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二七五章 決勝一著
最好的辦法就是改弦易轍，不搞虛實相間之道了，直接換成最簡單的，實打實的方圓陣。這個陣型是最簡單的陣法，重在防禦力，想要打破此陣，就只能硬碰硬的一路打進來。
現在別說一戰徹底奠定河北局勢了，最終的勝負都成了問題。
反觀自己這邊，在那隊輕騎的反覆衝殺下，軍隊的傷亡倒不算大，但士氣卻被大幅的削弱了，軍陣的秩序也正在陷入混亂之中。
在第一次被王羽透陣而出后，沮授就想清楚了。
「不行！」袁紹斷然拒絕，方圓陣重在防禦，變成這個陣型，就等於是在示弱，等於放棄了取勝的希望，打算守出一場不勝不敗的仗來，這叫他如何能夠甘心？
「來！且讓他來，吾怕的就是他不來！」袁紹臉上紅光一閃，眼中閃過了一絲決絕之意。
「主公，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沮授高聲悲呼：「王鵬舉反覆沖陣，目標早已不再是狙擊我軍前進，而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啊！」
趙雲專心尋找著敵陣的破綻，太史慈沉溺於廝殺，而王羽的心思，一直放在尋找敵軍中軍上。
即將到手的勝利？那是什麼？他已經無暇顧及了，他眼中只有這支可惡至極的敵軍。
「戰！」
「我軍若密集結陣，被敵兵三番五次的透陣而出，士氣必將一潰千里，以至潰不成軍。可這玄襄陣與眾不同，疑兵眾多，士卒並不清楚友軍的情況，泰山軍雖然反覆衝突，但造成的
「戰！」回應聲和第一次透陣而出時一樣狂熱，長槊、戰刀再次被高高舉起，與沸騰的熱血和戰意一同，衝天而起。
從與冀州輕騎對衝到現在，已經過了很久，弟兄們本身以及坐騎的體力都快到極限了。不過，當王羽發出號召的時候，無論是他的泰山嫡系，還是后加入的白馬義從的殘兵，沒有一個人肯退縮。
然而，在一片哀鴻之下，卻有暗流靜靜涌動，殺機四伏。
「戰！」
「殺袁紹！沖啊！」
冀州的三大猛將眼下都在與公孫瓚激戰，情報顯示，高覽被袁紹留在魏郡守後路去了，現在他身邊頂多隻有個麹義和他的半個先登營。
眼下，騎兵戰隨時都會終結，到時候，幽州軍的攻勢就會傾瀉到冀州的步兵主力身上來。
弟兄們也沒人記得，這種事第一次做很激動，做多了，感覺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大夥只要跟在君侯身後，不斷將自身的驕傲展現出來就可以了。
「……主公？」
大好的局面；威望和名聲，以及美好的願景……一切都成了泡影，都被這隊僅有數百人的騎兵毀掉了！
笑意很冷，陰森而冰寒，使得聽者無不顫慄，沮授驚愕抬頭時，發現笑聲正是出自於袁紹之口。
「變方圓陣，撤掉疑兵，密集結陣……」
煙塵微微一斂，繼而再次漫天揚起，勇士們大呼酣戰，曾經殺機
旗號的變化很複雜，但畢竟是有先後次序的。換成普通人，恐怕很難在成片的旗海中，觀察到這樣的規律，但王羽能！身後那五道完美的弧線，就是他觀察的軌跡。
「哈哈……」沮授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冷笑聲給打斷了。
「好！弟兄們，隨我踏陣，取下袁紹的人頭，祭奠眾兄弟的在天之靈！」
相對於玄妙非常的玄襄陣，方圓陣根本就上不了檯面，不過，一物降一物，此陣卻能最大限度的克制王羽的這種戰場嗅覺。
「主公，這樣是攔不住了，王鵬舉對戰場的嗅覺太敏銳了，再這麼下去，恐怕……還是變陣吧。」一邊要對付衝突往來的王羽，一方面還要應付暴走的袁紹，沮授的神情語氣都顯得極為疲憊。
其對中軍的保護，是通過迷惑敵人達成的，讓敵人找不到中軍，本身就是最好的保護；反過來說，為了迷惑敵人，甚至讓敵人當面都察覺不出中軍的存在，中軍就不能太特殊。也就是說中軍的兵力，不會比其他小陣強多少。
「他是衝著吾來的？」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袁紹臉色一片鐵青。
當時眾幕僚都以為塵埃即將落定，沮授卻愁眉不展，那隊阻截的精銳，本是用來掩護後面的疑兵的。如果泰山軍避開這隊人馬，無論向左還是向右，都會鑽進沮授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袁紹氣得雙眼冒火，不停地舞動著令旗，形象比最沒賭品的賭鬼還要糟糕。
