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八卷 翱翔

第四十章 有人

第八卷 翱翔

第四十章 有人

「殿下放心,都備好了。」景公公笑道,「夫人娘家難得有個要緊的親戚上門,怎麼也不能落了殿下的臉面。」
景公公低下頭撇撇嘴忙搶著打起帘子。
為什麼不能?
誰鬼鬼祟祟啊……。
程嬌娘的嘴邊浮現一絲笑。
「王妃讓人來見殿下。」
她竟然也會有和人想說話的時候!
曹管事轉頭瞪眼。
這何嘗不也是一種看重。
晉安郡王挑眉。
「因為不敢。」素心低聲笑道,「你沒看到夫人都不敢看程平,更別提同入席了。」
當初你還說我們家娘子是無命之人呢,這天下能有幾個人像我們家娘子,讓你動不動就跟人胡說,惹出禍事來了。
沒有惶恐也沒有得意,坦然處之。
素心帶著程平進來了,曹管事則在門外叩頭。
「殿下,不想看就別看了。」景公公說道,不待晉安郡王說話,又忙接著說道,「殿下身子畢竟才好,還是養神的要緊。」
曹貴突然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把程平帶來是對還是錯。
「宴席擺在哪裡?」晉安郡王按下念頭問道。
「如果天命如此,為什麼不能?」程嬌娘問道。
「按輩分算,我得叫她小姑姑。」他乾笑一下,也低聲對曹貴說道。
真是奇怪,她娘家還有人能讓她如此動容?
半芹忙應聲是,打起帘子,程嬌娘漱口擦了嘴角就忙出去了。
這是你的院子你的屋子,你的妻子在見外男,結果你還不敢進站在外邊偷看。
程嬌娘抬起頭,似乎沒聽清他的話,晉安郡王便又笑著問了遍,問了又有些後悔
話沒說完,晉安郡王就已經向外走去了。
半芹搖搖頭。
她哭過,雖然凈面施粉也掩蓋不了,但這一點變化他是知道的。
「席面備的可好?」他問道。
這心不在焉的變化才是讓他奇怪的。
曹貴忙垂頭坐好。
論輩分!
外院的客廳里擺了席面,侍女內侍魚貫的而入又魚貫而出,偌大的廳內只有程平一個人安坐。
「是。」她說道。
……。
從小認識的嗎?
「幹什麼鬼鬼祟祟的。」他豎眉低聲喝道。
「竟然我一人獨享這麼好的席。」
曹貴下人身份微微屈身低頭,程平則揣著手望著廳堂內神情迷茫,嘴唇微微動,似乎在念念自語。
不會吧?真的從小認識!
竟然還不用他相陪?而且她自己也不陪!
晉安郡王點頭又搖搖頭。
他們本來在外院等著通傳,沒想到程嬌娘親自跑過來了,跑過來之後不由分說大禮參拜掩面大哭。
「少廢話,抬舉你做長輩是便宜你了。」他低聲說道,「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還以為娘子如今嫁人成親過好了日子,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沒想到……
她竟然想到某個人的時候也會笑!
「讓他們先自在說話吧,一會兒他們自然會來見我的。」他說道,轉身邁步,「我去外書房了。」
「他壽命到了,所以你氣死他只是順天命對吧?」程嬌娘問道。
晉安郡王握著筷子坐在几案前,神情驚愕。
「你這人,怎麼叫惹禍呢?我惹什麼禍了?」程平皺眉說道。
是輩分就是輩分,除非不是輩分才說是論輩分的。
晉安郡王嚇了一跳忙站直身子,看著身邊的景公公。
程嬌娘立刻放下手裡的筷子。
這個人到底誰啊?
「殿下,您在這裏吃,還是……。」他問道。
「夫人,已經吃完了,說要告辭。」半芹從外邊疾步進來說道。
乍見長輩?當初在江州初見時她可不缺姓程的長輩,不是照樣看到自己就哭了。
「殿下,說是江州來的人,既然是王妃娘家的,殿下您得見見。」他說道。
而此時廳內坐著的程平和曹貴神情也很古怪。
晉安郡王頓時就明白了。
世上竟然有這個人!
嚇得程平當場就要拔腳跑,還好曹貴對這種場面也不陌生了,及時的又不動聲色的將程平按住。
「畢竟成親的時候也沒個娘家人在。」曹貴忽的低聲說道,「乍見了長輩,娘子難免心裏難受。」
都過去這麼久了,還這樣啊。
「他死在我面前是因為他壽命到了嘛,這怎麼是我氣死的呢。」程平搖頭說道。
廳內的哭聲還在繼續。
「別人給的臉面不臉面的,她並不在乎。」他說道,到底難掩好奇,「……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腳步聲傳來,洗過臉重新施了妝的程嬌娘走出來。
晉安郡王聽到這個回答都愣住了,再看她嘴角的笑,那瞬時柔亮的眼……
「曹管事在另一邊。」素心含笑說道,一面親自斟酒,「不敢和您同席。」
「當然不能,因為萬物有道,道德之生人也有分。」程平含笑說道。
