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三十章 緩急
「殿下和娘子……。午休呢。」她聲若蚊鳴的說道。
「明天不用早起了。」晉安郡王說道。
柔和的風徐徐而來，晉安郡王有些訕訕的平躺下。
是因為新婚的緣故吧，年輕人初嘗此滋味，未免有些……。
「當然駁回了。」他笑道，「估計近段時間，娘娘都不想見到我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想趕走我也沒那麼容易。」
「我是知道了，你說話就是騙人，怎麼說都是你的對。」他笑道。
素心心內思緒亂紛紛，不如找個機會回去問問黃氏吧。
「是啊。」他說道，「大概這一次我就要被趕走了。」
「怎麼了？」素心低聲問道。
晉安郡王點點頭，側轉身子面向程嬌娘，眉眼都是笑。
高凌波心裏嘆口氣。
晉安郡王哦了聲，似乎有些後悔進來。
說道造反二字，不由伸手拍几案。
程嬌娘手裡的扇子又慢慢的扇動起來，有風徐徐吹來，打破了僵持和凝滯。
他的親人，他的妻，以及他將來孩子的母親……
「正是要殺他，所以才要留他在京城。」他說道，「如果放他走，就更沒機會殺他了，如今他鬧出這種事，朝堂嘩然，士林非議，留在京城，就是他的困籠，治他的罪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婢女們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高凌波點點頭。
「你回來了。」她說道，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
孩子！
「那是自然。」程嬌娘也轉頭看著他微微一笑，「做不好的事，你不會高興的。」
程嬌娘在枕上搖搖頭。
程嬌娘微微怔了下，但沒有說什麼抬身往內挪了去，晉安郡王便抬腳踢下鞋子就仰面躺上去。
「扇的猛風不一定大。」程嬌娘說道，一面慢慢
說著又搖頭。
扇子被那隻修長的手抽走了。
半芹紅著臉看了眼室內。
程嬌娘聽著他嘰里咕嚕的說了這一大通，坐在卧榻上，搖著扇子，一手接過水杯。
半芹在屋子裡小心的用拂塵驅趕著並不存在的蚊蟲，聽得院子里有輕微的腳步聲，抬頭看去見是景公公和顧先生等幾個人退出去了。
外邊的丫頭們胡思亂想，室內的程嬌娘已經拉著晉安郡王起身了。
「他都要害死哀家，等著皇後過繼他為太子呢。」太后拍著几案急道。
晉安郡王的臉騰地紅了，手裡的扇子呼呼作響，有一隻手抬起來握住了他的手。
「你也睡會兒吧。」她說道。
「怎麼又不讓他走了？以前你們不是都催著要他離開京城嗎？」她說道，「以前他那麼聽話乖巧要趕他走，如今他變成這等樣子，反而要留下他？」
你高興就好。
「娘子！」
晉安郡王一僵。
「小心。」程嬌娘說道，起身伸手去拉。
晉安郡王不由看的一呆，旋即回過神忙移開視線。
晉安郡王握住扇子稍微鬆口氣，站在床邊看側睡的程嬌娘，睡的很沉，光潔細膩的面容上有細細的汗珠。
「因為以前他還知道做戲，肯做戲就是還是知道本分。」高凌波說道，「但如今他連戲都不肯做了，也就是說，已經不要這本分了，一個連本分都不要的人，娘娘，如果放他走，遠遠的離開京城，那無疑就是養虎為患啊。」
說到這裏又停下來。
卧榻的帳子並沒有放下來，只穿著淡青褻衣的程嬌娘面向內側睡，手搭在身上還握著一把扇子，因為只是小憩頭髮沒有解開，只放了大鬢，散散的墜
這種事還不要緊？
見鬼，他想到哪裡去了。
「那太子妃的事，你有什麼看法？」她帶著幾分急切說道，「咱們家裡有合適的女兒家嗎？」
程嬌娘手裡的扇子也猛地停下了。
「熱嗎？」程嬌娘問道，一面要起身，「我要他們添些冰來。」
……
「這個瘋子，他已經瘋了……」
說到這裏他又笑了。
真沒想到竟然有一日會和她這樣躺在一起並頭說話，晉安郡王想到那時候離開京城去茂平前跟她告別，在她家洗了澡換了衣裳出來，看到坐在廳堂里和婢女說話的場景。
太后一怔。
就像回到家一樣。
「所以，現在決不能讓他離開京城。」
程嬌娘微微一笑。
「你高興就好。」程嬌娘說道。
「你們都下去吧。」半芹紅著臉說道。
她竟然也會有這種嬌俏的小反應，晉安郡王不由瞪大眼，覺得很有趣，手上的動作就更加輕柔。
「要不幹脆把屋子也換了吧。」他說道，叉腰在屋子裡走了幾步，眉頭揚起，「按我原來想的，婚房不是在這裏，是在我住的那邊，現如今也不用進宮，事情又鬧成這樣，肯定也不能出門了，正好在家閑著沒事，我們搬過去好了。」
那個時候冒出的念頭讓他在茂平的時候常常的重複的想起。
「他，他能幹什麼？」太后顫聲怒道，「他敢造反嗎？」
高凌波搖頭。
素心頓時明白了，臉也紅了。
「不，他不是瘋了。」太后帶著幾分惶惶看四周，壓低聲音，「他已經不是瑋郎了，他已經被那女人招來的夜叉俯身了……。」
「娘娘，咱們家是最不合適的。」他說道，說著一笑，「娘娘，你放心，更合適的人
「快些趕他走，趕的遠遠的。」
晚夏的午後日光炎炎，院子里卻不聞半點蟬鳴。
晉安郡王也清醒過來，手猛地鬆開，人也向後退去。
他，他在做什麼。
半芹已經掀開了內室的珠帘子。
所以他一定要趕回來，儘快的趕回來……。
