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三七二章 鐵騎突出
靠臨時組織的數千暴民殲滅三千正規軍，聽起來似乎很扯，可暴民後面，不是還有三百青州鐵騎嗎？甭管他們是新兵還是老卒，他們都是青州軍！只要冠上這個名頭，就沒人敢側目相視！
「踏陣！」
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青州軍中，沒聽說有姓裴的大將，可從此人擺出的架勢上來看，也是個練家子沒錯。這說明這次伏擊行動，很可能還有後手！
「青州虎賁……」長街兩側，無數人振臂高呼。
「……」眾兵心中一驚，轉頭四顧時，果然發現了異狀。
隨著河內軍的撤出，老弱伏兵們的吶喊聲已經漸漸減弱，一絲奇異的韻律從震天的嘈雜聲中透了出來。
「青州虎賁……」長街之上，傳來了一聲咆哮。
這場風暴看似宏大，實際上卻並造不成多大殺傷，畢竟只是一群老弱婦孺而已，用的又不是正規的武器，身上哪怕只有一件皮甲，也能有效的保護住士卒們不受傷害。
然而，說是這麼說沒錯，但人心是很複雜的，既然有了隱憂，再想消除可就難了。軍中的氣氛依然如故，特別是河內籍的士兵，他們不但自己害怕，還不遺餘力的向別人推銷自己的恐懼，幾乎完全抵消了楊丑的激勵。
「降者不殺！」
河內軍的陣型原本還算齊整，遭受突然襲擊后，頓時亂作了一團，士卒們一邊躲閃，一邊向街道兩旁跑去，為的卻不是衝進院落中，將襲擊者揪出來，而
「棄械伏地者免死，舉刀相向者皆殺！」
當然不會，唯有勢如破竹，一馬平川！
縱馬而前，一路踩踏過去也就是了。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小鎮上，如同正下著一場暴雨，將數百人的隊伍盡數籠罩在了其中。
兩軍還沒接觸，就先勸降，看起來實在有些託大。不過，面對一群被老弱婦孺亂砸一通，就嚇破了膽的敵軍，天下無敵的青州鐵騎又何必放在眼中呢？
上黨的將官雖有不滿，可楊丑畢竟是主將，他們也不能鬧得太凶，再加上之前也沒引起什麼嚴重的問題，也只好先擱置著，要算賬，也得回了大營再說。
「撤退！退出鎮子，通知老孫，讓他做好接應的準備！」想到這裏，他不再督促士卒反擊，而是連連揮手，示意前隊變后隊，原路退出去。
「踏陣！」
一股噁心反胃的感覺涌了上來，他越發的怒氣如狂：「還愣著幹什麼，反擊，反擊啊！難道就這麼被打敗了不成？」
「呼！差點來晚了。」裴元紹吐出一口濁氣，戲謔笑道：「小六子，你們挺能啊？不是告訴你們了，院子里進人後就發信號求援么？怎麼著，你們真以為自己成了萬夫敵了？還想以少敵多？」
之所以一直沒人反擊，一半是因為伏擊太突然，被打懵了；另一半還是那個說不出口，
「馮大哥？」已經衝進院子的幾名悍卒則是愕然相對，明明馬上就能解決這些瘋狂的暴民了，怎麼在這個時候卻要撤退？
被埋伏不是錯，可要是被這種上不檯面的伏擊打敗，那就真要成為全天下的笑柄，遺臭萬年了。這裏只有一群老弱啊！
響應的人越來越多，歌聲鼓聲漸漸融為一體。
悚然震驚中，在他的嫡系——上黨兵的率領下，十幾個士卒已經挺刀衝進了一處院落。那院子中的攻擊力相對較強，但也只是幾個半大小子罷了，一轉眼就能解決，只要……敵人沒有其他後手。
對此，楊丑倒也不是沒有設法解決，他在軍中大肆宣揚了兩軍的實力對比，試圖讓士兵們意識到，己方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根本不用考慮戰敗的問題。
「就憑你？」為首的悍卒先是左右看看，不見其他人，這才獰笑一聲：「弟兄們，一起上，做了這幾個咱們也退出去！」
「到了黃泉下，也別怨老子，要怨就怨那個騙你們來送死的傢伙吧！」悍卒們獰笑著，提刀殺上。
千鈞一髮之際，一桿長槍如天外飛龍一般，架住了刀勢！
「殺了俺再走？怕是來不及了。」裴元紹哈哈大笑，緊接著他大手一揮：「聽聽！」
