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開》卷五 水天需

第548章 幾度戰血流寒潮(6)

卷五 水天需

第548章 幾度戰血流寒潮(6)

在經過十余日的審查之後,五軍都察院得出結論,撤兵決定符合操典要求,屬於合法行為,沒有軍官需要為此承擔責任。當初制定操典的時候,東宮侍衛營還出於冷兵器時代,而現在遼東師的火銃配發率卻將近百分之十,遠高於東虜。而且各堡壘都有火炮,具有火力優勢。
「你準備建個工作組,全面制定遼東地區的民族政策。」朱慈烺拍了拍馮斌的肩膀:「必要的時候可以去遼東走走看看。我對此的期待是:要讓『滿洲』這一概念不復存在。這個天下,只需要華夷之辨,不需要民族部落。」
東海海商海盜集團在王直、徐海等人的經營下達到了頂峰。
馮斌雖然想不出自己這個差事能辦什麼學堂,但遼東本身就是一塊寶地。原本盤踞在遼西的將門被東虜拔了個乾淨,遼南被東虜殺了個乾淨,遼中的第二軍勢必會將東虜清除乾淨。
「是!」陳德一聽自己並沒有被徹底閑置,心中不免鬆了口氣。不過朝鮮兵是否堪戰,實在說不清楚。他們似乎還沒有自己打贏過任何一場戰事,而且也不知道其國王是否肯把兵權交出來。
「殿下,總參的人來了,是否現在召見?」陸素瑤走到朱慈烺身側,打斷了朱慈烺的八段錦。
如此足以養生。
朱慈烺道:「你一開始是如何信誓旦旦想要編練一支強軍的?結果又是如何?」
現在大明百廢待興,到處缺的都是人。皇太子殿下堵死了援用私人的門,卻打開了興辦學堂的窗。雖然不同於之前的師生如父子,但作為學堂的創辦者,仍舊能夠收穫一定的聲望。
其中最為醒目的就是鄭芝龍神奇地取得了李旦的遺產,從一個翻譯官一舉成為東海大佬,而李旦的嫡子李國助也因此與他結仇,至死不休。
在牛痘尚未找到之前,新生兒死於天花的比例也實在過高,嚴重影響了大明的恢復能力。如今皇太子妃也順利懷孕了,朱慈烺又信不過安徽寧國府一帶流行的人痘接種,只能多派一些醫學生,集中力量尋找牛痘。
興建造船業,進行大海船的製造,儘快收復台灣,這些都是朱慈烺日程上迫在眉睫的事。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福建的佃變恐怕就在近期會爆發出來。而福建本身就是個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要想解決土地問題除了向外擴張再無他法。
朱慈烺邊走邊道:「沒有了漢人奴隸,東虜連地都不會種。這種交易就是殺雞取卵,他們肯做么?」
「對於滿洲真夷,參謀部有什麼計劃?」朱慈烺又問道。
黃斌卿雖然只是個參將,但舟山這個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
朱慈烺將信收入袖中,對馮斌道:「知道了。」
「朝鮮國王固然忠心,但遇上強盜鄰居光靠忠心也沒用。我委任你為提督朝鮮軍務總兵官,編練朝鮮兵馬,驅逐東虜,配合遼南作戰。」朱慈烺道。
在這移民這事上有兩個阻礙,一個是鄭芝龍,另一個是在島上的荷蘭人。
他很慶幸自己能夠接到這樣的差事。
「現在我第二軍,第一軍第一師都已經對海州衛呈現出圍攻態勢,只是總參認為現在對東虜發動大規模作戰,並不符合殿下對遼東的規劃。」馮斌道。
現在朝鮮使用的官方文字就是漢字,標準文化考試對於兩班、中人子弟並非十分高的門檻。
除了名聲之外,利益也是實打實的。
所以朱慈烺將遼東數百萬畝的土地分給將士,正是為日後的國內移民打下基礎。同時也作為模範標本,創立規矩。因為西北也是地曠人稀,面臨異族侵佔的危險,而自然環境比之遼東更為惡劣。
這種思想的人佔據了上風,不過並不能完全壓制「仁慈派」。這些人認為都一樣是人,過去他們野蠻只是因為沒有開化,如今得沐王化,完全可以將他們派去礦洞鐵廠做工贖罪,或者修路、運貨。
對福建而言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台灣島了。
