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二八八章 機不可失
「嗯。」袁紹臉上微沉。倒是沒有動怒。
「還有完沒完，真把咱們當傻子耍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主公，王將軍分明沒把您看在眼裡啊！」
接下來要做的只剩一件事了，待部隊休整完畢之後，儘快展開對平原的攻勢，無論將公孫瓚打敗還是趕走，形勢都變得極為有利。
「沒話說了？」公孫瓚冷哼著一揮手：「那就看看去。」
現在就容易了，把沮授調回來，派遣審配、逢紀去給麹義當參軍就行了。這樣一來，既可以掌控大軍情況，又可以讓審配、逢紀互相制衡，自己即便不親自出馬，也不會有兵權旁落的煩惱了。
無論怎麼選，對冀州都是相當有利的。
想想也是，一口氣安置了幾十萬流民，就算王家有些積累，在洛陽又強取豪奪了一定的資本，也是杯水車薪啊！要不是他將那個東海糜家騙上了賊船，恐怕連今年秋收都撐不到。
公孫瓚沉聲斷喝：「讓無關人等都下去！」
結果現在看看，王羽的確借了糜家的助力，但和袁紹所知的卻全然不同，前兩者竟然合夥做起了生意，看起來還很有章法的樣子。
笑聲頓止，眾將互相看看，都不敢忤逆公孫瓚的意思。待閑雜人等退下，周圍拉起了警戒圈之後，公孫瓚的目光又轉到了胖子身上，後者會意，將大車上蓋著的厚布拉開一角，一抖手，徹底掀了開來。
「王公節就是個眼皮子淺的，他的兒子，又能有什麼眼光，在洛陽時？主公顧全大局，不與他計較，讓他強取豪奪的得意了些時日，現在治理一州之地，他不原形畢露才怪呢！連用紙造甲的主意都敢打，他這還真是……嘖嘖，讓人大開眼界啊！」
「主公，大軍在信都已經休整了一個月了，不如下令讓大軍開拔，對平原的幽州軍形成壓迫，將開戰的主動權掌控在手中。」郭圖很清楚勸諫的尺度
眼下，徐州內亂，琅琊的臧霸等人聽從了許攸的勸說，擺出了蠢蠢欲動的架勢。為了防止後院失火，王羽不得不分出數千精銳到北海駐守，然後再遣一支兵馬南下與徐州接壤的費縣，威脅琅琊泰山賊側翼的同時，也便於對徐州有可能發生的變亂及時做出反應。
「諸君，請勝飲此杯。」他高高舉起酒樽，滿面紅光，哪還有一絲氣急敗壞，惶恐不安的樣子？
公孫瓚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看這些人鬧得不成樣子，他終於怒了。
所以，幽州眾將的心情都很差，只是礙於主公的顏面，這才沒人立刻提出要迴轉幽州。
「也許，此事就是鵬舉賢弟和某開了個玩笑……」公孫瓚覺得自己的話乾巴巴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從眾將的神情中看來，這個猜想似乎也沒錯。
趁著袁紹高興，幕僚們也是諛辭如潮。有人對王羽冷嘲熱諷，嬉笑怒罵；有人讚歎袁紹的智計和大局觀；也有人誇耀袁紹的武功，為月前的大勝歌功頌德。
不然，就是乾脆耍著自己玩？不，不可能，鵬舉賢弟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要是換在界橋之戰前，嚴綱、單經還在的時候，早就有人拍案而起，叫囂著去青州問個清楚了，幽州眾將中，多有性烈如火的，眼裡哪裡揉得進這種沙子？
此節一想通，袁紹的思路就徹底打開了。
轟然應諾聲中，袁紹再次舉起了酒樽。
天羅地網已經撒下，公孫瓚和王羽那兩個桀驁的傢伙想必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真想看看他們的臉色啊！特別是公孫瓚，前有大軍壓境，後面卻傳來了盟友打算用紙甲糊弄他的消息，哈哈，他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早先針對幽州、青州缺少錢糧的弱點，他聽從了許攸的諫言，聯合劉岱囤糧，使得中原的糧
來送貨的是個胖子，笑眯眯的看似和氣，眯起眼的時候，卻能看到其中的一絲精芒。
饒是如此，眼下的平原氣氛也很糟糕。
在冀州而言，形勢豁然為之開朗。
郭圖的話提示了他，麹義跟冀州各派系都沒什麼關係，又是個見人就得罪的脾氣，這樣的人，確實沒有太大威脅，只要不讓他掌兵的時間太長就可以了。
郭圖打的這個比方，極合他的心意，如今的袁閥，想要再進一步，光做權臣是不夠的，必須得再上層樓。此外，用麹義比樊噲也很貼切，其實，袁紹的心胸還沒小到有人失禮，就敬而遠之的地步，他主要是擔心，擔心麹義不甘做樊噲，而是做韓信。
於是，他的頭更疼了。
「公孫將軍，東西就在車上，不過，我家主公的意思，在接戰之前，最好不要走漏了風聲……」
幽州眾將不是不識大體的人，他們不會貿然提出幾千具鐵甲、馬鎧這種非分的要求，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他們要的，不過是糧食、草料這些東西罷了。
……
下一刻，眾將臉上的訕笑一掃而空，代之的是極度的震撼。
「天……」
「為主公賀，為天下賀！」眾人齊齊舉觴相應，氣氛越發的熱烈了。
平原。
錢糧不足？說一聲就是了，自己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勒幾個月肚皮，等到秋收的耐心還是有的，何必搞這種烏龍呢？
「都給我住口！」他在軍中的威望還是很重的，咆哮聲一出，群情激奮的眾將立刻就啞火了。
他自己肯定不會再去戰場上面對王羽了，原本打算讓沮授和麹義配合著出戰，但又擔心麹義無謀，被沮授控制住了。沮授有謀略，在冀州的人脈也廣，讓他掌控兵權的風險非常大。
此刻，一場盛大的宴席正在召開之中，名義上是
