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五章 和煦
只要想到如果再晚那麼幾天,她就真的不存在了,呼吸都要停止了。
周箙沒有理會徑直過去了,但卻沒能靠近墓前。
景公公慢悠悠的走向偏殿,一面掐著手指算。
「阿昉。」他用手推了推程昉,拔高聲音喊道。
周箙含笑點點頭。
周箙哦了聲,抬起頭笑了笑。
「父親說,一直都好,根本就沒有不好的時候。」兄弟低聲笑道,「孕育出皇後娘娘的人家,豈是一般人家。」
「添上了啊。」他說道。
臨近城門,大路上一陣熱鬧,一群騎馬的年輕人並家僕涌涌,路人從他們的舉止言談表明了親人重逢的歡喜。
金哥兒啊,周箙笑了笑。
那雙放在脖頸里的手,只要那麼一用力,就能掐斷脆弱的纖細的呼吸,一切都不再存在了。
「別花言巧語的。」方伯琮要推開她。
這一句話喊的方伯琮和太后都魂飛魄散。
程昉翻個身。
方伯琮笑了搖搖頭。
說到這裏抬頭看素心。
方伯琮哼了聲。
「你知道我對你的這些好,也知道我曾經想要……」
程昉看著他再次笑,伸手要拉他的衣袖。
「那過會兒再送來?」為首的內侍問道。
周箙挑眉。
「這次可不一樣。」他又低聲說道,帶著幾分埋怨,「其實每一次都是娘娘不對,我們殿下可是沒錯,上一次就是娘娘不告肆意,這一次娘娘竟然私自截了李太醫給陛下的書信。」
這裡是城東,距離城門尚有一段距離。
他曾經要親手掐斷自己能擁有的一切。
離京之前還沒有呢,這女人當了皇后也這樣閑的隨意出宮嗎?
「你會?」她問道。
「昏迷了,怎麼會知道。」她說道,說到這裏又沖他笑了笑,「你現在和我說了我就知道了。」
「小的還沒謝過當初六公子帶人尋找小的呢。」他說道。
「秦公子的腿前一段是受傷了。」小廝接著說道,「之後都拄著拐,但是呢其實是沒事的,只是他好像喜歡拄著拐。」
方伯琮一笑。
不告而別,孤身一人雨中劫殺高十四郎,讓只能空等結果的晉安郡王很是生氣。
太后一愣。
「謝天謝地!佛祖保佑!」她合手念佛。
「我是來替宣文太子守天下的,不是來享樂的。」方伯琮說道,「我們夫妻兩人就夠了,安安穩穩的,不想在宣文太子的家裡再添些外人了。」
方伯琮神情幾分哀傷。
太后和方伯琮退了出來。
太后再次愣了下。
「你不信我,信他?」程昉笑道。
曾經的埋藏在心底的記憶翻騰而出,讓他身子僵硬,還有些微微發抖。
金哥兒抬起頭笑著應是。
就知道她就會哄他!
「還在這裏坐著幹什麼?」她說道,「還不快去道賀。」
「哦還有公子。」他又壓低聲音,「好像聽說皇帝和皇後娘娘在生氣。」
那種洒脫自在不再是浮於表面,而是從骨子裡透出來了。
「還有一件事也要準備一下了。」太后想到什麼說道,「如今宮裡也安穩了,朝堂也安穩,又到了開春,後宮可以充填新人了。」
「不許睡。」他搖著懷裡的人說道,「事情還沒說完呢。」
小廝應聲是。
太后在殿內急得坐立不安,還好不多時內侍就回來了。
「娘娘,冤枉啊,臣妾沒有啊,臣妾窮啊。」
受傷又沒關係,遲疑沒關係,什麼都沒關係。
周箙搖頭笑了笑。
周老爺這邊收了禮物,又將周箙帶回來的禮物拿出一些 讓金哥兒捎給程大老爺。
程昉抱著不放,貼在他身前笑。
「以後不會。」
年輕人們應聲是在馬上形容收斂,家僕們也低頭噤聲,場面頓時安靜下來,緩緩前行。
「好。」他說道。
遊學啊。
有侍女從外疾步進來說道。
「小的如今成親了,也當爹了,大老爺說能當人用了。」他說道,「況且小的不中用,京城還有舅姥爺照看嘛。」
周老爺哈哈笑了。
方伯琮點點頭。
「娘娘,念錯了,該謝道祖保佑的。」安太妃提醒道。
安太妃頓時哭喪臉回頭。