「回殿下,」黃斌卿在腦中想了想,「此人本是粵籍,隨父祖流亡至此。因其家中世代造船,故而崇禎十七年他父親去世,末將便以其為總工頭,負責督造戰艦。他雖然年輕,但各門手藝精通,確是個不可多得人才。」
他又道:「糧食,綢緞、棉布、茶葉……除了火藥、鋼鐵等軍資之外,只要他們要,我們就換。遼東那邊據說還有一百五十萬的漢人,不過都是包衣、漢軍和綠營,能爭取過來總是好的。」
朱慈烺自然不會派陳德單騎入朝,否則就是流放而非安置了。隨陳德一起入朝的還有禮部、鴻臚寺、交通總署,兵部職方司的諸多隨從,就算陳德一時半會無法掌握朝鮮的軍隊,也要盡量收羅朝鮮人文地理等情報。
馮斌道:「如果他們不肯,我們就用火銃火炮讓他們肯。」
所以陳德的遼東師指揮官雖然合乎操典規定,但並不合乎皇太子殿下對軍隊的期望。
朱慈烺點了點頭:「說說。」
在軍事院校這一系統里,並不屬於禮部管轄,而是歸於大都督府,所有學員都視作現役。
「殿下,卑職此來還有尤督呈交的私信。」馮斌趁熱打鐵,將棘手的工作拋了出來。
現在大明缺的就是人。
朱慈烺知道,後世有些人其實本身是純種的漢人,但偏偏為了彰顯自己與別人不同,滿足病態的虛榮心,亂認祖宗,胡攀一個少數民族的身份,甚至連已經徹底滅絕的民族都不放過。
更何況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未來的歷史書上總是逃避不了的。如果搞民族屠殺,無疑會局促華夏文明的發展通道。
尤其是禮部隨員任務最重,因為他們非但要幫助朝鮮仿照中國推行三級教育制度,還要在朝鮮設點,頒發標準文化考試,只不過在朝鮮的考試中還要加一門口語。只要取得了甲等文憑,且口語合格,一樣有機會成為大明官吏,進入吏部銓選。
現在總參內部已經發現了一條鐵律,皇太子殿下非但是個祖制的擁護者,處處恢復皇明祖制,同時也是個修補匠,將原本簡陋的祖制修補完善。為此而領到的臨時性差事,往往會成為定製。
「既然大家都沒有錯,那麼錯的人肯定就是我。」朱慈烺最終同意了陳德的敘職申請,再次見到了這個自己曾抱以極高期望的年輕將領。
朱慈烺做完了最後兩個動作,方才道:「看他們需要作戰室否,若是不用,就在外面走走吧。」
「我朝在遼東人口居於劣勢,如果只靠武力征服,很可能無法長久佔據。」馮斌道:「所以總參謀部認為可以適當進行交易,先用糧食換取被東虜奴役的漢人,在囤積到了足夠的人口之後,逐漸向北擴大光復區。」
「雖以夷狄之人,而能棄夷狄之行,慕中國之道,服中國之服,言中國之言,行中國之行,則是亦中國而已,我亦將以中國待之,豈可復問其初為夷狄也。」馮斌早就有過腹稿,這段話是特意寫在文章里,投往《虎賁報》的。當下背了出來,也算再度利用。
這回趁著東虜收縮實力,在朝鮮的駐軍調回遼中,正好派員進行接收。就算朝鮮戰力不堪,但其他人力資源還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相比之下鄭芝龍的阻礙更大一些,因為他也主張移民台灣。與朱慈烺的區別在於,鄭芝龍要一個屬於鄭家的台灣,而朱慈烺卻是要大明的台灣。
朱慈烺倒是很欣賞這個上尉參謀的思路,作為一個強大的軍事力量,如果不會使用自己的長處解決問題,無疑是愚蠢的。
鄭芝龍正是李旦的義子,同時也是另一個海商顏思齊的義弟。
正是因此,講武堂祭酒已經沒人膽敢出任。最終由皇帝聖裁,要皇太子本人出掌祭酒。朱慈烺索性將講武堂這一名字送給了各省,作為陸軍小學堂的上一級學校,培養預備軍官和士官生。國家設皇明武備大學,培養基層軍官。
如今駐在福建的東廠密探是吳清晨。
心理上保持愉悅,物質上有所節制。
說不定能因此一句而流傳千古。
或許是因為失而復得的緣故,重生之後朱慈烺對於自己的身體格外注意,在局勢緩解之後就可以降低工作強度,提高工作效率。關於養生,他特地諮詢了郭真人,郭真人只給了他八個字,卻比正一張真人的金丹更讓朱慈烺信服。
異邦人在唐朝參加科舉,出任官員的情形屢見不鮮。國朝洪武年間,也有一名朝鮮人考中了進士,被吏部委任為浙江某縣知縣,後來實在是因為言語不通,無法施政,方才辭官回國。正是吸取了他的教訓,朱慈烺才會特別增加口語面試。
