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五十一章 爽快
「嫂嫂不用忙了,我去那邊吃吧。」程嬌娘說道,半芹已經拿來了斗篷,給她披上。
可她也沒尊我敬我!
「妹妹,吃了飯再走吧。」黃氏說道。
「你也知道,咱們程家是不分家的,家財呢都在那邊手裡,這出門給了些錢,一路上就用光了,來到這裏又捨出去那麼多……」
「可以。」程嬌娘點頭說道。
「那我就告辭了。」晉安郡王笑道。
「沒說什麼你說什麼。」范江林愣愣說道,一面忍不住嘀咕,「都是女人,看妹妹說話多簡單明了。」
「母親,母親。」
以往在家守著親朋好友也送不了這麼多。
這是跟著那個程大娘子一起過來的,他們並不太陌生,當初在江州就見過,據說是周老爺的人。
屋子裡安靜下來。
邁進廳堂,將那些僕婦屏退。
臉面?
她既然不在乎那點錢開口了,那就要就可勁兒的花。
「……正要和夫人說,一來人手不足,所以我今日又挑了些丫頭僕婦小廝充作使喚,明日人牙子就帶了……」
對那女子相迎還不夠,還要對一個丫頭奴婢都親自相迎嗎?
「而且你看嬌嬌兒真是大方,可見還是父女親近……」
程二老爺一拍手,問題就在這裏!
程嬌娘不再說話了,接過半芹捧來的熱茶。
黃氏瞪眼看他,最終嗨了聲。
就在僕婦認為這丫頭會摔門的時候,那丫頭卻只是深吸一口氣,神情不喜不怒。
程二夫人忍不住伸手撫額。
啪的一聲響,程二夫人的遐思被打斷,有些愕然的看向程二老爺。
「是,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送來了。」程二夫人說道,一面擺手,「你快下去吧,母親正忙著呢。」
百件?
或者這意思還是 求診治病吧?
程嬌娘點點頭。
「幹什麼啊?」她喊道,「她們都幹什麼去?」
「……婢子不用看,夫人做主就好。」
「這個,你可以自由出入平王府。」他說道。
「那個半芹啊。」先前這一個恍然,「那個早出晚歸穿金戴銀從來不當使喚的使喚丫頭。」
呸,七娘的嫁妝不急,到時候她妹妹出嫁,還能寒磣了不成?
程二老爺的臉便沉下來。
范江林神情複雜看著眼前再次施禮的晉安郡王。
「……是,夫人儘管安排,來人結算讓她們一併找我來便是。」
程二夫人有些不解。
雖然他們名義上是門房,但只是擺擺樣子或者做些洒掃,門都是被這些人把持著呢。
程七娘站在廳內,又是氣又是急。
「行了!」
聞聽此言一屋子的人都歡喜不已。
還有什麼臉面?
程七娘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世上,世上,就是事上。」程嬌娘笑道,「不用擔心,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家裡要用錢,去和半芹說就好。」她說道,「錢都在她那裡。」
「父親說給我挑好的呢。」程七娘說道。
「您是尊,自然您是尊。」程二夫人笑道,一面安撫幾下,忙又急著去算賬,「這個年可不能湊合過了,關係咱們在京城的臉面呢,這可不是在江州。」
范江林驚愕的瞪眼。
「她們去接大娘子。」一旁的小丫頭還獃獃的認真的回道。
同意了?
「是姐姐。」程七娘不情不願的說道。
范江林又忍不住去看程嬌娘。
范江林和黃氏抱著孩子送出門,看著她坐車遠去了。
「是啊,她給我好臉色,又對我言聽計從,我自然 歡喜。」程二夫人咪咪一笑,「老爺,您是她的親生父親,我可只是個繼母,難不成還指望她尊我敬我?我可是很知足的。」
這麼簡單痛快?
說到這裏又眉開眼笑。
這一句話讓程二夫人眉開眼笑。
「夫人,大娘子回來了!」她喊道。
已經放了年假的程二老爺穿著家常道袍搖搖晃晃走進來,看到女兒面色慈祥寵溺。
還有,他請妹妹照看慶王又是什麼意思?讓妹妹照顧,那他呢?
「嬌嬌啊,你看要過年了。」程二夫人含笑說道,「家裡的東西要置辦的不少……」
「歡喜啊。」她點點頭說道,「總比像大哥大嫂那樣反被人奪了錢財的值得高興吧?」
程七娘不情不願的哦了聲,才要走,見一個小丫頭歡天喜地的跑進來。
「什麼問題?」程二夫人還沉浸在喜滋滋中,一面拿出賬冊,吃得喝的新衣頭飾都沒問題了,問題是趁著這僅有的兩天功夫再添置些什麼?
