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二十七章 不好
闊亮的屋內，高凌波伸出兩根手指，隔著一隻手帕捏起一隻細細的暗紅色的香，對著日光慢慢的轉著看。
伴著景公公的大呼小叫，晉安郡王洗漱更衣，不過到底是沒睡好，眼睛有些發澀。
高凌波的眉頭就跳了跳，他的父親早早就沒了，那時候他的官位還不算重要，安心在家守孝三年，反而是養精蓄銳，母親的身子一直很好，但身子再好也是七八十歲的人了……。
耳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但旋即聲音停下來。
晉安郡王一慌忙起身。
「夫人，我貼身帶著呢，沒有丟。」李太醫說道。
景公公將一碗茶湯捧到他眼前。
「我去看看母親。」他深吸一口氣恢復了神色說道，帶著幾分淡然的詢問，「請了哪個太醫？」
噗嗤一聲，旁邊侍立的半芹噴笑，忙又掩嘴。
晉安郡王和景公公看著他，有些驚訝。
「送東西來的人說了，他當時親自參与景公公吩咐的查新房裡的香味，拿到之後也嗅了嗅，確認就是這種。」一個親隨補充說道。
晉安郡王笑了。
清晨的光線里，一雙眼又黑又亮，安靜的看著他。
半芹看的眉眼藏不住笑意，看著夫妻二人面對面碰頭吃飯。
「這可是大補的，殿下快些喝了吧。」
「老了老了。」他嘆氣說道，「連熬個葯都能睡著。」
「……夫人，夫人，不好了……」
那倒是，這女子稀奇古怪的辦法多得是。
嗅了嗅，高凌波下意識的想要嗅一嗅，但快
「殿下，你年輕不懂事，這種事可能仗著年輕就亂來，損耗精血不及時補的話，日後可就不行了。」他說道。
他就知道和她說話又輕鬆又容易。
「什麼事？」他語氣沉穩的說道。
晉安郡王再次一笑，將一塊小菜放入口中，帶著幾分愉悅。
他從來不信什麼運氣什麼讖言，人事人事，因人才能成事。
這一切不過都是人算，人人都能算，就看誰算的更高一籌罷了。
程嬌娘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起身下床，放下帳子。
「是，聽的不真切，但可以肯定與解了郡王的毒有關。」幕僚說道。
程嬌娘伸手，素心忙從李太醫手裡拿過地給她。
大家忙轉過身施禮。
什麼亂七八糟的，晉安郡王皺眉，才要說話，聽到院子里嘈雜起來。
「既然是為的本王，怎麼糊塗把葯給燒了？」晉安郡王笑了笑說道，「該是添葯才對。」
「你熬的？」他問道。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凝結。
這也太倒霉了些……。
「一隻香就能解毒？」高凌波皺眉說道。
「大人的意思是還要用那種葯？」他問道，「那邊，應該有提防了吧？」
晉安郡王就噗嗤也笑了，也不再說話，端起碗用筷子撥飯。
「哎呦您慢點。」
剛抬腳邁步，就有人猛地衝進來了。
皇帝，平王，貴妃，太后，一件接一件，一件大過一件……。
「這是什麼香，查出來。」他說道，將香放
幕僚愣了下。
李太醫就噗通跪下了。
晉安郡王耳朵一熱，乾脆展開手臂躺回去。
他看到程嬌娘正邁進門，而有一個侍女正急慌慌的攔住她。
她又在打趣他！
「一個人睡才睡的安穩。」他說道，「別吵我。」
晉安郡王一手撐身下床。
「這些事，不算什麼大事。」晉安郡王的聲音在後響起。
晉安郡王微微動了動頭繼續陷在沉睡中。
高凌波已經緩過氣，沉臉豎眉看著他。
外間有侍女低聲說話的聲音，晉安郡王豎起耳朵聽著，似乎能看到她進了凈房，簡單洗漱換了衣裳便走出來，外邊有侍女已經從對面屋子裡的牆上拿下長弓，輕輕的腳步聲后，一切恢復了安靜。
這個念頭閃過，高凌波一個機靈收回神。
「還早，你再睡會兒吧。」她說道，一面微微一笑，目光在他的臉上掃過，「還是疼了能睡安穩吧。」
幾個小內侍將一桶水刷拉潑上去，最後一絲煙熄滅。
還是太大意了啊，所以才功虧一簣，這世上做件事真是艱難啊。
這種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彰顯了她的禮節，而且一點也不刻意，做的輕鬆自在渾然天成。
晉安郡王一愣，看著手裡的茶碗。
這就是所謂的一語成讖嗎？
能留到內院又能在李太醫身邊的內侍，都是精挑細選的人，少一個就少一個，一路走來剩下的人都要能數清了。
這怎麼叫亂吃東西？
