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三十四章 要獻
出事了!
官員喝道。
又幾個朝官腳步匆匆的走來,看到交頭接耳往殿內窺視的內侍,其中一個便重重的哼了聲,甩袖跺腳。
「荒唐!」
弓弩院此時四周都被鎧甲嚴明的兵士封了起來。
「陛下,范軍監來了。」
「問出來了嗎?」為首的來人不緊不慢的問道。
「這是我們弓弩院的事」弓弩院的官員帶著幾分不滿說道。
「他要獻的利器的功效啊。」張純淡淡說道,「不是已經驗證了嗎?」
三百架!
而張純並沒有看他,雙手執笏板不說話了,就如同從來沒有說過話一般寂然與眾人後。
他總不能聽到一個就親自召見吧,最終鬧得朝堂跟集市一般,那真有點失了皇帝的身份了。
「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問道,「弓弩院的工料坊怎麼會損毀?」
「勞煩大人通稟陛下,李茂要獻的是,勝神臂弓百倍的利器。」他說道。
「弓弩院怎麼會被損毀了?」
這還真是那程氏的遺禍。
「陛下,那李茂說,此物至關要緊,只能親自先給陛下,不敢經他人之手。」皇城司的提舉低頭說道。
這邊另有兵丁矮身在李茂身前。
皇帝再次眉頭跳。
雖然他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張純,但相比陳紹總是在政事上和他作對,張純倒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張 純一向更關注學問,論個道的講個學啊,影響到他高凌波的時候屈指可數。
「范軍監!」他說道,「弓弩院重地,怎能讓姦細混入!」
李茂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遲疑。
李茂咳咳吐出一口血在地上。
內侍們忙站好低頭垂手,看到面前靴袍踏踏過去了。
大家隨著他的手看去,見是站在角落末尾的范江林。
「一派胡言!」
先是早朝上御史中丞逼著要查辦那個程娘子,接著又逼得陳紹要請辭,鬧的他神思亂紛紛,下了朝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用過午膳要睡一會兒,剛躺下就被驚得起身。
「不是已經查證了嗎?」
弓弩院!哪裡可關係著強國強兵的利器。
「哪裡驗證了?」馮林皺眉。
皇帝的面色有些尷尬,將剛聽到勝過神臂弓百倍利器的驚喜收了收,坐正身子。
「著皇城司查問吧。」他思付一刻確定說道。
「小民要為陛下獻寶。」李茂抬起頭說道。
「獻寶?」他問道,「你要獻什麼?最好拿出些新鮮的名單,別用那些我們掌握的來推搪。」
對啊,竟然能眨眼間損壞兩間房,損毀了那麼多神臂弓,從這一點上來說,還真是比神臂弓厲害百倍呢。
「范軍監!」
他要幹什麼?
李 茂還沒說話,那邊跪著的匠人連連叩頭。
張江洲!
「李茂,你也曾經是軍中的人,自然知道這皇城司是什麼地方,你要是落到他們手裡,那可就生不如死了。」他低聲說道,「有什麼話你還是早點說,早晚一死,最好落個痛快。」
高凌波收起散漫,眯起眼看過去。
「他啊。」他說道。
但就是這屈指可數的一次,讓他難忘。
李茂終於從地上抬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差人。
「我們提舉大人說你們查不出來,就交由我們皇城司吧。」來人含笑說道,「免得耽擱了國事。」
在場的人對視一眼。
陡然被指著,范江林嚇了一跳。
聽到回稟,皇帝立刻停下來回走動看過來,臉上驚怒未消。
這突然的聲音讓大家都看過來,見竟然是很少上朝又很少開口的張純。
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的差人皺眉。
說這話跪步上前。
視線落在其下的官員身上,皇帝嚇了一跳。
殿內傳出皇帝帶著憤怒的聲音。
不知道是痛暈了還是什麼,倒在地上的李茂沒有說話。
「李茂,你有什麼要說的?」他問道。
「這不是機關。」李茂抬頭說道。
「我們真不是姦細。」李茂和那匠人依舊說道。
他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女子。
「我?」他忍不住 說道。
那還真是。
弓弩院出事了。
「毀了我們百架伸臂弓,你休想裝死!」
因為陳紹避位在家,殿中一時只有馮林一個人的說話聲。
「對啊,你啊,你不是親眼見了嗎?」張純說道。
匠人哭喊的眾人耳內嗡嗡。
還有行炮車!