「我的新首飾怎麼沒和新衣一起送來?」
「親近什麼親近!」程二老爺沒好氣的喝道,「有她這樣為人子女的嗎?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在那丫頭面前誰是主子誰是丫頭?給點錢就如此的歡喜了嗎?」
「你要什麼?」程嬌娘打斷她問道。
「沒規矩!」他拂袖哼道,「在外邊沒規矩惹來麻煩,在家沒規矩不知禮數!成何體統!」
一面看門邊站著說話的兩個侍從。
「見過夫人。」
「晚上想吃什麼啊?」
「……老爺,也不知道今年會有多少走訪來往,你說先備下百件如何?」她跪坐下來問道。
「夫人,夫人請你過去一下。」一個結結巴巴說道。
程二老爺冷哼 以聲,繼續看手中的書卷,視線雖然落在書上,卻凝神聽著外邊的說話。
程二老爺將手裡的書卷扔下起身睡覺去了。
黃氏被說的一愣旋即又失笑,抬手打了他一下。
「她?」程二老爺愣了下。
程二夫人旁敲側擊叫苦喊冤。
程七娘瞪眼看她。
「嬌嬌啊。」程二夫人停頓一下,接著說道,「你看花費不少……」
「等明日父親就帶你和弟弟去逛街……」他接著說道。
程嬌娘一一答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也不用那麼多,家裡還有人跟來,留下些許洒掃粗使的就行,現在要緊的是那些購置採買……」
「夫人,香蠟的錢也不能再拖了……如今已經請了神,香蠟是不能停了。」一個忙說道。
「妹妹。」范江林遲疑一下說道,「是不是又要出什麼事了?」
被拉著招搖過市送入御史台,臉面早就丟光了!
門猛地被拉開了,已經換下衣裳,半散著頭髮的婢女柳眉倒豎。
這一問一答一應一認的可真是都挺痛快的……
「快,快。」程二夫人說道,自己抬腳就向外走去。
想著當初在江州那曹管事的嘴臉,可見是被老大那邊連累了。
「沒說什麼!」她說道,抱著孩子進屋去了。
「哎呀,多備著些總沒錯。」程二夫人笑眯眯說道,「用不完留著嘛,她又不在乎那點錢。」
屋中的人都起身相送,看著晉安郡王騎馬而去。
「是那個半芹姑娘。」另一個僕從低聲說道。
照看慶王?
「冷不冷啊。」
「咱們家這年雖然不能過的奢侈,也不能太寒磣了不是……」
范江林瞪眼看她。
「半芹姑娘,半芹姑娘。」
「大郎,這個殿下……」黃氏遲疑一下還是忍不 住低聲說道,「對妹妹似乎很……很好啊。」
臉面還要不要?
兩個僕婦站在門前高一聲低一聲的喊道。
「幹什麼?」她喝道。
看著程二老爺豎眉怒目,程二夫人沖他笑了笑以示安撫,便急忙邁出內室來到廳堂。
聽她如此說,范江林也就放心了。
「夫人,那些訂好的首飾頭面還要嗎?鋪子來催,說不要的話就給別人了。」另一個也急急說道。
「……半芹你看還有什麼要添置的沒?」
半芹?
「……家裡要忙年了,支出什麼的……」
「什麼人啊?」程家跟來的僕從忍不住問道,「他們怎麼連問都不問?」
聽到那婢女來了,在屋子裡等的不耐煩的程二夫人忙向前走了幾步,程二老爺重重的咳嗽一聲。
廳堂里已經坐著三四個僕婦,聞言都看向她。
「有勞你費心了。」程嬌娘說道。
說了一時,雖然沒看出這女子有不耐,她自己已經不耐煩了。
「父親!」程七娘打斷他,上前喊道,「她進出門都要母親帶人相迎送呢。」
當然是金銀頭面要緊,這樣將來七娘的嫁妝……
「不是我。」半芹搖頭說道。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她笑道。
兩個僕婦嚇的後退一步。
一面噓寒問暖。
晉安郡王含笑起身,並沒有再表達感激或者詢問之類的話,而是推過來一個對牌。
「接她?為什麼接她?」她喊道,「她以為她是父親嗎?進出一次,全家相迎送?」
那邊傳來程二夫人的笑聲,一陣腳步響那邊的人退出去了,程二夫人邁步進來,臉上笑意未散。
程二老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照看一個親王?這,這事誰敢擔得起!
夜幕降臨的時候,一輛馬車徑直進 門向內而去。
「成何體統!這家裡誰是尊誰是卑?」他喝道。
程二夫人又將單子拿出來,一一的詳細的給她說都置辦了什麼,又問送來的新衣首飾可滿意。
而此時程二夫人已經含笑迎著程嬌娘向她的院子走去。
「我不想把他送進宮內,被人當怪物關起來。」晉安郡王接著說道,「留在宮外,又不太放心,他吃喝不知,冷熱苦痛不懂,不記仇不知恩,到底不是個正常人,我也沒有可信又可靠的人,想來想去只有你這一個朋友,就想託付一下。」
「夫人,夫人,人來催菜肉的錢。」一個僕婦急匆匆邁進廳內。
程二老爺微微皺眉。
「是,待奴婢換件衣裳梳頭。」她說道。
「錢。」程二夫人脫口說道。
程家新宅大院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宅的緣故,年的氣氛少了很多。
眾僕婦擁簇著急急的出去了。
程嬌娘點點頭。
程二老爺一語被挑的火大。
這丫頭說話客氣得體,聲音悅耳,並不讓人覺得厭惡,但為什麼還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呢?
「怎麼了?七娘找父親做什麼?」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笑道。
程二夫人喝道,將手中的茶碗撂在几案上。
倒還聰明沒有尊卑不分,要不然當場打死了事!
程二夫人抬頭看眼前這個丫頭。
「真是沒出息,難道被人如此打發,你還如此歡喜?」他豎眉喝道。
先備下日常用的,這大過年的應酬必然要多,京城裡可不能丟人……
「妹妹對他不好嗎?」范江林反問道,「但凡是個多少有點人性,懂個禮數的,妹妹都對他們好的很,更別提那些多少幫過一點忙的,妹妹都十百千的回贈……。」
「那你說的什麼?」他問道。
半芹豎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