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八十章 豈敢
「動了程大老爺心的可不是那女子的財帛。」她說道，「而是那女子。」
話音一落，周老爺猛地坐直身子。
她在嬌嬌兒三字上加重語氣。
「沒錯，沒錯，程二郎奸詐，仗著孝道壓制嬌嬌兒，別人不能說話，程大郎能啊。」他說道，一面說一面撫掌叫好，「好個程大郎，吃過一次虧，真是聰明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她是誰，不提名字僕婦反而明白，在這個家裡，也只有這個女子是獨一無二能享用「她」這個泛稱。
「不過不急，他們很快就能看清楚了。」她說道。
「說是程家大老爺來了，老爺帶人去拜訪了。」小廝說道。
不待程大老爺回話，程二夫人就先冷笑開口了。
「安的什麼心？」程二夫人停下哭，在一旁哼聲說道，「防你的心，當初你連她的嫁妝都敢奪占，更況且這些產業。」
是啊，怎麼甘心。
都一樣，無所謂。
周老爺點點頭。
也只有那程二夫婦，仗著自己是其生身父母，看不清那女子是如何的凶神惡煞。
「大哥，你千里迢迢不顧病體跑來京城，就是為了這事？」程二老爺也恢復鎮定，搖頭不滿，「還不如先管管四郎做出的荒唐事，至於嬌娘和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
「不過目前看到底是程大老爺帶的人少有些落下風，被程二夫人在臉上抓了幾道……」
程大老爺淡淡一笑。
程大老爺迎頭啐了她一臉。
「是啊，我清楚這是嬌娘的，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程大老爺喝道。
「這蠢兒寫了自己的名字，你我可都是健在的。」程二老爺說道，「父母存，不有私財，律法有定，父子
「在待客。」僕婦亦是低聲說道，「秦家十三郎來了。」
說到這裏合手念佛一刻，平穩了因為又想到那女子而驚亂的心。
「行了，別廢話了，快叫上人去程家。」他說道，一面伸手喚婢女更衣，「程大老爺來了，作為親家怎麼也得去拜訪一下。」
這是小事不用理會，他收回視線，轉向秦十三郎。
「大哥，你這急吼吼的進京來，到底所為何事！」
「外邊熱鬧什麼？」
「大哥，你要知道，這可是嬌嬌兒的產業。」
說罷帶著幾分笑。
「是的，是的，小的回來時還特意拐到府衙去找人打聽了，果然是遞了狀子，府衙里也正亂著呢。」小廝說道「程家也亂著呢，當聽到程大老爺說遞了狀子，程二老爺就和程大老爺就打起來了……連程二夫人都不甘落後。」
「這麼說你們承認這別籍異財是你們故意而為之了？」他說道。
「自然，也在。」她說道。
秦十三郎笑了。
說到這裏又想到什麼。
周老爺愕然問道，一臉不可置信。
這話外人聽著彆扭，周六郎倒是習慣的很。
「對，對，原來如此！」他恍然說道，「程二老爺是先搶，他如今來搶，是搶程二老爺，而不是搶嬌嬌兒的，相反，說不定這老小子還是要搶了還給嬌嬌兒！」
跟劉校理，跟馮林，都不一樣，以前的那些人都可以統稱為官，但現在的高家，除了官，還是貴戚，馮林等人是皇家的臣，而高家則是皇家的親。
「惡婦！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休書已經寫好，你這就滾出我們程家。」他喝
程二老爺遲疑一下，那邊程二夫人已經毫不遲疑的點頭。
程大老爺冷笑一聲。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心裏不清楚嗎？」他亦是沉臉說道，「這是嬌娘的。」
沒錯，這些東西是寫了自己的名字，但來處卻是程嬌娘，既然是程嬌娘的，先前的虧吃過，程大老爺想要謀奪就不敢了。
聽聞這個消息，周老爺有些意外。
周六郎皺眉問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一旁的小廝也明白了，不忘討好，「但老爺您還是比他聰明，你看娘子如今可是在咱們家住的好好的。」
不過不對啊。
說錯了嗎？以前家裡不都是以罵程家人為榮嗎？罵的高興了，老爺還會給賞錢。
「對，我們承認。」她說道，帶著幾分不屑，「這不過是對外人用的障眼法。」
「去！」他伸手指著外邊。
周老爺一拍手。
「我看你就不用白費口舌了，那高小官人根本就不會聽。」他說道，「他就認準了他丟了臉，受了羞辱，不報決不罷休，你越說好話，他就越理直氣壯。」
「這次不一樣。」他說道，「高家不一樣。」
「天殺的，在家欺負人還不夠，躲到京城也躲不過。」她哭道，「你敢休我，我弔死在你家門前去！」
「晚了。」他說道，「我進門之前已經先去府衙遞了狀紙了。」
財帛可不一定都能動人心，比如現在如果把那女子的產業都捧到自己面前，送給自己，自己也不會覺得歡喜，反而是驚駭。