張純從袖子里拿出手向一邊一指。
不是地動。
「尚未查證是否有奇巧,就大言不慚的要獻寶,陛下竟然也會動心,失了明察,可見是因為程氏先前之事亂了心智!」
這個男人出身鄉野,長得也不好看,但像今日這樣如同燒炭窯子里爬出來似的還是很嚇人。
地動了!
皇城司的差人笑眯眯的走近李茂。
出大事了!
馮林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轉身看向皇帝。
「正在審問。」一個答道。
弓弩院的官員們帶著幾分不情願。
「大人,大人,不管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啊,我收了他的錢,我收了他的錢,他只說用兩架投石車,我鬼迷心竅了,我罪該萬死,我真不是姦細,我也不知道他是姦細,我什麼都不知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皇帝張口要說話,有人先開口了。
「他有什麼奇巧,自有審刑院大理寺皇城司查問,查問有罪罰罪,有功自然依律嘉獎,何來動輒要見陛下!」
才離去沒多久的 朝臣們接連匆匆進宮,宮殿兩邊站著內侍班直也忍不住交頭接耳。
不過想來也是因為程氏神臂弓得賞的緣故,讓這天下人都動了心了。
官廳外腳步亂響,走進來一隊人。
「我要說的是。」他喘氣說道,「我不是姦細,我要見陛下。」
「陛下,當真是利器!」
但下一刻他又提起氣來。
這大冬天的地動可是了不得,死傷必然更多。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那你說這到底是什麼機關?」一個官員喝問道。
皇帝鬆口氣,太好了,終於能過個好年了,不用被大臣們嗡嗡的在耳邊指責他德政不修了。
「這就是那程氏的遺禍,如今人人都學會以奇巧要挾陛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范江林跪下叩頭。
李茂笑了笑,用力想要坐起來,但最終無果。
范江林回過神了。
「那這是什麼?」官員喝道。
損毀兩間房屋是小事,但其中可是安防做好的神臂弓,以及神臂弓的用料,適才人已經彙報,粗略估計損毀三百架神臂弓。
「你還要見陛下?」他失笑道,「你以為你是誰?」
「來的匆忙,沒有更衣洗面,皇上恕罪。」他說道。
讓他如今一聽到勝過某某百倍幾個字,就忍不住激動。
「西賊東遼的姦細已經能夠在弓弩院如履平地了嗎?那麼下一刻朕的皇 宮是不是他們也能來去自如了?」
范江林等幾個官員去給皇帝回話,餘下的官員則圍著惹出禍端的李茂以及那個偷了行炮車的匠人拷問。
皇帝心疼的直抽抽。
這遲疑落在旁邊的兵丁眼裡,立刻揚手,刀背狠狠的抽過李茂的臉,將他打翻在地,原本就已經青腫的臉上頓時又一道血印。
皇帝在勤政殿無法安坐,直到消息很快傳來了。
馮林轉頭看向張純。
「查證什麼?」馮林已經問道。
內侍高聲應聲是,轉身疾步而去,沒有再給馮林說話的機會。
「速查!」他喝道。
「對,對,對,下官看到了!」他猛地喊道,神情激動,「一聲巨響,房屋損毀兩間,百架神臂弓不復!」
是啊,天下也不能人人都是程娘子啊。
皇帝還沒開口,馮林厲聲喝道。
「傳李茂。」他說道。
看到張純,一直漫不經心的高凌波不由站直了身子,心裏莫名的一跳。
「說!」
……
皇帝沒好氣的擺手。
程氏獻上聲稱勝過重弩百倍的神兵利器,果然不負眾望。
皇帝聽到這裏聽不下去了,范江林的話已經再次勾起了他的激動。
「陛下,不是姦細混入,是弓弩院抓住了姦細。」范江林忙說道,「我們有車司遺失了兩架行炮車,昨日查出今早抓住嫌犯,正在審問。」
「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