「公則說的甚是。」被郭圖當眾戳破了心事，袁紹不但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心裏一亮。
公孫瓚之所以沒回幽州，在平原駐防，就是因為要和王羽並肩作戰，為此，王羽承諾會盡量提供補給。
這招逼得公孫瓚不得不儘早決戰，但對青州的影響卻沒有想象中大。袁紹最初以為，王羽是借了東海糜家之助，這樣的豪商，如果不計代價，資助一方諸侯並不是很誇張的事。
通報的話音剛落，幽州眾將一下就炸了，他們揮舞著手臂，臉紅脖子粗的嚷嚷成了一片，洶湧的聲浪，幾乎把屋頂都要掀開了。
哼哼，這就是不識進退者的下場！
「報……啟稟主公，歷城來了一隊信使，隨行帶了幾十輛大車，送鎧甲來了！」
當然，對此刻的袁紹來說，最令他高興的還是王羽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來氣勢十足的一著妙棋，在袁紹的計略下，變成了自陷死地的一招，還有比這更令他高興的事嗎？
如此一來，平原的戰事若起，青州方面能在第一時間投入戰場的部隊，就只剩了徐晃這一部，就算于禁從北海疾行來增援，也是遠水不解近渴了。
看著這賓朋滿座，峨冠如雲，樂也融融的景象，袁紹彷彿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袁閥最鼎盛的時期；又彷彿看到了未來，那個比四世三公的袁閥更輝煌的未來。
「哈哈！」胖子的話被一陣笑聲給打斷了，眾將笑得前仰後合：「走漏風聲？走漏風聲的不是咱們吧？有這心思，早幹嘛去了？」
說著，他犀利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而過，眾將都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公？若是有，就老老實實的坐著，沒人把你當啞巴，又或者你們覺得
公孫瓚也很為難，他也不明白王羽搞這麼一出到底是為啥。
「令公與回鄴城，督辦糧草，發送援軍，諸位與之配合，定要在七月之前發動攻勢。」
結果，王羽不知出於什麼心思，突然說要提供鎧甲——紙做的那種，這不是耍人玩么？沒這個能力你就不要說，說了就要負責，不知道這種反覆無常的舉動會傷害大軍的士氣嗎？
鄴城，車騎將軍府中一掃連日來的陰霾，每一個角落都洋溢著歡聲笑語。
袁紹確實沒必要不安，他已經吸取了前次的教訓，他不會再隨便以身犯險了。沒有自己這個目標，王羽在戰場上的蠻勇就無從發揮，正面作戰……哈，那小賊被逼的都在搞紙甲這種噱頭了，不是窮途末路了又能是什麼？
「鵬舉賢弟既然大費周章的把東西送來了，總不會是真要消遣某的，總該有些說法才是。」這一鬧騰，公孫瓚想通了，這裏面說不定真有什麼門道呢。
「遵令！」
「哈哈，天下無敵？嘿，小賊就是小賊，不過如此，不過是有幾分蠻勇罷了，主公略施小計，就逼得他左支右拙了。」
「啊？」眾皆茫然。
這些人無不是才高八斗，口才高絕之輩，最擅長的就是這道道，一通吹捧下來，別說那些打醬油，就算知情如袁紹，也是滿面醺然，不飲自醉了。
「嗯，此言倒也不差。」袁紹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熱度，他點了點頭，問道「公則以為，以何人為主將為佳？」
「走吧！不在這裏幫他們擋敵人了，讓他們自己抵擋袁紹的大軍好了，就用那些紙做的鎧甲！」
幽州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軍隊，他既然做了決斷，其他人也沒什麼可說的，就看看去唄，反正也不耽誤什麼。
一個個
「雖然形勢大好，但主公亦不可大意。」待氣氛稍微冷卻一些，郭圖上前提醒道：「這紙甲之事固然荒謬，不過，青州和徐州聯手，正在鹽的生產買賣上做文章，此事亦不得不慮。短時間內還無妨，若是給他把這門生意一直做下去，恐怕……」
在親衛的引領下，眾人離開大廳，直奔後院的小校場而去。
「嗯，自以為是，這倒像是小賊的作風。」
「牙門將軍麹義如何？」郭圖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建議，匆匆一瞥間發覺袁紹神情有意，他連忙勸諫道：「主公當之，即便以高祖之賢，尚免不了任用樊噲、英布之流，麹將軍畢竟是邊陲之地出身，雖欠了禮數，但對主公的威德還是甚為敬服的。」
公孫瓚、劉備以及幽州眾將對坐無言，氣氛異常凝重。
早在幾天前，就有風聲說：為了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王羽準備給幽州軍提供大量鎧甲，結果還沒等幽州眾將樂呵一下，緊接著又有傳言說：王羽提供的鎧甲是假的，都是紙做的。
漢朝的紙應用範圍不廣，但卻也是眾所周知的東西，拿這玩意做的甲，能用？
奪取平原，切斷幽州和青州的聯繫，然後就可以從容選擇，是和兗州的劉岱、曹操一起攻打青州，還是先解決公孫瓚這個後顧之憂了。
「對，咱們走！」
虛張聲勢吧？那你就不要走漏消息，到時候嚇袁軍一跳，趁機做點什麼倒也不錯。可消息走漏成這樣，還有虛張聲勢的可能嗎？
王羽試圖用紙造甲，來完善武備。很顯然，這是他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無奈之舉。
「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急病亂投醫吧？或者以為他青州鐵板一塊，消息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