馮斌不知道是否該要一封回信,正遲疑間陸素瑤已經過來道:「殿下,舟山參將黃斌卿等候召見。」
能夠成為某個領域的第一人,肯定是有資格名垂青史的。無論是武將還是文官,無不為此傾倒。辛棄疾對這種文化情結做過最精闢的總結:「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尤世威在寫私信的時候,恐怕不知道東廠和錦衣衛已經給出了「鄭芝龍不敢犯上作亂」的結論。
朱慈烺嘆了口氣道:「再放你在遼東,恐怕也不能服眾。你去朝鮮吧。」
有時候難免讓人覺得,隨便派個識字的人就能去任職的日子實在太輕鬆愜意了。
「卑職曾讀古書,見周朝時候,犬戎距離宗周不過七十里;衛國都城之外十數里便有夷狄之所居。卑職由此得知,周朝之初,此等夷狄竟是與華夏雜處的。」馮斌正是喜歡這些雜學,以至於時文制藝之術不精,所以多年科場奔波才得個生員而已。
這也是朱慈烺註定入閩的原因,如今國內可以算是一方藩鎮的軍閥,也只有鄭芝龍一人了。歷史證明,他不會介意長子鄭森正在海軍大學讀書。不過歷史也證明,鄭芝龍作為一個投機者,遠勝於一個梟雄。
「末將遵命。」陳德垂著頭,領下了命令。
「如果我們給他們貼個標籤,比如『滿洲人』,就算咱們徹底殺光他們,滿洲人的陰魂仍舊會伴隨著我們的文明而存在。」
「是我不該指望一支民工、苦役去打仗。」朱慈烺道:「所以我決定,將遼東師撤編,其武裝力量由近衛一軍第一師整編收納。其餘人員分別便如遼東農墾公司、遼東建築公司,以及遼東礦冶公司。服刑人員由刑部設遼東監獄管轄。」
要想養生,無非「怡神」和「有節」四個字而已。
從目前的科技發展水平來看,最近五十年內,主要還得依靠船舶作為對外擴張的主要工具,所以造船業勢必得跟上大明的擴張需求。在面對西方殖民者的時候,起碼要有與之海戰的能力,確保登陸部隊完成登陸作戰。
故而聽到馮斌的華夏夷狄之論,朱慈烺從內心中還是肯定的。
後來管仲尊王攘夷,秦始皇設三十六郡,漢武帝擴疆西域……當地未開化的戎狄蠻夷難道都是被殺光的?還不是如融入了華夏之中。
馮斌挺身行禮。
崇禎二十年的四月隨之步入尾聲,很快就要迎來熱浪滾滾的五月。崇禎皇帝已經送了好幾封家書,希望朱慈烺能夠趕在皇太子妃分娩前回到北京。朱慈烺並不是不動心,但是福建問題不能解決,從廣東北上的海道就一直捏在鄭氏手中,終究是個巨大的隱患。尤其是如今大明對安南等國的糧食依賴加劇,稍有不慎,就會對剛剛建立起來的體系造成動搖。
(卷五 水天需 終)
幾樁事體一一捋順之後,朱慈烺步出書房,站在院中的樟樹下活動關節肌肉。作為一個成功的職業經理人,當然有不少「養生大師」向朱慈烺推銷過自己。前世從吃綠豆到泥鰍,也掀起過一陣陣養生旋風。
朱慈烺因此下定決心入閩,只等蕭陌的近衛一軍配裝完畢就可以動身。
這些陳年舊事對於外人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到了錦衣衛、東廠、軍情司、職方司等情報機構之後,每一個小點都會被人挖掘出來,從而構建鄭芝龍的決策軌跡,分析他的性格脈絡。
朱慈烺知道周朝乃至秦漢都是華夏擴張的時代,作為一個年幼的文明,而且在這種擴張中承繼了上古部落聯盟時候以「文化」為基礎,而輕視「血緣」的兼容模式。
這兩人被剿滅之後,李旦隨之而起,成為東海勢力不可小窺的人物,也是被荷蘭人認為是日本華僑首領的「中國船長」。
這個略有話癆的太監辦事其實很小心,早從各個角度打聽了許多鄭芝龍的陳年舊事。當這些從不同人物口中講述出來的事迹匯總一起,鄭芝龍的傳奇故事上也就蒙上了濃濃陰謀論的影子。
這些小動作都落在黃斌卿眼中,知道皇太子要重用這個陳培峰,不由心中泛起了一絲得意。當初正是他力排眾議讓二十齣頭的陳培峰出任總工頭,對他算是恩情似海。當然,陳培峰也算識相,這些年來沒有少過孝敬。
「既然是人才,就要放手去用。」朱慈烺讓陸素瑤將陳培峰的名字記了下來,備註中又寫了:江南造船廠。