「沒仔細看,被那個曹管事呼來喝去的,以為都是夫人的使喚人呢,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紀,白白凈凈瘦瘦弱弱的……。」景公公說道,話沒說完有小內侍進來了。
晉安郡王有些驚訝,但既然是程嬌娘說的,他也不會再多說,看著程平施然行李告退。
「……論輩分夫人是我小姑姑……」程平施禮說道。
程平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他忙擺手說道,「沒有,我真沒有氣死他,他壽命到了是天命,但我也不能氣死他啊。」
對的是,娘子對這程平果然不一般,錯的是,娘子見了這程平就會變得古怪。
因為這張臉啊。
程平卻沒有回答,而是帶著幾分恍然說道。
「正好我也能吃個自在飯,他太嘮叨了。」他嘻嘻笑道。
認識四五年了,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的哭,大哭。
程嬌娘可絕不會在程四郎面前失態,南程的本家遠支……。
是南程的人。
這人誰啊!
屋子裡卻是一陣沉默。
景公公則點點頭帶著幾分滿意。
哪個?
素心笑著退到一旁。
晉安郡王便將書扔下來。
從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被抱著指著祠堂里的畫像。
「說是家裡人。」
景公公腹議,晉安郡王已經高興的點頭了。
程嬌娘神情微微怔了下。
原來是遠親,那自然不夠資格讓殿下來相陪,別說遠親了,程家大約只有程二老爺和程大老爺來才能夠資格讓郡王相陪。
「阿昉,這是先祖大人哦。」
景公公心裏嘀咕道。
廳中有女子的哭聲傳出來,猶豫再三過來的晉安郡王收住了腳,神情再次驚愕。
這不用問程平,曹管事覺得自己都能回答。
反正也看不下去了,拿來放下的來回折騰,養神好。
晉安郡王搖搖頭。
有聲音在耳邊低聲說道。
而另一個,穿著打扮有些破舊,人也乾瘦,但坐姿輕鬆隨意,那女子正俯身在地面向他,肩頭聳動。
因為無緣無故的無仇無恨啊,怎麼能因為這個人要死了就把人弄死呢?
是這個人。
程平笑著接過酒杯。
什麼人能讓她這樣毫無顧忌的宣洩大哭?
「知道夫人為什麼不親自招待嗎?」她低聲對半芹說道。
曹管事瞪眼要說話,有人比他先開口了。
「原本是早就出門了,只是後來得知程平又惹了禍,又折回去帶他來,來回便耽誤了功夫。」曹管事便忙先開口說道。
「你說這個啊。」
說是不用自己相陪,也可以說不用那程平陪自己吧。
屋子裡陷入安靜。
看背影很年輕的,比程嬌娘也大不了多少吧。
這悲傷還是從外院延續到內院。
廳堂的門開著,隔著紗簾隱隱可見其中有兩個男子,因為背對著看不到形容,只看到其中一個身形微微伏低,這個晉安郡王認得,就是那個曹管事。
看吧看吧,真不該帶程平來見娘子,就該把他扔給程大老爺管著,看看引的娘子說出的傻話。
哭啊!
只不過那畫像的先祖大人並不是年輕時候的樣子,而是個和藹的老者。
還以為是要晉安郡王相陪呢,結果也沒有。
晉安郡王視線再次落在程嬌娘身上。
是奇怪,是因為見到娘家的人了嗎?
「還以為娘子要親自招待呢。」半芹低聲說道,看向廳內。
回到內院,晉安郡王發現連半芹都不在跟前了,驚訝又有些恍然。
晉安郡王將手裡的書再次拿起來。
屋子裡程嬌娘的哭聲漸漸小,然後她施禮起身。
他對她的事知道的很清楚,知道她從小痴傻,從小又離開家,小時候,小時候她能認識什麼人……
程平愣了下。
廢話,還用問,只恨不得時時刻刻都不離開呢。
曹管事愣了下看向程平。
果然是個白凈的年輕人,也沒什麼特別的,跟程四郎差不多,但是又比程四郎看上去精神很多,那種一看就是走了很多路見過世間百態的精神。
終於來了。
晉安郡王忍不住小心的探頭看去。
看來也不是多麼看重的親戚。
「請他稍等,我有些話想要和他說。」她說道。
其實能哭也是一種幸福啊。
他絲毫沒有拘束笑哈哈的說道。
多少還知道些規矩。
「人死在你跟前的,不是你的惹的禍是什麼?」他說道,「要不是你說人家壽命到了,人家會氣死在你跟前?」
難得她有個在乎的人來……
有些話想要和他說……。
「從小就認識的嗎?」他忍不住問道。
「夫人安排在外院了,由奴婢陪著就可以了。」素心忙說道。
一旁的陪著抹淚的半芹忙起身跟著去凈房幫她洗漱。
景公公又看了眼院內,見那女子還俯身哭泣。
曹貴瞪他一眼。
曹貴和程平就都鬆口氣。
南程與北程早就隔著很遠了,沒想到竟然還有能讓她失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