晉安郡王翻個身趴在床上，不知不覺又睡去了。
別說這幾件接連不斷，就是其中任何單獨一件拿出來也足夠其他人亂了陣腳。
自從他開口后，她就放下了碗筷。
「不知道。」景公公說道，苦笑一下。
「大人，老夫人又咳的厲害。」他低聲說道。
吃過飯，景公公帶著李太醫來回話了。
「不止府里，以前也是，在哪裡也是，身邊的人魚龍混雜，誰想來誰就來，誰想走誰就走。」晉安郡王說道，「我身邊就好似漏風的牆，就連我穿的什麼顏色的褻褲，如果外邊的人想知道也能打聽出來。」
「好好的補什麼補。」晉安郡王將手裡的茶湯放回去，皺眉說道，「我不亂吃東西。」
「我坐得住。」程嬌娘說道。
「一隻紙鳶還能引雷呢。」一個幕僚說道。
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高凌波也走到廊下，日光明媚，晚夏炎炎，但他的心裏卻微微有些發涼。
什麼事？
「這才對啊。」她說道，「就連京城之外的親王們的一舉一動還在皇帝眼皮下清清楚楚，你一個養在宮裡的親王之子，還想要怎樣？」
「怕不是為了殿下的葯。」李太醫說道，從袖子拿出一個盒子。
景公公有些急了。
又是她特意給自己熬的吧？
這目光有些憐惜又有些同情還有些欣慰，總之古古怪怪的讓人不舒服。
「你打開數過了嗎？」程嬌娘問道。
程嬌娘舉著筷子的手微微停下，看著
「所以才讓你們查這香是什麼，好增減相剋。」高凌波說道。
幕僚恍然，這倒也不失為一招險棋，對方如今一定有提防，會更換應對的方法，但他們卻還是用這種，那麼對方新法子用不上，還用舊法子的話也會失敗。
「就是燒了一個灶台而已。」程嬌娘說道，「人沒事就好。」
說起來運氣是不太好啊，自從月蝕他被陳紹坑了之後，事情的發展總是不順心。
就比如母親的身子，原本是好的，隨口藉著要來侍疾從外任回京之後，就開始……。
「殿下。」景公公湊過來低聲說道，「奴婢熬了一個晚上呢。」
這裡是郡王府的內院，旁邊就是晉安郡王的起居室，這裏今日能燒一個灶台，明日就能燒一個院子。
晉安郡王看著手裡還拿著弓箭的程嬌娘。
「父親，父親，不好了！」高小官人喊道。
晉安郡王猛地睜開眼，對上了程嬌娘的眼。
這是？
「你們收拾吧。」他說道，自己轉身邁步。
「夫人說殿下累了，多睡會兒。」他笑嘻嘻的說道，目光在他身上轉來轉去。
有人輕輕的撫上他的手，同時手心裏一滑，有什麼被抽走了。
一旦生了畏懼之心，行事必然要受到拘束，對於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一分一毫的猶豫拘束，也是能釀成大錯的。
絕不能因為這個小女子的諸多怪事，他也就跟那些愚婦凡夫一般胡思亂想。
晉安郡王的嘴邊浮現一絲笑意，伸手接過。
他既然開
每次要少一個的時候，除了憤怒外，總是難免幾分傷心。
讓不讓看是自己的事，至於看透看不透，就是別人的事了。
「這可不是一個灶台的事。」一個管事搖頭，神情帶著幾分沉沉。
那是自然，景公公點點頭。
「就是這個？」他說道。
黑亮的眼裡閃閃。
「我這府里就是這樣。」
此言一出，李太醫陡然變色，同時啪的一聲響，程嬌娘也打開了盒子。
「二根。」她說道，搖搖頭，似乎有些不滿意。
「幾個？」晉安郡王只看了他們一眼，就徑直開口問道。
院子里有小廝疾步走來，帶著幾分慌張。
程嬌娘卻伸手按住他的肩頭，一手從他的身下手中抽出頭髮。
再一醒，天都大亮了，聽到動靜掀開帘子的是景公公。
晉安郡王立刻抬腳向外走去。
「事無不可對人言，攤開來，想看就讓他們看。」程嬌娘說道。
看著晉安郡王眼底的青色，帶著幾分心疼。
高凌波就覺得氣息一凝，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小廝。
「你吃吧，我和慶王在一起，習慣了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要不然他坐不住。」他說道，看著程嬌娘面前放下的筷子。
李太醫站在小院子前有些沮喪。
程嬌娘也笑了。
……
晉安郡王忽的說道。
早不早晚不晚的，可不能這個時候……
「是。」他應聲拿著兩根香退了出去。
高小官人看著父親的臉色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