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烽煙蔽日處，且看馬如龍
第四一五章 殺機畢見
「封狼居胥，追亡逐北！」
實際上，之前的夜襲能夠大獲成功，也與袁紹這種心態脫不開關係。要是他沒有驕狂之心，不貿然強攻高唐城，張頜等冀州將領也未必會離心，更不會傷亡慘重，無力再戰。夜襲雖然打了個出其不意，但畢竟渡河的軍隊有限，張頜、沮授合力，還是有希望止住敗勢的。
如果調轉次序，先集中全力圍剿胡騎，再面對袁軍時，耗儘力量的青州軍就不具備優勢了。一根稻草都有可能壓倒力盡的駱駝，青州軍不是駱駝，袁軍也比稻草有分量得多。
說到被副將連累的主將，前世的于禁正是最冤枉的受害者之一。
「大單于……快，快看！」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身邊茫然四顧的親衛中，突然有人大叫起來。
等韓瓊被于禁詐敗誘入奪命剪刀陣，高覽的陣型也變得混亂不堪，悲劇就是無可避免的了。
說到底，就是曹操的安排有問題。
大河之畔，滾滾的人潮正洶湧而來，從可以看到的幾百步外，一直鋪到了天地交界的那不可知的遠方。
王羽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他修鍊內功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小有所成，力量比從前至少增長了五成。可穿上重甲后，速度卻比從前穿著皮甲還慢。
由此可以推斷出呂布的真實力量，到底是多麼的恐怖。好在這人性格有缺陷，不然自己八成在一開始就掛了，哪有今天的風光？可從另一個方面想想，能靠著差距如此之大的實力，和對方周旋了那麼多次，不落下風，自己也足以自豪了。
青州軍的爆發的確很可怕，就算是自己的騎兵大軍，也難當其鋒芒，可是，王羽不會天真到以為靠這麼一輪爆發，就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冒險不是無謂的，沒有那些九死一生的經歷，就沒有今天的天下第一強兵！如果呂布現在就出現在面前，自己也能與其公平一戰，戰而勝之！
被青州軍驚人的氣勢所懾，於夫羅心中既震駭，又茫然。
當然，曹操也有他自己的考慮，于禁地位有限，總不能派個親族將領給他當副將，五子良將又是並列齊名，剛剛投降的龐德赫赫有名，勇冠西涼，正好和武藝尋常，擅長調度的于禁配合。
只可惜，袁紹這種世家子在優渥的環境長大，對挫折沒什麼抵抗力。得勢便囂張，一受銼就亂陣腳，在這種統帥的主導下，冀州軍再強也有限。
可問題是，他把龐德拔得太高，賦予了這一仗太沉重的內涵，搞得於禁完全約束不了自己的副將，釀成了悲劇。
說到這裏，王羽心中微動，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於禁的將旗。
沒有無敵的兵種，只有無敵的統帥。
沒有強調古怪的歌聲，充斥在天地之間的，唯有那個響亮的名字，和那個名字所代表的無上榮耀！
地上，彷彿天神召喚出的力士一般，刀斧手們鼓盪神力，用手中的巨劍大斧揮出一道又一道的颶風狂嵐！
馬蹄聲雷動，卻遮不住震天的怒吼。彷彿迴音一般，戰號聲越傳越遠，越遠越響亮！
「黃天當立！」龐大的人潮，發出了山洪海嘯般的應和聲，彷彿對蒼天的控訴，直衝霄漢！
胡騎的亡命突擊又一次被硬生生的打退了！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整個中軍都陷入了肅靜，太史慈不再好奇的追問不休，而是定定的望著槊刃，眼中充滿了
開始只是青州中軍，很快，距離最近的羽林軍就意識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短暫的停滯后，歡呼聲猛地爆發出來！
天上，箭矢狂風驟雨，吹開了迷漫著的風雪，瀑布一般落在胡騎頭上，將他們砸得七零八落，死傷狼藉。
「長生天在上……」轉頭看時，他驚呆了，除了喃喃的呻吟聲，幾乎變成了一尊泥塑雕像。
「殺虜報仇！」萬人共一呼，黃巾將士用最洪亮的聲音宣高了自己的到來，用最直接的理由，告訴了所有人，他們的刀鋒所指！
慶幸著，並驕傲著，王羽揚起右臂，漫天的風雪也遮不住槊刃的閃光！
號角聲表明，另一翼的壓力也是猛增，不用說，那支很能鑽空子，也很能打的騎兵又在搞風搞雨了。
不久前，於夫羅沖陣受阻之時，感受到的只是有些不順利，心疼麾下騎兵的傷亡。但這一刻，他感受到的只有惶恐，曾經被人強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蒼天已死……」彷彿和青州軍應和，黑大漢旗刀並舉，仰天發出了一聲長嘯，聲震四野！
第一波沖陣已經結束，第二波騎兵正順著先驅者留下的血路趟進長矛陣，眼見著傷亡慘重的羽林軍已經無以為繼，很快就能達成全面突破了。
然而，就是這位強大副將，急於表明心跡，硬打猛衝，一路把于禁給帶到了溝里，被關羽來了個水淹七軍，一鍋端掉。
「什麼？」於夫羅一愣，愕然發現，那已經吃驚得失去方才的親衛正指著西方大叫，那是大軍來時的方向，會有……