楊丑這廝，真是無能之尤，怕是要壞了主公的大事啊！
面對一群老弱，都是這麼畏畏縮
「聽我的，趕緊走，遲恐不及！」馮軍侯衝著幾人招招手，然後也牽著馬，加入了溜牆根的行列之中。
「天下無敵！」萬千期待，最終化作了滿腔豪情。
彷彿在為這凄厲的呼號聲做註腳，轟鳴聲由緩而急，驚雷般炸響。
楊丑對此也無可奈何，他不能懲罰河內的兵。一來法不責眾，參与散布流言的人太多；二來他也是河內人，在和上黨人的對抗中，本就有賴於同鄉們幫襯，又豈能拆自己的台？
比稱為小六的少年抹了下鼻子，挺胸腆肚的站起身，指著正在逃跑的河內軍，大聲說道：「怎麼不行？那些壞蛋不是都被咱給打跑了？將來，我也要做裴大叔，還有白面將軍那樣的大英雄！」
軍侯嚇了一跳，伸手一摸，感覺黏黏的，涼涼的，還有一些碎渣混在其中，顯然不是血，而是臭雞蛋。
誰想到，還真就出問題了，而且是大問題。
少年們齊聲叫道：「裴大叔！」
「咚，咚……」似乎是……鼓聲？
下一刻，鼓聲之中，竟然透出了一闕長歌之聲。
少年們感到了危險，越發賣力的將手中的雜物丟擲過來，可是，光靠無畏的精神，是不能成為好戰士的，不能殺傷敵人的攻擊，攻得越猛，只會激起越高漲的殺意。
「嘿！俺也算是個英雄了？」童言無忌，聽者有心，一時間，裴
裴元紹突然說道：「君侯曾說過：卑鄙的肉食者們的欲壑，是怎麼也填不滿的，他們只要存在，就會不斷的索取，進而使得亂世延綿無期，中原民生凋敝。因此，欲平亂世，唯有以戰止戰，將因私慾害人者一掃而空，還天下人一個朗朗乾坤！」
「青州虎賁……」裴元紹橫槍而立，滿面肅然。
集結，很可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
軍侯被自己想象出來的那個大戰略嚇到了，如果敵軍真是有意識的在集結暴民，那麼，他們的目標無疑會是將三千大軍一鼓殲滅！
還能受到什麼阻礙嗎？
「總要殺幾個刁民，出了這口惡氣！」為首的猙獰一笑，回身看向了房頂上的幾個少年。
刀光閃爍，呼嘯斬落！
說著，他一抖長槍，挽起了一個斗大的槍花。
領軍的軍侯被氣得半死，一邊翻身下馬，一邊破口大罵：「你們這幫廢物在幹什麼？一群老弱而已，就這麼看著他們囂張，被他們砸得象烏龜似的嗎？衝上去，隨便殺幾個，剩下的也就散了……哎呦！」
歌聲、鼓聲已經響徹了全鎮，但裴元紹低沉的話語，卻字字可聞。
前後矛盾的命令使得士卒們有些無所適從，但一怔后，大
喊叫聲又為他召來了兩條鹹魚和一堆土塊，砸得他狼狽不堪，好在，士兵之中也終於有人行動了。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悲壯的氣氛全面籠罩了小鎮。
就在這時，與裴元紹對峙著的悍卒中，突然有人驚呼出聲：「那，那不是鼓聲，是馬蹄……青，青州鐵騎也埋伏在鎮子里！」
不過，突襲造成的心理上的打擊，卻遠遠超過了實際造成的殺傷。
雖然戰馬的掩護幫他擋住了左側的攻勢，但大叫大嚷的同時，也把另一側的襲擊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話沒說完，一個有些脆的東西就砸在了他額角上，「啪」的一聲開了花，然後一股涼意泛起，有什麼東西順著傷處留了下來。
比戰鼓少了幾分激昂之意，顯得有些低沉，但雄渾之意卻猶有過之，循著某個奇異的節奏，沛然而動，震天齊鳴。
想到這裏，這軍侯心裏更寒，集結數千暴民的動靜小不了，正常情況下，無論如何也會有些跡象。可是這一路過來，大軍直接掃蕩的就有十幾個村莊，再加上先前征糧隊的成果，以及受到驚嚇的……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宛若無辜者對亂世的控訴，歌聲兀然而起，本有幾分滑稽的戰場氣氛，頓時為之一肅。
「怎麼辦？」幾個悍卒都傻了眼，互相看著，茫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