程大老爺面色鐵青哼聲。
「平王嗎？」她說道。
秦十三郎搖頭。
這邊程二老爺還在驚訝的問道。
外面
那，如果沒了平王呢？
這親怎麼也比臣要多一分感情多一分親近。
程二夫人被罵的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待反應過來程大老爺說的話，頓時羞氣交加。
財帛？
「那也沒什麼壞處。」他說道，又看程嬌娘，「至少比讓他認為娘子你理直氣壯要好。」
程二夫人哭聲更大，程二老爺只覺得腦子亂鬨哄，一面安撫程二夫人，一面又對程大老爺跺腳。
「她的東西你可別亂生心思。」
說著站起身來，越想越明白。
既然程大唱了開唱，他怎麼也得趕上去敲鑼，好處不能都讓程大郎一個人佔了。
現在奇怪的事是程大老爺敢如此做，周老爺捻著鬍鬚一臉不解。
只屬於自己了！這些日進斗金的產業！
「大哥，你怎麼來了？」
「沒事沒事，再去晚了就可惜了。」周老爺說道，一面急惶惶的邁步出門，「快點，多帶些人，拿上傢伙……」
「程二老爺敢搶，程大老爺怎麼就不敢搶？」小廝忙又說道。
「不就是仗著平王。」他說道，「要是沒有平王，他們高家也沒這麼囂張。」
「都一樣。」她說道。
「他難道就不怕嬌嬌兒著惱？還敢來搶她的東西？」他自言自語道。
為了便於拿捏程二老爺，周老爺派了人守著程家，因此當程大老爺進門沒多久，周老爺就知道了。
「程大老爺進京了？」
說起打架小廝忍不住眉飛色舞。
周六郎
「不是，前邊。」周老爺瞪眼道。
什麼時候程家的人來了周老爺會去拜訪？不追著打一頓就是好的了。
周夫人搖頭。
當初生了心思吃得苦還沒受夠嗎？程二夫人帶著幾分得意幾分警告。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輕鬆隨意的就敢別籍異財，因為這是家事，不是外人能斷清說明的，而是只有自己家人才心裏清楚的事。
「還用問嗎？貓兒聞著腥就來了。」她說道。
「老爺，程二老爺敢搶，程大老爺怎麼就不敢搶？他們兄弟一丘之貉。」小廝撇嘴說道。
周老爺點點頭，點頭完了又皺眉，怎麼聽這話誇的有些彆扭？
程大老爺冷笑一聲。
是因為依仗平王高家才如此得勢嗎？
他們家以前拜訪程家的人，的確是帶著人去打架。
不就是仗著平王，要是沒有平王，他們高家也沒這麼囂張？
「她……在做什麼？」她低聲問。
「能為什麼，為了嬌娘的錢財。」周夫人說道，「那麼多產業被程二兩口子霸佔，他怎麼甘心。」
而作為自己家的人，心裏卻清楚這是程嬌娘的產業，但卻也在程嬌娘手裡吃過虧，心生畏懼，哪裡敢去告。
程嬌娘微微一笑。
程家大老爺來了，帶人去拜訪？去拜訪為什麼要帶人？一般不都是打架鬧事才帶人的嗎？
「他來幹什麼？」
「一丘之貉……」他結結巴巴說道。
「當初還記得程家引以為傲的不二程，沒想到如今家也快分了，人也生分了，連臉皮都不要了，上公堂打官司兄弟鬥毆。」周夫人喃喃說道。
「老爺你沒事吧？」她問道。
誰落了下風誰佔了上風，對於周老爺來說根本
周夫人正在這時候進門，聽到了這句話嚇了一跳。
一直以來程大老爺為人和善，長兄如父嚴厲，但也只是對程二老爺嚴厲，對於程二夫人一直謹守禮數，雖然後來很是不喜，但也沒有當面這樣口出惡言唾罵。
「你再說一遍！」他喊道。
程二老爺面色僵硬一刻。
「他怎麼敢啊？」他皺眉說道，「難道奪嬌嬌兒嫁妝吃得虧還不夠嗎？」
「他真遞了狀子？」
「所謂何事？二郎，你因為這婦人挑唆干出什麼事，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程大老爺冷聲說道，說著話將幾張文書拿出來抖開，「這是怎麼回事？」
「財帛動人心嘛。」僕婦說道。
小廝被嚇得一個哆嗦。
「大哥，難不成外人不告，你自己要去告？」
……。
僕婦訕訕一笑。
秦十三郎皺眉要說話，那邊程嬌娘先開口了。
平王嗎？
「秦家十三郎啊。」周夫人嘀咕，「人家都這麼上心有意的，就趕快嫁了吧。」
程二老爺認出那是神仙居等店鋪的文書臨摹，頓時心裏也明白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似是問話，更似是複述周六郎的話，她的聲音也平淡柔和，但不知為何，這三個字傳入耳內，秦十三郎竟然覺得心猛地一緊。
看著周老爺帶著人打家劫舍一般去了，周夫人一頭霧水，叫過小廝僕從來問，聽明白了不由乍舌。
怎麼今日才罵一句一丘之貉老爺看似就急了？
「六郎呢？」
「不錯，你還知道父母存，不有私財，那你知不知道父母存，別籍異財，是為不孝，要徒三年？」他說道，「你竟然把這些產業寫到彭氏名下，安得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