王羽搖搖頭：「倒也不能這樣說，高覽有謀，韓瓊有勇，未嘗不是一對好組合，只是袁紹的安
走在這支龐大的隊伍的最前方的，是一名魁梧的黑臉大漢，此人一手舉刀，一手揚旗，那旗幟看起來頗有些粗製濫造的味道，但那一抹驚心動魄的亮黃，無疑表明了這支隊伍的身份。
「殺！殺賊討逆，殺虜衛國！」
主公親臨戰陣，和兄弟們在一起出生入死，大捷，就在眼前！
沒錯，現在就是取勝的時機！
「歲在辛未……」戰號發生了變化，但顯然不是那個黑大漢喊錯了，因為緊隨其後的應和聲，已經表明了一切。
輕騎部隊，摧鋒營，射聲營，所有青州將士都在歡呼，都在響應，這一刻，整個平原都在沸騰，漫天的風雪也為之而止！
眼下高覽軍雖然不能說是露出了敗象，但他的陣勢已亂，韓瓊的迅猛突擊對陣型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現在，就是做雷霆一擊的最佳時機。
閃電般的光弧閃爍，槊刃劃破風雪，重重落下，指向深邃不可測的前方，雷鳴般的怒吼在面甲下炸響：「兄弟們，隨我踏陣！」
他沒有時間跟高覽打一場中規中矩的陣列戰，羽林軍雖然很強，于禁的指揮手段也很高超，但高覽也不是弱者。就算羽林軍全軍都在，王羽諸般手段一起施展，想在陣列戰中壓倒對方也不是輕而易舉的，耗費的時間更是讓人難以接受。
現在袁紹犯的錯誤，和曹操是一樣的。高覽很謹慎，卻約束不了韓瓊這個資格既老，又統率親衛甲士的副將。
沿河布陣的那支步卒反應稍慢，但他們並未遲疑太久，很快加
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實實在在發生著的事實！
高覽的謹慎，給王羽造成了不小的煩惱。
呂布太驕傲了，居然穿著重甲來追自己。他如果一邊跑一邊卸甲，雖然會顯得有些狼狽，但其後的暴發，是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耳邊傳來太史慈瓮聲瓮氣的聲音，後者正在披甲，頭盔上的面甲放下來后，聲音就變成這樣了。
「呃，就是天子劍的意思。」王羽一邊隨口回答，一邊擺手示意輔兵退開，自行上馬。
「無歸！」太史慈決死一搏時吼出的戰號，已經成了青州鐵騎特有的戰號。鐵騎踏陣，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視死如歸的覺悟！
如果是那樣，王羽就真的要考慮暫避胡騎的鋒芒了。
正式開戰後，他們顯得左支右絀，固然是因為王羽奇計百出，但也未嘗不是他們自己準備不足的緣故。
與此同時，從開戰起，一直奮戰至今的兩支部隊又開始了他們的第三輪爆發。
這正是王羽期待的，可當事情真正發生了的時候，他心裏多少又有些感慨。既是出於對愛將前世經歷的感觸，同樣是因為，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到了勝負分明的一刻！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王羽認為，袁紹和於夫羅的錯誤就在於，他們對胡騎的強悍寄予了過高的期望。仗還沒打，就把精力都放在互相算計和防備上面了。
「您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這尚方寶劍是什麼東西？」太史慈翻身上馬，轉過頭，好奇的問道。一般的重騎兵，都是在扈從輔兵的幫助下才能上馬
結果，歡呼聲一起，羽林將士像是天神附體一般，再次重整了隊列，一步不讓的頂住了第二攻擊序列的衝擊！
「踏陣……」太史慈槍戟並舉，高聲響應。
不真正體驗過，確實很難想象，當日刺董時，和呂布的那場追逐戰是如何的驚險。現在回想，王羽知道自己當時是託大了，現在再讓他重來一遍，他肯定只會悄悄把董卓殺死，然後遠遠的逃開。
「冠軍侯！冠軍侯！大漢冠軍侯！」
他去救樊城時，就有一個很強大的副將——龐德。作為降將，又是與故主為敵，兄長龐柔還在蜀國為官，龐德出戰前可謂做足了功課，抬棺上陣，接戰後更是力戰關羽父子，箭傷了關羽，不可謂不強。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爆發之後虛弱，難道對方就一點都不考慮嗎？
龐德當然沒錯，作為降將，靠力戰來穩固立場，當然是應有之義。同時，于禁也沒錯，他用兵再穩，也不能看著副將孤軍深入，只能盡量予以配合。而且他還不能過多約束對方，不然公事就變私仇了，說不定還會得罪被圍的曹仁和曹家的諸多親族。
從始至終，他都遵循著避強趨弱的原則，胡騎勢大，就算連番削弱，也不是短時間內能拿得下的，突破口，只能在袁紹身上打開！
好在，袁紹給高覽找了點事兒，一下扭轉了局勢。
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正在趕來，準備加入戰團，但對方的身份，於夫羅卻沒有任何懷疑。
天人共怒，萬劫不復！
他的表現並非特例，所有追隨在王羽身後，整裝待發的勇士都流表現出了相同的情緒，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