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摶搖
第八十五章 一說
她在好字上加重了語氣。
高大人說的沒錯，娘娘是入了心障了。
「陳大人駁斥陛下了，說不該這麼說。」內侍忙說道。
「這事本宮怎麼不知道？」貴妃又驚又憤怒，「這麼大的事本宮怎麼不知道？」
「娘娘，皇后的身子好像好了很多，前日還去拜見太后了。」他說道。
除了給自己更添嫉恨，除了更讓別人不容外，真是一點好處也沒啊。
「你們敢。」她說道，「可是你們就沒想想，這都十年了，兩次三番，卻總是那麼恰好的失了手，吃食被一心揚名的李太醫給治好了，打獵卻半路來了平王而無法下手，好容易出了宮，路上方便，卻遇到一群夜宿人，合力殺了狼……。他的命也太好了太硬了吧？」
丈夫？
「本宮告訴你，本宮也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都在想周全，想穩妥，可是這世間有些事可容不得周全，一步錯過，那就步步錯過。」貴妃慢慢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晉安郡王不值一提，捏死他很容易？」
「哦，這個提過了。」內侍忙說道，「中書也通過了，陛下說要等茂平災亂平定后再議。」
「慢什麼慢！已經慢了十年了，還不夠嗎？」貴妃豎眉咬牙說道。
這女人跟晉安郡王走得近，還據說能治好慶王那個傻子，如果真再被皇帝看上眼，對她言聽計從，一個晉安郡王處處在皇帝面前給自己添堵就夠了，再來一個神仙娘子，那自己還有什麼好日子！
她說到這裏停下腳步。
內侍點頭應聲是。
「皇后？」貴妃豎眉，「她說？她什麼時候開始說話了？」
「別人不敢，小官人，你難道也不敢嗎？
「那個程娘子手伸的可真長。」他淡淡說道，「連晉安郡王都奉她為上賓，還照看慶王，慶王府大搖大擺隨意而進，太後娘娘的伺候人都不敢多問，問一句反而要被她呵斥。」
「朱小娘子這是急著見四郎，連盛裝都顧不得了。」旁邊的官員們打趣說道。
怎麼身邊都是這些蠢人呢？
看著貴妃被宮女內侍們擁簇著而去，內侍站直了身子，搖搖頭。
高小官人猶自憤憤。
「小的敬進士酒。」他說道。
「娘娘，您不要擔心，您就是什麼都不做，平王也是太子，將來是天子，就算皇后她恢復了健康，那這內宮裡，也不過是空擔著一個尊名，實際上還不是您最貴？」內侍忙再次笑著安撫。
宮殿里，貴妃已經憤憤許久，地上摔碎的茶碗已經撿拾乾淨了，但每個人還都小心翼翼。
「在娘娘這裏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恭維討好說道。
內侍忙喚人更衣。
這件事的確古怪，按理說晉安郡王不會這樣的。
「本王的確做了那些題，也不過如此。」他說道。
相比于德勝樓里的歡聲笑語美人情深，跟著平王回到平王府的高小官人的臉色一直沉沉，雖然面前也有歌舞姬正極盡妍態。
高小官人忙笑著應聲是。
平王還沒說話，一旁的王府總管忙施禮。
晉安郡王這次小小的失禮，跟皇后突然身子好轉，有沒有聯繫呢？
「殿下，我父親不是說不讓你蓄養歌舞姬嗎？」高小官人微微回神說道。
內宮裡自然也得到消息，因為晉安郡王還讓報喜的人給太后和皇后捎
貴妃轉頭呸他一臉。
「殿下讀書也太用功了，朝里的大人們都說如果殿下這次參加科舉，必然也能進前十的。」他笑道。
「……朕就知道，晉安郡王不負朕厚望。」
「告訴外邊的人，本宮，不希望再看到晉安郡王回京了。」貴妃慢慢說道，「本宮也不再想聽到晉安郡王的好消息了。」
「娘娘，這算什麼名望。」內侍笑道。
「是啊，不應該啊，晉安郡王那麼講究禮數，是不是來人給忘了？」內侍皺眉說道。
「行了，本王哪有這個心思，本王讀書還讀不過來呢。」平王不耐煩的說道，「你別也跟你父親似的，把本王當昏庸易耽迷之輩。」
高小官人一愣，抬頭看平王。
「這小畜生！」
念頭閃過，內侍又搖頭笑。
內侍訕訕。
「原以為官人傷還沒好不會出門呢，奴家一直昏昏懶懶無趣，官人來的太突然了，奴家真是……」朱小娘子帶著幾分嗔怪說道，一面輕搖程四郎的胳膊，一面抬手半掩面，「奴家真是丟人了，四郎容我再去梳妝一番。」
這個後宮里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竟然能避過她的眼了？
高小官人便立刻舉起酒碗。
她說到這裏轉過頭看著內侍。
可是知道她做戲又如何，大家來這裏本就是享受官妓為了自己百般費心做戲討好的，如此知情知趣，才是人間樂事。
「娘娘，那又如何。」內侍有些無奈說道。
