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卷五 水天需

第544章 幾度戰血流寒潮(2)

卷五 水天需

第544章 幾度戰血流寒潮(2)

這時候,佘安的第一營還在茫茫遼海之上。
不得不說,見好就收是東虜最為正確的戰略決策。蓋州一地的收穫足夠這次出兵的八旗牛錄分配一批戰利品,收攏起已經粉碎的軍心。如果再往南打,非但要攻打明軍重鎮旅順,還要面臨自己軍心渙散的危險。
「王爺,咱們是就此打去旅順,還是且放他們一馬?」宋弘業縮著脖子走到多爾袞身側。
也虧得的宋弘業一時退縮,明軍打過大凌河之後,南征的東虜大軍徹底失去了戰意,匆匆瓜分了戰利品,分了三路返回遼陽、瀋陽和西平堡。
只是宋弘業已經領悟了東虜官場原則:若是與上意不符的話,萬萬不能說。
宋弘業頂著遼東春天略帶涼氣的風,騎在馬上。
「這情報員真該殺!」
曹寧盯著桌上的沙盤,與周圍參謀交換了個目光,打斷蕭東樓的抱怨,道:「西平堡應該沒有問題,不過參謀部不建議過快打下來。」
崇禎二十年的四月,蕭東樓所部近衛第二軍,在短暫的等待之後,發現清軍改變作戰方向,及時渡過大凌河,沖向西平堡,以圍魏救趙的姿態增援遼東師蓋州守軍。
王翊下船之後,蹲在碼頭上良久,吐出了一灘清水,整個人如同霜打過的茄子,就連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知道這是暈船,就算是事前進行足夠的適應性訓練,在長時間航海之後仍舊可能發生。
「附帶說一句,」曹寧淡淡道,「肝開竅在目。你一動肝火,眼睛自然會疼。」
這是官場陞官受寵的原則,也是保命護身的原則,任何其他目的都要退居二線,不能與之相悖。
「第一,軍屬重炮要調上來還需要時間;第二,軍情通報里有第一師擴編支援遼南的消息,我們有必要留著西平堡不打,作為策應第一師的戰略行動。」曹寧輕輕將手中的竹鞭拗成半彎,鎮定答道。
然多爾袞的確在對外宣稱和實際行動之間耍了個花槍,但對於宋弘業這樣級別的漢臣,仍舊可以毫不費力地取得真正的情報,而他也的確一如既往送了出去,所以他很奇怪遼東師的反應。
他拿到的情報與陳德相同,也是清軍十萬余,從瀋陽出發進攻錦州地區。出於對東虜情報的信賴,蕭東樓在錦州故地布下天羅地網,自信一舉解決東虜問題,為近衛二軍奠定不可動搖的強軍地位。
「將軍。」王翊硬挺著站了起來,與佘安行禮。
雖然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真正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還是有些畏懼。
「他娘的這麼多事!」蕭東樓罵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了一句:「這隻廢眼也來湊熱鬧!」
蕭東樓突然覺得傷眼一陣刺痛,用力按了按,方才忍住這陣痛楚。
蕭東樓被這話嗆得不光眼睛疼,連肝都顫了。不過他又沒有更強大的理由來否決總參某某部的意見,只能下令全軍對西平堡進行戰略包圍,優先打擊援軍,並不攻城。同時將本部的戰略意圖通告總參謀部,並與第一師先頭部隊聯絡。
「好像不是旅順啊……」王翊知道旅順是個港口,只要上岸就應該能夠看到高大的旅順城牆。而現在這裏就像是個野外臨時碼頭,放眼過去只有幾棟茅屋,完全不像是遼南重鎮。
蓋州明軍顯然是屬於後者,以免東虜大軍追得太緊。
佘安回了半禮,道:「能挺住不?」
「總算是安心了。」多爾袞雖然損失不小,但也算是收穫不小。蓋州一地的明軍抵抗之心堅定,但戰鬥力與天津、寧遠相比相差太遠。
「西平堡必須打下來,否則我咽不下這口氣!」蕭東樓怒道:「還有那個陳德!一樣拿著糧餉,打成這樣!號稱固若金湯的堡壘群,竟然連東虜五日都沒有頂住就撤了!真他娘的有臉!」
結果清軍爽約,非但逃過一劫,還浪費了第二軍的物力人力,以及最為寶貴的——時間!
這簡直有違明軍那本著名的《操典》。按照明軍操典的要求,在被迫撤退的時候,要將所有隨身器械之外的軍資、糧草全部焚毀,以免留下資敵。當然,不燒毀糧草偷偷撤離也是兵書戰冊中常見的做法,主要是防止敵軍得知大軍將退,加緊圍攻,更可以防止撤退失敗連糧草都沒了窘況。
西平堡是遼東重鎮。無論是防止明軍攻入遼中平原,還是作為進攻錦州的橋頭堡,都意義非凡。
因此被東虜繳獲的糧食種子、農具耕牛,竟然成為東虜近年來最大的收穫,頗有些時來運轉的感覺。東虜八旗像是過年一樣,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
曹寧全當沒有聽出來,仍舊用他那副陰陽怪氣的音色說道:「不等第一師也行,到時候總參謀部肯定要說你沒全局觀。不過你能做到軍長也到頭了,還有什麼奔頭吶。」
多爾袞一掃之前的陰鬱,大笑道:「打到這裏已經夠了。只要讓明軍站不住腳,咱們遲早都能將旅順打回來。」
蕭東樓恨不得把桌上的筆墨紙硯一股腦掃到地上,發泄胸中的鬱悶。
……
「知道咱們在哪裡不?」佘安笑道。
「少校,沒事吧?」佘安遠遠看到了這個很有前途的軍中新星,笑呵呵地走了過去。他也有些暈船,不過吐過兩回之後就好像習慣了,等到下船已經如同老水手一般。
蕭東樓正要回罵,突然一陣刺痛襲來,讓他吸了口冷氣,把罵人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宋弘業知道皇太子的性格中絕不會有「放任」兩個字,勢必會有後手,其中最可能的情況就是第二軍叢錦州方向攻遼東,抄滿洲後路。這種情況下,若是能讓東虜進一步往南走,定然是極有利明軍的。
「沒問題!」王翊提聲應道,雙腳卻像是踩在雲彩上一般飄然。
他們甚至沒有在撤退之前焚毀存糧和器械。
「說說理由。」蕭東樓一手按著眼罩,一手輕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