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第八卷 翱翔

第七十一章 落定

第八卷 翱翔

第七十一章 落定

偏殿里響起男人的驚叫聲。
「不許動。」她說道。
皇后立刻點頭。
那女子終於停下腳步,原本垂地的長發已經變的齊肩,手裡的刀沒有扔下,反而將刀刃握在雙手,人也矮身跪在周箙身前,開始搓手。
天啊,真的瘋了啊!
「……以身祝禱……」
「生門在這邊。」她說道,伸手指著。
這個時刻,不好不在場吧。
晉安郡王搖搖頭。
「……桑林我居……。」
程嬌娘喝道。
久病床前無孝子,痴傻的人縱然是太子,也是會被低賤的奴婢們慢待的啊。
「娘娘節哀啊。」
這個真的是神醫娘子嗎?
是六哥兒,不是太子。
兩個隨從看呆了。
朝臣們也紛紛出聲嗚咽跟著進去。
商量如何處置高凌波陳紹太后等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商討皇嗣的事。
後悔了。
這,這是在救命,還是殺人啊?
待要邁出門,皇后察覺什麼忙回頭,見晉安郡王抬腳向太子寢室走去。
血還在涌,髮絲還在散落,兩個隨從神情獃滯的跪坐一旁。
否則也不可能撐到現在。
朝臣們自然不會反對,立刻起身,擁簇皇后邁步。
瘋了就瘋了吧,反正人也是沒救了。
朝臣們則沒有再跟著哭了,好些人交換了眼神,室內的氣氛變得有些騷動。
張純神情肅正,拱手施禮。
「殿下,能用官帽砸一個奸佞逆賊,這是官帽的榮幸。」他說道。
朝臣們頓時假哭變成了真哭,不是哭太子,是哭一個可憐的孩子,可憐的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可憐的受了傷又不得善終的孩子。
「這是家事,也是朝事。」他說道,「家事,有皇後娘娘在,朝事,有諸位朝臣在,吾就不去了。」
「逆賊!逆賊!快抓逆賊!」
宮人們也上前開始跪下勸慰。
兩個隨從僵硬著身子保持著半起的狀態,看著那個女子一刀又一刀的在自己身上揮舞著,看著眼前血飛揚,幾近崩潰。
兩個隨從想起那一夜王妃單身去刺殺高十四郎,她的那些隨從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跟隨,就因為那女子說了一句不許。
「讓開!」程嬌娘喝道,腳步轉動,手起刀落,竟然接連刺了三刀,同時伸手將箭拔了出來。
伴著這句話,皇后抬袖子掩面哭道,人向太子寢室奔去。
晉安郡王卻一直在月洞門外沒有進來,就那樣站著看著內里。
「臣等遵命。」
「娘娘,天就要亮了,還是商討下今夜的事如何處置吧。」張純開口說道。
「晉安郡王。」她忙喚道,「請一同去吧。」
發如雨般落下,在地上鋪散開來。
朝臣們叩頭說道。
他們緊緊的盯著那女子的手,視線里血紅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箙身上的湧出的血反而少了。
瘋了啊……。
但這話就跟站在廊下孤零零的她的人一樣,沒有人理會。
二人不知什麼時候,雙手忍不住握在一起,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抑制要發出的狂喊。
兩個隨從點頭,忙抽出腰刀。
六哥兒,哥哥來看你了。
一個聲音慢慢的說道。
皇後娘娘拭淚停下哭泣,朝臣們也都停了下來,哭過之後,室內的氣氛似乎輕鬆了一些。
搓手!
然後他們就被帶到了這間不知道做什麼用的偏殿。
伴著血的噴涌,原本安靜躺著的周箙開始抽搐。
耳邊有低低的吟唱慢慢的回蕩盤旋,詭異的曲調似乎安撫了他們的精神。
他們說道,一面忍不住看著程嬌娘。
便有宮人過來,不由分說架起太后,如何讓一個失態的人閉嘴,這些宮人有的是手段,本就激動失控的太后陡然被按住嘴,差點暈過去,不過現在沒有人會顧忌她這個了。
天啊,天啊,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啊?救命啊!救命啊!
當時他們聽了之後也覺得不可思議,但現在聽著女子喝出這一句話,他們不由僵住了身子,果然不動也不敢在動。
太子的寢室狹小,布置的簡單,沒有任何擺設,除了卧榻連個凳子几案都沒有。
宮人們又先進了太子的寢室,將陳紹放下來抬出來。
皇后神情微微一怔,又嘆息一聲。
「……。殿下被用了催情的葯……。天天的喝……。」
「站在一邊,不許動。」