「娘娘既然做了,就是有做的道理嘛。」她說道。
「甜言蜜語沒用。」方伯琮說道,「我在,只是用來給你安排身後事的。」
可憐的陛下,在這皇後宮里哪裡還有半點天子威風。
看起來,他學的還不錯,雖然依舊拄著拐,但跟以前還是不一樣了。
方伯琮沒理會,徑直出去詢問太醫了。
以前不是恨不得對方死嗎?如今親密的連自己這個晚生後輩歸家都要互相送禮還禮。
「孩子沒事吧?」他再次問道。
「是啊是啊,官人看那邊程文俞的墓是年前新添的。」旁邊的人聽到立刻熱情的說道,「好剛勁的隸書!」
周箙露出幾分意外。
「以前沒人抱,現在有人抱了。」
程昉抬起頭對他笑。
太后一顆心落地人也坐下去。
「阿昉!」方伯琮拔高聲音打斷她。
「我知道了,起不來的是我。」她懶懶說道。
就不該將改了祖宗規矩,住到這皇後宮里來。
內侍拉長的聲調響起。
「你,自己,做主。」他遲鈍的吐字說道。
「你說這對嗎?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鬧了多久了?」他低聲問道。
「去吧去吧。」他對端著宵夜來的內侍們擺擺手說道。
有女聲帶著幾分慵懶嗯了聲。
「真是世事無常。」周箙說道。
「娘娘讓人請了太醫。」內侍說道,「偷偷的去請的,早上起來的時候還吐了,素心不讓外說呢。」
「官人,這邊有茂源山新拓本妖怪事務員。」
「又扯開話題了!」他說道,將懷裡的人搖了搖,「你說,以後還這樣做不?私自攔信,你要不是心虛,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昏昏的室內氣息漸漸平復,空氣里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靡靡。
柔和宮燈下女子看著他點點頭,伸出手撲過來抱住他。
「是,太醫剛確診了,是喜脈。」他說道。
太后瞪她一眼。
「可是如此?」她問道。
帳子里漸漸的明亮起來,方伯琮將手枕在脖頸下看著帳子,再轉頭看身旁的人。
方伯琮坐上這個皇位,的確不是自己一心求的,這個別人不信,她卻是信的,只是這和后妃們有什麼干係?
喜?
家裡出了一個皇后,就算躲到深山旮旯里,都有人能記住你。
新修了圍欄,還有人看守。
帳簾掀開,一個修長的身影跳下卧榻,從一旁的泥爐上倒了一杯水又疾步過去。
「小的金哥兒,見過六公子。」他笑嘻嘻說道。
「父親,我只是歸來探親,這些人情往來還是能避就避開吧。」周箙皺眉說道。
方伯琮看著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又有些心酸。
方伯琮疾步而去。
「阿昉,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太後宮里的內侍忙應聲去了。
「阿昉。」方伯琮俯身再次喚道,「有件事我和你說……」
世道已經如此艱 難又無情,只這一個捨不得就已經足夠了。
※※※
周箙愕然。
內侍笑著施禮。
素心笑了笑。
這個騙子!
程昉安穩的睡著,錦被滑下,露出精巧的鎖骨。
這句話讓方伯琮伸到她肩頭的手便由推變成了抱,旋即又回過神。
方伯琮笑了符法逆天全文閱讀。
因為她啊。
最近越發的愛睡了,是因為從來沒有睡的如此的安穩的緣故吧。
大大的波光粼粼的眼看的讓人眩暈。
聽著帳外腳步聲離開,寢宮內恢復了安靜,程昉翻個身面向里輕嘆一口氣。
程昉依舊睡著。
方伯琮似乎有些手足無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天賦的世界全文閱讀。
姑父?程家?