朱慈烺見黃斌卿只是例行安撫,同時讓他著手準備浙江水師學堂的建設,招募水手。黃斌卿此人在歷史上留下的名聲一般,最後死於南明內部爭鬥上,十分不值。不過連南明內部的人都鬥不過,可見此人能力也是一般。
「你說你麾下這個陳培峰,是何人物?」在黃斌卿的彙報中,朱慈烺倒是對一個一筆帶過的小人物產生了興趣。從報告上看,寧波府最近三年的造船數量節節攀升,除了山東水師建立之後的需求量增大,在生產技藝上也必然有所改進,而且這種改進正隨著工人的熟練度上升而越發明顯。
作為工作之餘的調劑,全真更注重呼吸吐納和活動導引,而不是燒制各種重金屬或是化學物品。這也符合朱慈烺的觀念,所以雖然同樣擔負著「慕道」的名聲,朱慈烺的確比世廟以來的幾位皇帝讓人放心得多。
這種心理分析在朱慈烺前世也是方興未艾,所以他原本不指望明朝人能夠理解並且當做一門學問研究。然而朱慈烺終究忽略了華夏的「相人」之術,任何一個有志於成為優秀謀士的人,都必須具備見微知著、察言觀色、三歲看老等技能。
陸素瑤腦中一過,知道這事該交給工部去做。正好蔣閣老題本數次,希望成立「都水清吏司」、「廠礦清吏司」和「建築清吏司」。可惜現在東宮在各專門方向的人才實在有限,所以三個清吏司的組建過程十分艱辛。
總參謀部派來的參謀組由一位名叫馮斌的上尉帶隊。這個曾經的生員,後來棄筆投戎,如今已經有了一些精幹軍人的氣質。他作為這支五人小組的領隊,先上前向皇太子殿下報到,然後直入主題,彙報了遼東作戰方案。
朱慈烺笑了笑,這種國策問題的確應該是內閣進行商議的。他詢問總參的意見,也是希望看看軍方對此的態度。無論怎麼說,日後的遼東其實是軍事地主們的天下。
遼東師放棄蓋州和榆林鋪的行為自然受到了軍法官的檢查。尤其是總參謀部認為遼東師並沒有做好節節抵禦的準備,這樣的棄地撤退後果可能會直接導致東虜打到旅順——幸好東虜還是理智的。
馮斌知道參謀部里關於如何處置滿洲真夷有極大的分歧。有人認為這些劊子手各個都死不足惜,凡是入過關的,無不該殺。至於沒有入過關的老弱婦孺,也該本著斬草除根的態度殺個乾淨。
陳德知道這是自己御軍不力的結果,不敢有絲毫辯解。
陳德被剝奪了軍事指揮權,接受審查。
在後世是東海艦隊的三大主要軍港之一,在此時也是對日走私貿易的重要出發點之一。至於世界性漁場的地位,在眼下卻沒有太顯著的表現,反倒是隨著建築業的發展,山東已經有人來舟山採購花崗岩、凝灰岩和海砂了。
陳德站在朱慈烺面前,面色通紅,就如煮熟的蝦子。
只有具備了這些技能,才能在關鍵時刻說一句:「我觀此人……日後必……」
未來,只有快刀斬亂麻了。
「敢啟殿下,卑職個人有些看法。」馮斌突然又道。
「具體該如何處置,總參認為這是內閣的工作。」馮斌道。
現在皇太子要大用陳培峰,看來這小子時來運轉要一飛衝天了,不求日後還有孝敬,總得留幾分香火情在。
第547.5章 幾度戰血流寒潮(6之前傳)
可以說,華夏自古就是一個文化概念,而非血緣概念。否則商人為東夷之族,周人為西戎之族,兩者次第佔據天下中國,互相交融,最終形成了華夏,又如何分辨血緣?
「末將輕忽訓導官的作用,有愧殿下。」陳德滿口苦澀道。
到底日後華夏面臨的不止是滿洲,還有世界上其他各種民族。
如此乾淨的一片沃土,自然是大有作為之處。
朱慈烺最後給了馮斌一個鼓勵的眼神,讓他下去,傳召黃斌卿。
尤世威身為總參謀長,寫來私信,顯然是有些話不適合公開說。
「留下『滿洲』這個民族概念,比留下滿洲人的危害更大。」馮斌也是看過邏輯論的,當即應用了「概念」這一概念,讓皇太子對他的好感更上一層。
朱慈烺對遼東認識絕非一塊可有可無的領地,而是他概念中的華夏故土。為了保住華夏故土不為異族侵佔,必須有大量的人力駐守——非但要有足夠的武力進行控制,還要使其成為自我循環的社會群落。
朱慈烺展信一讀,才知道尤世威是在擔心鄭芝龍的操守。對於這個前海盜,尤世威認為他接受招撫純粹是為了借大明的聲威,行海商之實,沒有半點忠義可言。這樣詆毀國家的一方藩鎮當然不妥,所以只能寫了私信讓信得過的屬下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