程嬌娘恍若未聞,手裡的刀沒有扔下,一甩頭,伴著長發飛揚,反手將刀割了過去,髮絲散落,她的腳步不停,一面轉動一面不停的甩頭,手裡的刀也在左右揮動。
皇後娘娘再次抬手掩面。
堂堂太子的住所竟然會有這樣污穢的味道?
六哥兒,哥哥,後悔了。
「有刀嗎?」她問道。
「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陛下雖然昏迷,也應當知曉。」他接著說道,視線看著卧榻上的太子。
「當時如此。」她說道。
兩個火把照耀下,腳步凌亂但卻又似乎帶著詭異規律,揮舞刀的女子如同鬼魅。
噗嗤一聲,血頓時噴出。
「夫……」他們要喊道,回過神起身。
「……神靈聽悉……」
「是啊娘娘。」大臣們忙符合說道,「請娘娘移駕。」
「……。殿下煩躁的不能休息,他們又給他喝安神的葯,不讓他吵,不讓他鬧,讓他睡……。」
你們已經哭完了太子,現在就是六哥兒了,不是什麼皇子,不是什麼太子,只是他的兄弟。
「夫人,先把衣服割開,你吩咐,我們來拔……」一個隨從說道,一面矮身跪在周箙身邊。
「……。磨與吾手……」
看著那一雙已經血肉模糊的手,兩個隨從獃獃,卻見刀光一閃。
不知道是不是適才這裏慌亂的緣故,室內顯得凌亂,地上有污跡,空氣也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寢室內哭聲大起。
「……。割以吾發……」
「太子的喪儀按照定製辦吧。」皇后說道
這是一個聰慧的又善良的孩子。
尖叫聲更起。
血啊!
「陛下尚在。」
……。
生門?是什麼門?
兩個隨從被濺了一身一臉的血,面色驚恐的看著程嬌娘。
疼,疼死了!
……
火把點起來,周箙被放下來,將受傷的胸膛展露。
「太子啊。」
話沒說完,就見程嬌娘一手接過刀,一面手腕一轉,將刀直接的刺了下來。
這裏的確不是說正事的地方。
「王妃殿下。」
怎麼把頭髮都割了?
「那移駕哪裡合適?」皇后遲疑一下問道。
「夫人!」
天啊,催情的葯,這麼點的孩子……。
「我,想要再陪陪六哥兒。」
他說著邁步進去。
地上趴著兩個內侍哭著訴說。
「不能拔啊!」
「張大人,失禮了,不告而取你的帽子。」晉安郡王又看著張純說道。
是因為太子是個傻子不知道也不會說嗎?
程嬌娘沒有說話,伸手就握住了翎尾,竟然是要拔出來,嚇得兩個隨從魂飛魄散。
兩個隨從大喊。
那是屎尿的臭味。
「……所幸距離有些遠,沒有貫穿。」一個隨從說道。
那是刀啊!那是刀刃啊!那是手啊,血肉的手啊!
刀又被提起來,這種結束了吧?
胸膛上只能看到一段翎尾。
「這要是拔出來,可就死定了。」
程嬌娘鬆開手。
搓手……。
一間偏殿里,兩個隨從看著程嬌娘的動作,忍不住喊道。
卧榻上肥胖的太子安然躺著,其實大家見太子的時候不多,都忘了他的樣子,要說印象還是沒有受傷前的印象深。
而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管你要說什麼,直接砸暈了不讓你說。
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
奸佞逆賊,高凌波這便是被定了性了。
「夫人!」
太子寢宮內痛哭一刻之後,便有大臣開始勸道。
眾人忙尋聲看去,見是站在月洞門前的晉安郡王。
「夫人,這不可啊。」
高凌波被一官帽砸暈了過去,陳紹弔死,大局已定。
兩個隨從驚得回過神,瞪大眼看著那女子手中的血紛紛落下。
衣衫被割破,血從肩頭湧出來,女子看著他們,面色木然,雙目黝黑,似乎割傷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別人的。
但他們卻想錯了,這竟然不是結束,而是剛開始。
那個聰慧的活潑的小皇子會在宮裡常常遇到,會沖他們恭敬的施禮,會跟他們嘻嘻笑,甚至還會在他們等候召見時間長的時候將自己的小食送給他們,就好似他們自己家裡的關切長輩的兒孫後輩一般。
太后還在尖叫。
這一次二人嚇的跳了起來。
他們扶著周箙,看著前方的程嬌娘走走停停,急的要懷疑這女子傷心過度瘋了時,她才停下來。
是啊,事到如今,縱然高凌波舌燦蓮花也沒用了,晉安郡王既然敢攜兵帶炮闖宮,已然是勢在必得了。
「不要啊!」
朝臣們忍不住抬頭看向卧榻。
「逆賊已經伏誅。」皇后說道,「快扶太后回宮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