「你那時候是不是一心赴死?」他說道。
嘖嘖嘖,景公公看著眼前的女官。
看著內侍們魚貫退下,皇后寢宮陷入夜色寧靜。
※※※
「我很喜歡孩子,我是看著懷惠王、宣文太子還有公主們出生長大的,我還親自照料他們呢,只是,那是別人的孩子,不太喜歡被我照料,我就只能遠遠地看著。」他說道,「所以你放心吧,現在我們有孩子了,我來教他,我來教你。」
「那你接著說。」她說道。
「一天了啊,那可真夠久的。」他說道,一面眯起眼,「上一次殿下和娘娘生氣,還是在清遠驛。」
程昉回過頭看著他一笑。
「我才不信你。」他說道,又趕著讓太醫來,「問清楚要如何做。」
為首的年輕人轉過頭笑。
程昉就笑起來,伸手環住他的腰,臉貼上他還發燙的赤裸的胸膛。
方伯琮看著太后似乎有些驚訝。
「你不也是這樣嗎?」她說道,「你想過如果你和我的四哥哥一同遇難,我會救誰嗎?」
當然並不是官府的人,而是幾個老僕家丁。
※※※
如今的天氣還有些寒,方伯琮伸手將被子給她拉上,手碰觸到脖子不由一頓。
那裡明顯是處草市,但又不同於其他的草市,叫賣的似乎都是筆墨紙硯文房之物。
他一反常態的勤政,屏退了朝臣停止了朝議,在勤政殿整整走了一天。
說道身後事三個字,他的聲音不由微微啞澀。
「不行。」她說道,將人摟得更緊,「我喜歡抱著人睡。」
「殿下的宵夜快些送過來重生之軍寵。」
方伯琮想要收回手。
「一天了。」她低聲說道。
「你都問了十幾遍了。」程昉說道,「有沒有事我不知道嗎?」
不過那次還沒一盞茶時間就好了。
「你又回來了。」他說道,「你家大老爺倒放心讓你來。」
「公子要歇腳嗎?」小廝立刻問道。
「公子,人來說明日可以進宮。」
這個稱呼真是太陌生了。
「我那時候給你喂水喂葯,帶你遊園觀花,還帶你晨練。」方伯琮笑道,貼近她,「你都知道嗎?」
素心帶著人上前,看著還穿著朝服的方伯琮,便讓人伺候更衣。
「讓讓……」
半攬著懷裡的人喝了半杯,餘下的他仰頭一飲而盡,將水杯就手扔在卧榻下。
「你騙我對不對?」他說道,「你,肯定知道的。」
幾個年輕人互相捶打著,用這種方式表達親昵。
「不是別人,不是別人。」他說道,「是你姑父程家的下人。」
太上皇的臉上艱難的浮現一絲笑。
「陛下,陛下,娘娘不好了。」
安太妃笑嘻嘻的起身。
昨夜癲狂,這,這,此時心裏後悔死了。
寢室內,程昉看著 坐在自己對面的方伯琮。
方伯琮一怔。
「李太醫只是一知半解,打聽到的事並非全面,他說那些聳人聽聞的話,你看到了白白擔心,我不想讓你擔心。」她說道。
「快走吧,父親和母親惦記半個月了,天天催著人問。」
這就是他啊,醜陋的可怕的卻無可迴避的他。
「下去。」方伯琮說道。
她已經遇到過一個想了又這樣做了的人,如今遇到想了卻沒有做的人,這便是上天給她的補償和恩賜吧。
天知地知我知,怎麼能算是沒人知道呢。
眾人便上馬趕車,引得路上又是一陣熱鬧,引得路人側目,不待路人指點,為首的年輕人便忙豎眉擺手。
「陛下太過小心了。」素心掩嘴嘻嘻笑。
「又騙人。」方伯琮說道,握住她的手,凝眉沉臉,「到底怎麼了?一天都心神不寧。」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內侍眉開眼笑的施禮說道。
「……又長結實了……」
周箙嗯了聲看著他。
這話讓大家都笑起來。
老陝周出門都恨不得攪動滿京城注目,沒事也要鬧出點事來,管它笑的還是罵的,只要被人關注就好。
看著周箙二人走過來,立刻引來一片招呼聲。
景公公哦了聲。
程昉噗哧噗哧的笑了。
邁進家門,父子母子兄弟姐妹們團聚自是一番歡喜,這邊家宴熱鬧未歇,門外有人來恭賀。
道謝?當時這小子看自己跟仇人似的,隔了五六年了倒想起來道謝了。
「等太上皇萬一……」太后視線向內看了眼,含蓄說道,「守孝要三年,妃嬪的事便不宜了,陛下,您也不小了,宮裡該多添些人,也該多添些孩子們了。」
「那怎麼成,還是要父皇多加指點。」他說道。
方伯琮翻身壓過去,將人帶被子一起壓住。
他坐正身子,輕輕嘆口氣。
欺負人!
