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鼙鼓動地起，塞上有青松
第六四零章 王羽的遠見
「主公，大事，江東出大事了！」
「什麼？」王羽一激靈坐起來了，心道自己難道也是烏鴉嘴么，這種事怎麼這麼靈？
在赤壁之戰後，也被孫權頗多掣肘。孫乾一邊不得不用他，一邊又大搞權術，狠玩平衡，扶植了劉備來牽制他，最後養虎為患，死了周瑜，肥了劉備，兩頭落空。
袁術扳著手指數道：「首先，有了這個緩衝，咱們和青州就保持安全的距離了，當初你告訴我，可以把彭城讓給劉備，不就是這個目的嗎？只要睢安平平安安的，咱們就平平安安的。」
袁術這兩年一直往徐州、江東使勁，就是因為他怕了曹操，說什麼都不敢再回頭去爭中原。
「總之，有了睢安，咱們就安全多了。」袁術拍拍手，得意道：「鵬舉回高唐后，駐守徐州的就是張儁乂，有他的一萬多精兵在，再加上魯郡的泰山軍策應，就算鵬舉無暇分身，曹阿瞞又豈敢輕犯睢安？老三，這睢安可是護身符吶！」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袁胤藉著隨從提著的燈籠才能看清紙上的數字，越看越是心驚。青州商業司對商業數據的詳細統計只是讓他驚訝，但在商業數據之外，青州商人還藉著身份的便利，從百姓口中得到了大量軍事情報。
想了想，王羽不答反問道：「仲翔既然已經意識到孫策軍的威脅了，不會不知道周公瑾吧？」
歷史上的周瑜，在赤壁之戰前，的確沒得到過全力發揮的機會。孫策為人太強勢，時不時的還會任性一下，做為臣子，周瑜也不可能事事相勸。
和曹操那一仗，是袁術心裏永遠的痛，在那仗之前，他可謂是意氣風發，目無餘子，簡直把爭天下等同為了爭家產。
總算是老天保佑，曹操一直沒追擊的意思，結果來了個更狠的王羽。
「沒有可是。」袁術一擺手，阻
虞翻不明其意，稍一猶豫，這才緩聲應道：「此人擅長借勢取事，是孫討虜麾下的第一智者。」
那天雖然不是打仗，但江東眾將的默契，比他們的武藝給有識者留下的印象更深。可以想象，若是在孫策的帶領下，這些人率領千軍萬馬出現在戰場上，威脅肯定比單純的武鬥強多了。
他這位二哥的性格實在太古怪了，一方面很理智的承認自己的弱勢，另一方面卻很執著的要當出頭鳥，他甚至很清楚當出頭鳥帶來的後患……這種性格，到底要怎麼形容呢？精神分裂么？
「不高，不算高，仲翔若是不急，不妨多留幾日，想必江東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王羽隨口敷衍，想著自己雖然提前動手了，但周瑜怎麼也會有點動作才對，到時正好驗證自己的先見之明。
這個說法是王羽臨時想出來的。他沒下殺手的主要原因就是要牽制袁術，但這個理由不好拿到檯面上來說，不然很容易落下話柄。
若說道義什麼的，也難免會被人當成婦人之仁。
不過，解釋幾句，他自己倒是把自己給說服了。
「可是……」
睢安太守一方面要得到雙方的信任，同時也不能和雙方瓜葛太深，以至於有所偏向。另外，此人的名望不能太低，否則會壓不住下面的豪強。更重要的是，此人應該是個尸位素餐，不管事的人，至少權力慾望不能太強。
他沉聲說道：「術業有專攻，咱家的人，在朝堂上鉤心鬥角，搞些陰謀詭計什麼的，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兵法韜略，那就只有紙上
說著，他從袖口裡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張紙，遞給袁胤：「這就是青州商業司統計的數字……有總的交易量，每種商品也分門別類了，還有對各地人口、道路的統計，鵬舉還親自指點那邊畫了一張山川地勢圖，說是商用的，但那圖，嘖嘖，比吾手裡的輿圖還要精細幾分。」
「這下，你明白了吧？」袁術轉向袁胤，臉上的醉意一掃而空，代之的是嚴肅而沉凝的神情。
虞翻沉吟片刻，突然問了個很犀利的問題：「翻冒昧，敢問將軍，日前兩家賭鬥，江東精銳盡出，若是將軍狠下殺手，江東精銳損失殆盡，勢必一蹶不振。將軍不下殺手，莫非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被袁術搞得頭暈腦脹，袁胤無心再去試探王羽，當即告辭出來，其實也沒啥可試探的，他的疑惑，已經全部由袁術解答清楚了。
「老三，你也別凈往壞處想，總的來說，這對咱們是件好事。」
做為一個紈絝，袁術也有很多紈絝不具備的優點，他這人很光棍，認賭服輸。既然明知打不過人家，何必非得被揍個鼻青臉腫，再來簽訂城下之盟呢？趁著人家好說好商量，順水推舟才是王道么。
有了這張圖，義成周邊對青州軍來說，已經算是敞開了大門，只要用一支精銳騎兵四下掃蕩，就能將淮南軍打得暈頭轉向。
「孫伯符勇武、氣勢俱都遠超常人，不過鋒芒過盛，難免有剛則易折之憾。因為他的強勢，周瑜在他麾下，並不能完全發揮才能，所以才屢屢有因勢導利之舉。若是孫伯符死於義成，江東宿將死傷一空，其軍必入周瑜之手！其扶保幼主，大權在握，盡展所長，
結果，消息果然來了，來的還很快，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龐統就急匆匆的跑進了王羽的帳篷。
