，娘家的大嫂捎話好幾次，要幫襯一下，帶幾個娘家子侄過去到鋪子里幫忙，正是一舉兩得。
「還收拾什麼，她在那裡呢，難道還讓你我沒地方住？」程二老爺哼聲說道，「終於不算是白養她一場了。」
「你也別瞞著我們了，你的義子名滿京城，又是立了大功，陛下肯定要封賞你的，雖然告書還沒到，但肯定已經被提上議程了。」一個笑道。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他說道。
「……當時是滿街的人，就連五城兵馬司的人喝了咱家娘子的酒就開道護送呢……」
「……從城裡到城外估算下來足有千眾人……」
程大老爺回過神瞪她一眼。
「沒錢？錢都花哪裡去了？」
「大老爺，你說什麼呢？」程二夫人問道，一面又笑了，「我知道，我們家嬌嬌有錢，但是哪裡有當爹花女兒的錢？」
「我為官快要二十年
「行了，聽不懂我的話嗎？」程大老爺喝道，一頓拐杖，「她能有錢就能有人，沒有人她哪來的這麼大的本事！」
「沒錢？沒錢就拿東西去當！二爺的前程要緊，沒錢怎麼去求人？」程二夫人氣道。
內里傳來一聲咳嗽。
僕婦應聲是立刻就去了，不多時就回來了。
程二夫人坐著草草施禮，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大老爺。
「大嫂你當家呢，我們可不敢問。」
廳堂里兩個老爺和兩個夫人都坐著，這已經是家裡很久沒有見到的場景了，而且還沒有大吵大鬧，都安安靜靜神情肅重，丫頭僕婦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這是賬冊，你可以看看花哪裡去了。」
「以前也沒少花。」她說道。
帶誰去呢？
「是，追封了那幾個人的官，那個彈劾的官員也放出來了，西北一個大官姜文元也被調職了。」他說道，「後來那個義兄還給皇帝獻上了一架弓弩，皇帝親賜名伸臂弓，送到西北打仗，立下了大功勞……」
「二夫人，二老爺那邊來了好些人，說給祝賀。」她喊道。
「你們別逗我了。」程二老爺嗤聲說道，一面端起茶碗，「我怎麼可能去京城為官？」
程大夫人神情木然說道，一面將几案上的一個賬冊遞過來。
程二夫人冷笑不接
程二老爺書房裡，坐著幾個眉笑顏開的男人，此時一個說道。
「追封了那幾個人的官……又西北立了大功……」程二老爺說道。
「這果然是她能幹出的事。」他說道，看著那個從官府里打聽消息回來的管事，「後來是不是鬧大了？」
「你！」程大夫人氣道，一面忙起身，「老爺……」
「老爺，你可熬出頭了。」她喊道，一面又有些慌慌轉身，「就要去京城了，哎呀，這，這好些要收拾……」
程大老爺搖頭笑了，一臉的自嘲。
程二夫人還有些皺眉，門外有僕婦跑進來。
「……不就是幾個幫工嘛……還什麼義兄……」程二夫人嘀咕說道，「安葬了就不錯了。」
念及如此，程二夫人一刻也坐不住了，火燒火燎的拉著程二老爺走了。
程大老爺倒是笑了。
「求人不如求己。」程大老爺沒理會程二夫人的無禮，而是慢慢說道，「你去告訴二爺，不用找別人了，去找京里他的女兒吧。」
「大哥你幹什麼？」他用手捂著額頭，一臉氣憤的喊道。
「先前是錯了。」
程大老爺搖搖頭。
又想起適才那幾個同僚說的話。
管事忙忙的點頭。
是啊……
「果然，果然啊。」程大老爺喃喃感嘆，雖然早已經猜到結果，但真聽說出來，心裏還是翻江倒海的震撼。
程大老爺依舊搖頭。
又要過年了……
程二老爺喊道。
「你長點腦子行不行？」程大老爺喝道，「都吃過多少次虧了
京城可是有三個店鋪呢還是日進斗金的店鋪。
程二夫人也反應過來了，一臉激動的也站起來。
程二夫人和程大夫人都有些驚訝。
來往的丫頭腳步匆匆，將茶捧進來廳堂里來。
程大老爺沉吟一刻。
管事忙忙的點頭。
看，多伶牙俐齒啊，多會說啊。
程大老爺拄著拐走出來了。
去京城做官……
「不敢問錢花哪裡，卻敢伸手要錢。」程大夫人木然說道，「你以為這個家我就那麼願意當？」
現在想來，哪裡是因為羞慚，分明是不值當，在人家眼裡他們連個人物都算不上。
「上頭！出了這種事，上頭沒把我一併綁去御史台，還讓我去海州，已經算是開了天恩了！」