「是能當人用了,不是當初在京城迷路哭鼻子的時候了。」周箙說道。
念頭閃過,他的身子一僵。
「快去看看怎麼了。」太后急急地催人跟著去,「上一次的事就夠嚇死人了,可別再來一次。」
「騙子!」方伯琮看著她吐出兩個字,「你以為我會信嗎?」
「哎呀,我知道了。」一旁的安太妃喊道,一拍手,「皇後娘娘是有身孕了!」
方伯琮看著她,握緊了她的手。
「公子,公子。」小廝疾步進來,跪坐下,「問清楚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他說道,「父親說了,咱們周家已經不需要靠張揚被人記住了。」
「你能給我安排好身後事,我自然了無牽挂。」程昉笑道,將他的衣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人固有一死,能安然無掛的死是天大的幸事。」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的。」程昉笑道,再次伸手,這次動作快拉住了方伯琮的衣袖。
「好。」他說道,又催著小廝,「去把我帶的東西收拾好。」
所以他們才在路上遇到他。
宮燈隨著夜風搖曳,腳步聲打破了皇後宮內的安靜。
「不,後宮事也是家事。」他說道,「而且娘娘,我如今坐這個天下,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宣文太子。」
程昉看著他一刻,似乎在認真地想,然後在枕頭上搖搖頭。
方伯琮甩手避開。
方伯琮搖搖頭。
方伯琮忍不住笑了,伸手撫她的肩頭。
「陛下。」太后說道,「太醫們的意思是,要做準備了。」
他們還是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是心安和快樂 。
方伯琮看著她,枕上的女子平卧著,青絲鋪在身下,帶著淺淺的又淡然的笑。
「明明是你故意的!」他咬牙說道,一面咬住了面前小小的耳垂,聲音變的含糊,「說的好像我多沒用,看看誰明日起不來。」
「父親什麼時候和程家這麼好了?」周箙對身旁的兄弟低聲說道。
「其實我撒謊了。」她說道。
春日的月光下女子的笑容有些虛浮。
還瘸著,還像以前一樣……
景公公越想越悶悶,轉頭喊一個內侍過來。
周箙扶著几案的手慢慢的攥起來。
「娘娘,我沒想後宮再添人。」他說道。
「不是這個。」他說道,停頓一下,「阿昉,你昏迷的時候,能聽到感覺到外界的事嗎?」
「快睡吧,今日耽誤了一日朝事,明日再君王不早朝,我又要被罵了。」程昉笑道。
「以後我就只對自己好。」她說道,「我最重要,我是方伯琮最重要的人,我已經死過兩次了,我現在只想好好的活著,和方伯琮一起好好的活著。」
「什麼?」她問道。
果然是能當人用了,油嘴滑舌大言不慚的厲害。
後宮里人不多,太妃們恭賀之後便散去了,皇后寢宮裡只剩他們夫妻二人。
周箙皺眉,竟然還有人喜歡這個?
方伯琮笑了,看著她。
「陛下,這怎麼行?」她皺眉,想到宮裡的傳言,「皇后那裡老身去說,這些後宮事,陛下就別操心了。」
程昉坐著室內神情有些怔怔出神,手不由放在腹部。
「……秦大人和夫人已經帶著合家回川中了,十三公子說是要在外遊學自行去了。」小廝接著說道。
金哥兒嘿嘿笑叩頭。
身前的人將頭晃了晃,髮絲以及小小的鼻頭蹭的他頓時冒出一身火。
這樣啊……
可是,有些事不說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嗎?就沒有人知道嗎?
景公公伸手帶上殿門,看著廊下散開的值夜的內侍和宮女。
「官人,上好的筆墨,附贈挾軾。」
「這世上我不是除了作詩什麼都會。」程昉說道,抬起頭看著他,「我,沒學過,怎麼養孩子。」
「做事就是要有一心赴死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精神才對。」程昉笑道。
「你別摸我。」方伯琮說道,「你自己睡一邊去。」
「娘娘的也要一份。」素心忙跟著說道。
「來人啊。」
「都穩重點。」他說道,「別鬧出動靜來,讓人看熱鬧,丟了臉面失了身份。」
「因為這世上只有你願意讓我騙我的明朝生涯。」她說道。
卧榻上的太上皇也看著方伯琮。
太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門外傳來內侍的急報。
「陛下辛苦了。」她說道。
「雖然說生氣生了一天,可是見了面還是沒用。」他自言自語說道,「竟然還不如上一次,這次連一盞茶的功夫也沒用了,真是一次不如一次啊。」
※※※
她竟然真的會死去,根本就不是她說的有自己在只要封了后就能救她平安無事,明明還有時間限制,過了這個時間,就是封她當皇帝都沒有用,這個騙子!