「二哥，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被出了名不讀書的袁術罵做沒文化，袁胤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認真說的話，他還真不知道所謂交易量是啥。
袁術的確有點沒心沒肺，但他很清楚翻臉的結果。
「孫策軍大捷！十日內連破許貢，嚴白虎，王朗，全取吳、會稽二郡，就此平定江東！」
他用近乎搶的動作從袁胤手上奪過那張紙，迎風抖一抖，滿懷憧憬的笑道：「咱們今後再也不會缺錢花了，這才是最大的美事啊！老三，你捫心自問，若是不和青州合作，你去經營這塊地盤，一年收上來的錢，能達到和青州合作的百之一二么？」
「最後，還有這一半的稅！」袁術顯然是把最令他得意的一項，放到了最後來說，他的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嘴角也是亮晶晶的，垂涎三尺的樣子：「以後，南北貨物會避開廣陵，專從睢安走，你想想，這次這麼匆忙，就有如此大的交易量，將來……」
擺出了這麼多理由，袁術輕而易舉的說服了袁胤。另一方面，王羽也正試著說服虞翻。
「……」袁胤頭很大。
袁胤還沒想清楚，王羽搞這麼個噱頭出來，到底是要徹底修改對豪族的政策，還是有什麼其他玄機，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對淮南軍來說意味著什麼。
「所以說啊，老三，你不能總是用老眼光看問題，要與時俱進才行。」見袁胤瞠目結舌，不能作答，袁術以為自己已經將對方給震住了，心下得意，嘴上卻感慨起來：「鵬舉手下有能人啊……你看看吧。」
沒有掣肘的周瑜會有多
若是以守諾重信來回答，肯定會被對方看輕，這年頭，處處講信義等於自殺，若是自己落敗，孫策會寬宏大量的不下殺手嗎？很難說。
通過家長里短似的談話，義成周邊的駐軍位置，各郡縣的城防信息，縣城的人口，附近地形，全被青州人記錄下來，並且統計成冊，最後就有了袁術說的那張比軍用還精細的商業地圖。
袁胤能說什麼？只有點頭的份兒了。
說是地方自治，可論到商業體系的建設，天下又有哪個勢力比青州更強？
王朗，就是個名聲很大，本事沒多大的人，正合適做這個太守。而虞翻應該算是個能臣，能藉機拉過來倒也不錯。
「正是如此。」王羽讚許的點點頭。對虞翻，其實他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知道對方是東吳名臣，可對方到底有什麼具體的本領，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從前的政策的確有些激進，本將現在也意識到了，一味打壓不是解決之道，最合理的應該是雙管其下，一方面抑制豪強無節制的擴張，另一方面提高民智，鼓勵教育，讓普通民眾也有上升的機會，漸漸趨向一致……」
「王將軍對周瑜的評價會不會太高了？」虞翻半信半疑。
王羽客客氣氣的跟袁術講道理，那是先禮後兵的意思，袁術要是真的不答應，沒準兒那邊就拉攏一群豪強，直接翻臉動手了。
至於說深謀遠慮……這倒沒錯，殺了孫策，只會便宜了袁術。若是趁機奪取了江東，袁術還會這麼老實聽話嗎？對此，王羽可沒什麼信心。
扶著醉醺醺的袁術下了車，他迫不及待的埋怨起來：「不就是一點商賈之利嗎？哪就值得這麼大的代價？譙郡可是北上中原的必經之路，你就這麼拱手讓出，將來若
事實上，當時擁兵數萬，勢力橫跨數州的袁術的確很強，只有冀州的袁紹能壓他一頭，其他人根本沒法跟他比。結果，就是實力遠遜於他的曹操，在兗州接連幾戰，連戰連捷，一路將他趕到了淮南。
眼下這個睢安特區的構想，也是因為和袁術的談判出於意料的順利，結合以義成的形勢，他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而虞翻送上門，袁術隨口亂說，他才意識到，虞翻和王朗，正是為睢安而設的最佳人選。
「何事驚慌？」王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想著的確應該搞點規矩了，總不能隨便讓人打擾自己睡覺吧？也就是昨天晚上被虞翻耽誤了，沒顧上去見喬家人，否則還不被龐統這小子撞破了春光啊？
睢安將來肯定是要漸漸向青州體系靠攏的，王羽現在無暇在江淮展開大規模戰事，正好試試和平演變的另一個套路——一地兩制。所以，他授意商人們製造輿論，也是為了讓百姓們驚喜一下，印象深刻的意思。
孫策要是現在就掛了，才十一二歲的孫權顯然還沒成熟，掌控不住大權，倒是生生的成就了周瑜這個託孤大臣。
有了民間基礎，豪族們也知道分寸，只要再找個無為而治的太守，睢安模式就能順利運轉了。
汝南是袁家老巢，在淮南一帶，袁家的影響力也很大，王羽想要短時間滅了他是不可能的，但正面戰場肯定沒的打。
「仲翔問得好。」王羽微微頷首，這個問題的確不好回答。
「這就是將軍從前所說的人人如龍吧？」
「一點？」袁術抬頭看向袁胤，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後一張嘴，噴了後者一臉酒氣，不屑道：「你知道這一點是多少？你肯定不知道吧？你知道這幾天，光是義成一個縣城的交易量有多大？嗯，你肯定也不知道交易量是啥……嘿，沒文化可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