程二夫人也回過神忙叫著撲過去，拉開他的手一看，程二老爺的額頭被砸出一個包，頓時哭天搶地的喊起來。
「去大夫人那裡拿二千貫。」程二夫人立刻對人說道。
喊完了妯娌兩個對視一眼，大約是太久沒有這樣意見統一了，都有些不習慣，看了一眼各自轉開頭。
「是啊，鬧大了，先是一位姓盧的官員以此為由擅發馬遞將彈劾奏章呈給皇帝，皇帝大怒將其下獄，府衙里又派人去查封了咱家娘子的店，結果民眾就亂了說官府朝廷做賊心虛欺壓冤屈，說咱家娘子那幾個義兄果然是被冤枉了……」
「我的義子？」他顧不得擦拭水漬，驚訝問道。
廳中的其他人也終於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程大夫人低下頭掩去滿眼的哀傷，打也打過了吵也吵過了，她現在累了。
還七個？開什麼玩笑！義子？以為是種菜呢，扔下出一把冒出一堆來？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
御史台！
程二老爺聽的再次呆住了。
在這江州嫁妝鋪子田產都被那曹管事一手把持，藉著程嬌娘不在一手遮天，要是到了京城，那可就是不一樣了。
去京城怎麼也得新做些衣裳吧，也不用，到京城再做更好。
程二老爺被喊的愣愣。
「沒錢，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木然說道。
「太……胡鬧了！」程二老爺喊道。
「那是你們霸佔的！」程二夫人立刻豎眉，這種栽贓可不能認。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這個掃把星！就算不在眼前也照樣會害他！
「老爺你多想了，京城還有周家在呢。」程大夫人說道。
「來人，喚四郎來。」他揚聲說道。
「最後娘子贏了，陛下給了恩賜是不是？」程大老爺不再理會程二老爺，看向那管事問道。
「不是，是京城。」一個男人忙搶著說道。
「這得花多少錢啊。」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則驚訝失聲。
外邊站著的僕婦丫頭露出早知道會這樣終於正常了的神情。
程家的人不能用，這裏的人都是這老大夫婦的人。
「大夫人說沒錢。」她低著頭說
「……放了好多煙花，比京城上元燈節放的還要多……」
「原來是因為她！」
「這麼說不是惠州？」程二老爺帶著幾分狐疑問道。
因為什麼？
「咳什麼咳，有病吃藥。」程二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程大夫人頓時緊張起來。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們聽到的就已經夠起起伏伏的兇險了，她這一次的確是贏了，但想必惹下的麻煩也不少。」他說道，「我總覺得不踏實。」
「哈。」他忍不住跳起來，「我的封贈也要來了啊！」
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程二老爺的痛呼。
「怎麼不對？她既然做出那樣的事，陛下也認了她的功勞，有功她一個未婚的女子家沒有辦法封賞，那就只能封賞她的父母親長了。」程大夫人鬆口氣，又嘆口氣，嘴角浮現一絲笑，「說不定，戈娘也能被追封呢。」
程二老爺一口茶噴出來。
「七個。」一個男人忙沖他伸出手指笑道。
哎呀真是忙死了。
日日守著，又是一家人，怎麼也得幫幫忙。
程大夫人嗤聲笑了。
想當時在江州她爭嫁妝，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出面，不是一個管事就是一個丫頭在應對，還以為是她一個女子家因為拋頭露面而羞慚，所以躲著不見人。
廳中的人都聽呆了。
廳堂里安靜下來，只剩下程大老爺和程大夫人坐著，地上滾著一隻茶碗，證明適才這裏真的發生過什麼事。
一面說一面渾身冷戰。
程二老爺瞪大眼。
祝賀？
程二夫人的火氣便蹭的起來了。
「是假的吧？根本就不可能的。」她連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