小廝就要驅趕攔路的人,周箙抬手制止他。
周箙勒馬停下。
方伯琮扶著她的肩頭想要推開她,但最終還是捨不得。
「陛下駕到。」
竟然……有身孕了……
程昉看著他,眉頭散開,微微一笑,抱住了他。
※※※
程昉抬頭看他。
景公公撇撇嘴,看著食盒。
「阿昉,別擔心。」他說道,「我會。」
周箙沒有說話,視線看向前方路邊的一片熱鬧所在。
「沒有。」她說道。
「好。」她說道。
素心停下腳,低頭施禮一句話不說退下。
伴著這聲音,殿內的宮女紛紛屈身施禮,人帶著初春料峭的夜風從面前過去了。
夜色里,方伯琮再次驚醒,這一次一摸身邊是真的空空無人了,不是方才是自己做噩夢,他忙坐起來,看到程昉站在窗前。
雖然是醒來了,也能說話了,但太上皇的精神還是一日比一日的不好了,餵過葯便沉沉地睡去了。
「陛下。」
誰騙了誰,誰又負了誰,可是他還是捨不得她,她也沒有計較他。
他沒有再上前,而是越過墓前坐著或者站著的人看過去。
程昉沉默一刻。
「陛下,已經很好了。」太后含笑說道。
「你這個騙子,就會騙我。」他說道。
「又胡說八道。」方伯琮說道,用力抽回衣袖,「你為什麼總是想著死,而不想著生,我就是生氣你這一點,你為什麼從來不想著自己,只想著別人?」
番外到此結束。
生氣?
接近京城城門的時候,路邊的垂柳已經有了蒙蒙的綠意。
在人家的地盤哪裡有自己天子寢宮氣勢!
醇厚還有些沙啞的男聲問道。
說到這裏停頓下。
太后覺得心跳咚咚看著內侍。
程昉嗯了聲,微微轉頭,睜開的眼帶著幾分迷離。
這是特意給陛下做的!景公公握著拂塵心裏喊道,最終到嘴邊只能是輕輕的哼了聲。
喜歡?
如今的一切都不再存在了。
「……累不累?」
「方伯琮,我不太喜歡也不在意別人想什麼。」程昉說道,「我只是看別人做了什麼。」
說著話人已經進來了,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著上好的衣衫,走到廊下就咚咚的叩頭。
「方伯琮。」她又軟軟的喊了聲,伸手勾住他的衣襟,「我來給你更衣吧。」
其實沒必要說,都過去了。
周箙撇撇嘴轉身就走,讓那還要熱情介紹一番的旁人很是鬱悶。
程昉微微睜開眼嗯了聲。
但懷裡的人卻在這時翻身滾下去用被子將自己裹起來。
這個女人!
「有你在,我以後可以對自己好一點了。」她說道。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一迭聲的問,有些踉蹌的下來。
一隻手伸出來握住他的手。
太后一愣。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多帶著銀錢。」太后在後又淡淡說道,「掌管後宮事,你撈足了油水,出手大方點。」
「要不要喝水?」
「哥,這可不像你啊。」他笑道。
當初是因為兩家幾乎不共戴天,如今又是因為她兩家竟然親如一家。
難道以前他都是喜歡嗎?既然喜歡何必讓妹妹給他治好,乾脆不治好還瘸著……
聽的內室低低的若有若無的喘息聲起,貼在殿門外聽的景公公站直身子嘆口氣。
他還敢和她生氣?
她閉上眼微微笑蹭了蹭錦被安穩的睡去。
方伯琮看著她,神情木然。
說到這裏,他半跪起身,看著程昉。
又是吐,又是請太醫的……
酒宴散去,夜色沉沉,洗漱過後的周箙坐在自己的屋內,帶著幾分舒坦吐口氣。
太后從方伯琮手裡接過葯碗,示意宮女捧茶。
學了的這些是怎麼求生不死,卻到底是因為生的不易,甚至都沒有奢望會活著,更別提生兒育女。
素心看著自己的手笑嘻嘻。
「不用了。」他說道,「哪裡還顧得上吃這個。」
「阿昉。」他忍不住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