雖然這件事的過程出人意料，但結果她還是成了他的親人。
他的嘴角不由彎了彎，拿起滿的杯子剛要喝，眼角的餘光看到程嬌娘身上的扇子慢慢的正下滑，忙邁步伸手接住。
一面不容置疑的加重語氣。
才睡醒的女子面色微微發紅，眼神有些霧氣蒙蒙，這樣的程嬌娘又是他從未見過的。
屋內瞬時陷入凝滯。
半芹的臉騰地紅了，轉身慌張的跑了出去，還不忘把內室的門帶上。
程嬌娘搖搖頭。
「過繼他為太子，他如今還沒那個本事，一來此時自毀了名聲，就是過繼也輪不到他了，二來么，太子在一日，誰過繼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他笑道，「所以，如今最要緊的是，太子大婚，趕快生下皇太孫，這樣陛下血脈正統才得以延續，也斷了有些人不該有的心思。」
軟軟的香香的枕頭讓他忍不住舒坦的吐口氣，一面將手裡的扇子再次大力的揮動，吹得床帳亂動。
「你說好不好？」他問道，將水杯遞過來。
想到這裏，晉安郡王忍不住又吐口氣。
正要進門的素心被嚇了一跳，剛要問，半芹就沖她擺手一面推著她出去了。
「這床太小了……」晉安郡王帶著幾分尷尬，又故作幾分輕鬆說道，「當時我也不知道，也沒看，都是他們選的……」
只要想到這個，他就覺得不能呼吸。
「不是。」她說道，「這一次大概是想走沒那麼容
他便下意識的坐下來，用扇子給她扇風，睡著的女子鼻翼微微的煽動了下，頭也動了動，帶著舒服的愉悅。
「好。」她說道，喝了一口水，又看向他，「不過，也許用不著的。」
一旁的几案上擺著兩個茶碗，晉安郡王看過去見其中一個還剩半盞，另一個則還滿著。
「估計以後都不想見你了。」她說道。
「那……」他開口要說話。
對啊，都要忘了，太子大婚的事了。
晉安郡王已經狼狽的跌下卧榻，跌下去的那一刻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程嬌娘伸過來的手。
說著皺眉瞪著卧榻。
「殿下。」半芹忙施禮低聲說道。
「好啊。」他說道，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一面伸手擱在床頭的几案上，一面用扇子拍了拍程嬌娘，「你往裡點。」
太後點點頭。
這樣好還是不好啊，家裡也沒個長輩……
門外侍立的婢女疾步過來打起了帘子。
「進宮的事被駁回了？」程嬌娘問道。
這一通話說完，晉安郡王覺得自己臉上的火辣辣漸漸的褪去，一面轉身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又給程嬌娘也倒了一杯。
「不見就不見吧，顧先生說要不要上認罪書或者辯解什麼的，我都懶得做樣子了。」他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道。
什麼叫家呢？有關心愛護他的親人在的地方。
高凌波笑了。
晉安郡王哦了聲，遲疑一下抬腳進去了。
廊下侍立的婢女們也好奇的看過來。
從此以後，她就成了別人的家人，跟他再也無關了。
四目相對，晉安君王的眼慢慢的瞪大。
「剛進來。」他說道，手裡的扇子用力的快速的忽扇幾下，似乎要驅散些什麼，口中一面問道，「要喝水嗎？」
「娘娘，你想錯了。
雖然那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趕回來要做什麼，但當見到她之後，他便脫口說出來娶她為妻的話。
晉安郡王愣了下，用不著？但旋即他就明白了，神情也沉靜下來。
「夫人還沒醒。」半芹低聲說道。
觸手柔滑細膩，就如同太平居那裡買來的豆腐一般，近在咫尺的一雙大眼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不用。」晉安郡王說道，「我剛才看了還有呢。」
「況且娘娘，現如今要緊的事不是怎麼處置晉安郡王這個忤逆的東西。」高凌波說道。
晉安郡王心思微動。
「換了換了，現在就讓他們換了。」
皇宮裡，太后正對著高凌波哭道。
晉安郡王的腳步躊躇一下，視線看向室內。
半芹聽到動靜慌張的跑進來，一眼就看到卧榻下相擁的二人，雖然姿勢有些奇怪。
這是一柄白牛角絲扇，落在地上肯定要發出清脆的響聲，那定然要驚醒她。
「殿下也去歇息一會兒吧。」她說道。
晉安郡王哈哈笑了，看著眼前小巧的鼻頭，忍不住伸手就捏了上去。
大約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把她當做親人了吧，所以當聽到她在京城議親，且太后親自出面，他的心裏就變的不安起來。
程嬌娘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
程嬌娘哦了聲遲疑一下便又躺下了。
柔和的聲音，含笑的面容，香香的氣息，距離這麼近，晉安郡王不由覺得又熱了幾分，將手中的扇子再次用力揮了揮。
太後點點頭，心神略定。
世上的事還可以這樣嗎？晉安郡王笑了，他忍不住又轉過頭。
「快殺了他，殺了他。」
這，這白日里也……
「真的我高興怎麼做都好？」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