這不正是直取中軍的好機會嗎？只可惜，王羽的運氣不太好，在敵陣中來來回回的穿梭了好幾趟，也沒能如願找到袁紹。
當然，袁紹肯定不會承認，秩序的混亂，是由於他強行插手指揮，連令旗都搶在手裡的後果。他只是毫無保留的將怨念投放到敵人的騎兵，尤其是騎兵主將的身上。
直取中軍這句話，他並不是說說而已，他是來真格的。
玄襄陣對中軍的保護很強，也很弱。
「……此話怎講？」袁紹從暴怒中清醒過來，望一眼激戰中的戰場，又看看沮授，神情變幻不定，臉上像是籠了一片烏雲，讓人難窺真容。
……
泰山精騎像是長了一雙可以從高空向下眺望的眼睛似的，切出了一條又一條完美的弧線，避實擊虛，避強趨弱，一次又一次。
沮授語聲急促，詳細的說明道：「王羽此子，做事一向目的鮮明，從不做無謂的犧牲，耽誤我軍行程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能擴大戰果，他就沒有必要反覆衝突，他會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
然而，假設就是假設，不會成為現實，所以，袁紹只能滿懷著怒火和無奈，看著敵人在自己眼前囂張，一次又一次。
他不死心，決定發動第六次衝擊。這一次，他不會只限於在敵陣邊緣
何況，王羽也不是真的瘋子。自己這邊變了陣，他怎麼可能繼續沖陣，給自己殺他的機會？騎兵眼見著就挺不住了，用步兵怎麼可能追殺王羽，王羽不死，他胸中的這口惡氣怎麼出得去？
這種戰場嗅覺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可怕，但對疑陣來說，卻是最大的剋星。對方不理會陣型的變化，只是憑藉直覺選擇攻擊方向，騎兵的速度又快，自己的指揮再怎麼高妙，也不可能阻擋住對方。
偶爾發生一場硬仗，也不是因為避不開，而是對方敏銳的意識到了，在這隊精銳背後的那片旗海，大多都是由疑兵構成的。付出一定代價擊破當前之敵後，接下來的路就一馬平川了，正如敵軍第一次突陣被阻截時那樣。
王羽三將的兵器阻擋了箭雨，隨後，太史慈和王羽發力在盾陣上砸了個口子，趙雲的銀槍帶起了一片血雨。再下一刻，泰山輕騎長驅直入，將狙擊者踩了個稀巴爛，不等包抄者圍上來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了一路煙塵。
可是，世上的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結果的，饒是他把令旗揮舞成了風車，但情勢卻依然沒有任何好轉。
如果怒火可以燃燒，王羽早就被燒成了飛灰！
受到泰山騎兵戰績的激勵，幽州軍士氣大漲，屢遭重創的冀州騎兵已是搖搖欲墜。要不是大戟士的盔甲實在很堅固，其主將的指揮也非常頑強，他們早就被幽州騎兵給
有那三大猛將開路，防禦的也不是死不旋踵的先登營，強沖的代價比想象中小得多。
可至少目前，對方看起來還是生龍活虎的，照目前的態勢進行下去，遠在他們耗盡體力之前，自己的軍陣就要徹底崩潰了！
如果怨恨可以殺人，王羽早就死了至少一百次！
「混賬！混賬！」望著輕車熟路闖入自家軍陣的泰山精騎，袁紹怒不可謁。
結果，敵人偏偏就撞上去了。
他看不懂冀州軍旗號表達的意思，也沒有趙雲那種逆天的直覺，但他也有獨特的東西，那就是經過艱苦訓練而得來的超強觀察力。
如果……
到底殺了幾進幾齣，王羽已經不記得了。
「正是。」沮授點點頭，遞上陣圖，在上面指點著說道：「他如今已經在我軍陣中五進五齣，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他已經試探過了六成以上的位置，顯然是意圖尋找中軍所在，進而……」
沒人知道敵人還要將這個過程重複多少次，但袁紹很清楚，除非有人能阻擋他們的腳步，否則，唯一的限制，就只有騎兵和戰馬的體力。
被袁紹驅使著迎上去的冀州軍，不可謂不賣力，可卻總也攔不住對方。精銳只能望塵興嘆，倒是那些疑兵接連不斷的被泰山精騎撞上，被突破，最後崩潰。
「兄弟們，馬力不濟或者體力不足的人先行脫離，剩下的人，隨某再沖一次！」
「變陣？怎麼變？能抓住王羽么？」袁紹猛然回頭，惡狠狠的盯著沮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