高小官人聞言似是再耐不住氣憤，將酒碗重重放在几案上。
「平王一日不立太子，本宮這心裏就不踏實。」貴妃說道，握住雙手看著門外。
「小
內侍嘿嘿笑了。
豪華的上等包廂里，環坐擠擠七八人，每個人面前都有官妓陪坐，而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程四郎身邊的朱小娘子。
一個小女子……
「殿下，這都是天家對她太縱容了。」他說道，「一個小女子，簡直就要成神棍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皇帝請進宮煉丹求道問仙了。」
「再議？為什麼要再議？這有什麼好議的？」貴妃急道。
雖然並沒有上朝貴妃也能想象到皇帝的喜悅，她的耳邊似乎回蕩著皇帝的大笑聲。
內侍笑著抬腳邁步。
「只可惜不是神仙居的進士酒。」他亦是跟著笑道。
神仙居是程家的，而程家最近與高小官人的事，平王自然也知道了。
「竟然送來的禮物沒有本宮的？」
「這都四月了，立太子的事怎麼還沒說定？」貴妃說道。
說到這裏又停頓下。
「不是，不是。」內侍忙安撫，「娘娘您忙著見平王，又難得和陛下平王坐在一起吃頓飯，這些小事沒敢打擾娘娘您，況且皇後娘娘就是去坐了一坐，來去都坐著轎子，進出也被宮女攙扶著，倒把太后嚇了一跳，以為她這是迴光返照……」
「但陛下還是說了，不管讓不讓說，陛下心裏都是這樣想的。」她說道。
「胡說什麼呢！」她說道，「這話能說嗎？」
「不是本宮急，是你們太輕敵了。」她說道。
「有名望了。」
是皇后嗎？是這個女人已經重新掌控了後宮嗎？
那是自然，但是……
提起神仙居，高小官
平王皺眉，難掩厭惡。
這種話其實沒有幾個人會信，這些官妓們哪裡會不梳妝就來見客，只不過是看客選擇妝扮罷了。
這樣看來，還真像是秋後的螞蚱以及迴光返照了。
娘娘的確有些……
不過，還真有些古怪。
「奴婢們不敢。」內侍忙低頭說道。
平王看著高小官人一刻。
內侍訕訕陪笑。
而此時不是夜晚的德勝樓里也正傳出一陣陣歡笑。
大約是隨著立太子越來越近，拚命的想要在皇帝面前博一點好感，好為將來多一份保障。
「誰敢娶她？太后不是……」他皺眉說道。
內侍一臉無奈的跟隨她來回踱步。
貴妃噗嗤一聲笑了，又忙豎眉呵斥他。
「還有太子的事，也不容再遲緩，奴婢這就去問那幾位大人。」
「東西是小，禮數是大。」貴妃豎眉說道，「這小畜生從小就會做人，討每個人歡心，就連慶王受傷這幾年，他對本宮的禮數也從沒有失去過，怎麼這次就偏偏忘了本宮的？」
茂平民亂得以平復的消息隨著大朝會的散去很快就傳遍了。
看來高大人走之前說的要看好娘娘不是隨意說的。
平王抬頭看向高小官人，忽的一笑。
這是平王最愛聽的話，聞言面色好了很多。
「又如何？」
貴妃稍微鬆口氣，神情還是鬱郁。
平王被逗笑了，呸了聲。
還能出門了？
「娘娘思慮極是。」他說道，「奴婢這就立刻著人去辦。」
貴妃轉身看他。
「娘娘，那就是個當地出產的小掛件……」
「皇後娘娘說四月是太后的生辰，正好一起大賀。」內侍說道。
朱小娘子髮鬢鬆鬆，只插著
這有什麼聯繫啊，況且就算是有聯繫，又能如何？皇后再身體好，也只是皇后，郡王再會討好皇帝太后，再得功勞，也只是郡王。
「古怪？也不古怪。」貴妃冷笑說道，「以前不會這樣，現在會了，是因為他翅膀硬了，出門了，也能理政務了，還能帶兵了，還打了勝仗了，長本事了，最關鍵是……。」
「這怎麼不算？」貴妃豎眉說道，「這就是算！大家都知道這個送子童子，原來不止能送子，還能打仗，還能當差！」
「他的命太好了太硬了，越來越好越來越硬，想要捏死他，只怕沒那麼容易，也沒你們想的那樣的簡單。」
「本宮去看看皇后。」貴妃說道，「這麼大的好事，本宮怎麼能不恭賀。」
貴妃哼聲一笑。
「一個小女子就沒人能奈何她嗎？」
內侍點點頭，肅容應聲是。
朱小娘子掩嘴笑，雙眸靈動，眼波流轉間能勾魂攝魄，但這視線始終粘在程四郎身上，讓屋內的人又是羡慕又是感嘆。
屋中再次爆發出大笑。
「娘娘，是不是太急了些，不如慢慢來……」他低聲說道。
「神仙居。」他咬牙說道，將酒一飲而盡，「居的是神仙，果然能欺人啊。」
這麼驚悚的話以及其內的含義並沒有讓內侍受驚，他只是有些遲疑疑慮。
娘娘越來越容易焦慮了，尤其是聽到晉安郡王的消息，一點點本來無所謂的消息，都能讓她有些失態。
「怎麼沒有？」他說道，「一個小女子，也得以父夫為天，給她找個丈夫管著不就行了。」
內侍不敢多言忙應聲是。
貴妃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