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志》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歸北游 相逢上篇

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歸北游 相逢上篇

「他們……他們和五爺在一起。」劉伯倫嘆道:「據你離開,才過了一日,我們擋下了六波妖怪,這是第七波,美人僵那畜牲要成精不能再用了,你要小心,還有……你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那塊石頭下方,是一個臨時挖好的地洞,地洞之內傳出忽明忽亮的火光,朝里望去,只見地洞之內竟躲藏著好多人。
「世生!!!」只見劉伯倫激動的伸出了手,大叫道:「真的是你小子,你回來了?!」
半數的人都受了很嚴重的上,一些人甚至連坐都做不起來,只能依靠著土壁躺著,每個人眼中都有淚光,但沒人說話,其中,一名身材苗條的女子在前排跪坐,臉上滿是迷茫恐懼之神情,而她的身邊,還有一名體型瘦弱面容憔悴的女子正抱著雙膝默默的哭泣,她一邊哭,一邊將雙手握在胸前,口中似在不停祝禱著什麼,但柔弱的聲音在地穴之中被那鐵器敲打和大地的震動所掩蓋的一乾二淨。
劉伯倫見李寒山神色有些不對,便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只見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之後,想摸起葫蘆再喝上一口,可是現在的他,連舉起酒壺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李寒山所說,他們此時已經不間斷的進行了七次激戰,如此消耗,縱然是大羅神仙也要油盡燈枯。
戰鬥再開之際,大地又開始了劇烈的震動,方圓數十里皆是如此,而就在劉伯倫和李寒山與妖邪大軍搏殺之際,兩人的後方越二里處的土地上立著一塊巨石,因為地震的關係,那塊巨石上出現了些許裂痕,且聽喀拉一聲,一片巴掌大的石塊脫離了巨石的邊角。
「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噁心過一個人。」只見劉伯倫咬牙切齒的說道:「即便是行雲掌門我都沒太過憎恨,但只有他,只有他我縱然是死都不會原諒的。」
「這老雜碎倒也下足了本錢。」只見劉伯倫對著李寒山說道:「要召出這麼多妖怪,不死都把它一層皮,寒山,你怕么?」
劉伯倫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笑了笑:「希望他能挺住吧,別白白浪費了咱們的努力……真想不到,到了最後臨走的時候都不能再見他一面,娘的,這個臭小子,自打認識他開始,他就總是喜歡玩失蹤,總是不聲不響的走了,又總是不聲不響的出現,真他娘的不合群。」
那一直藏在妖雲之中的,是兩隻徹頭徹尾的怪物,雖然沒有先前喬子目幻化出的魔之立像巨大,但望上去也似小山兩座,左手邊那個,一身好似鱗片的怪異玄甲,雙手各生六指,身後有雙翅,肩膀上頂著兩個個紅黑相間的巨大雞頭,而右手邊的那個赤身裸體,渾身紅毛,左手持著一棵大樹,肩膀上頂著的卻是一個四排利齒的巨大狗頭。
而李寒山吸了吸鼻子,隨後神色凝重的說道:「留些氣力吧,老賊派來妖怪的時間越來越短了,上一次是一個時辰多一些,而下一次……」
李寒山的話還未說完竟再次愣住了,因為偏偏就在這一刻,那土坑中被黑布包裹著的實相圖竟毫無徵兆的開始抖動了起來,當時兩人驚得話都說不出,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那畫卷慢慢漂浮而起,與此同時喀拉喀拉布匹扯裂的聲音不絕於耳,粗布碎了一地,那實相圖與半空中猛地打開。
劉伯倫望著自己的這個兄弟,心中感慨傷懷之情難以表達,便含著淚花的說道:「你還行,還能想出遺言,不像我,現在腦子裡想的還是愛失蹤的那個臭小子,唉,你說這小子會不會也像之前那樣,會毫無徵兆的趕回來?」
縱然是死,也不能斷了這最後希望。
且見那閃耀的金光之中,實相圖上的渦旋圖案猛地一轉,隨後金光劇烈閃爍,劉伯倫和李寒山只感覺到眼前一片雪白,等那光散了以後,實相圖如尋常紙張一般飄落在地,而滿臉差異的世生正在驚訝的望著他們。
因為四周一片荒蕪,而兩人,也受了十分嚴重的傷,於是,世生忙彎腰對著他們焦急的說道:「醉鬼,寒山!怎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何事?」
劉伯倫和李寒山並不認得這是什麼東西,但世生卻猜到了他們乃是何物。
且說在告別了幽幽道長等人之後,世生於黑暗的渦旋之中再次旋轉下墜,同前幾次一樣,他分辨不出自己在哪旋渦中究竟過了多久,閉上雙眼,彷彿能夠感受到時光不受控制的奔涌而過,就這樣,在身下又出現了一個光洞之後,世生毫不猶豫的沖了進去。
而說到了此處之後,世生從李寒山的手中取過了那半截鋼槍,抬頭望去,但見那妖雲涌動,妖兵們顯是按捺不住殺性,而大批大批的撲將下來。
如今他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之中,感受著北國冬季那久違的寒冷,世生精神不由為之一振,橫跨近千年的旅途終於畫上了據點,特別是剛剛回來就見到了自己的這兩名好兄弟,世生心中喜悅溢於言表,但那喜悅也僅是一瞬,隨之世生心裏猛地一沉。
慢慢的,大地的震動更加劇烈,二里之外的激戰也漸入了高潮。
這是好事,因為他變得越強,現在世上的局面便越有可能被再次逆轉。
先前的那場戰鬥早已將兩人身上最後一絲的氣力耗干,可以說他倆此時還能醒著就已是奇迹了,所以這一次的妖兵壓境代表著什麼,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空中的劉伯倫如同戰神下凡,將手中鐵索飛速旋轉,鐵索連著的葫蘆不停向外噴吐著烈焰,但凡被這巨大火圈扯進的妖兵無不被燒的吱吱怪叫,而李寒山則更是以靈子術毫不留情地將每一個闖入藍光中的妖怪凝成了麻花。
劉伯倫的幾句話,讓世生的心又安穩了不少,想他三次時空之旅花費了不少時日,可這畫中才剛剛過了一天,不得不說,這著實如同黃粱一夢般的夢幻,可能這也是時間的玄妙所在吧。
那是妖兵結成的烏雲!
「應該不會。」只見李寒山嘆道:「他才走多久?而且……」
劉伯倫好猛的手勁,打遠望去,就好像是一個火焰形成的巨大圓盤閃爍在半空之中,炙熱之火扯動了氣流,劉伯倫一邊輪著葫蘆火圈,一邊與李寒山一起毫不猶豫的衝上了天空,面對著撲天數量的妖軍,兩人縱聲怒吼:「來吧!!」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離開了便好,因為他已經回來了,而且看起來歸來的正是時候,因為再晚半刻,恐怕劉伯倫李寒山的性命便會不保。
金光乍現!!
「他逃了。」只見劉伯倫長嘆道:「他受了傷,但事情還沒完,你看。」
「算上那老賊,這是第七波。」李寒山喘息的說道:「老賊雖然遁了,但又這麼好的機會能把咱們剷除,他自然不會放過。」
且見那些妖兵紛紛回撤到了天空,妖雲猛地散開,緊接著,兩隻龐然大物露出了頭角。
嗯,趕上了就好,剩下的事情,還是等先料理了這些雜碎再說吧!
說話間,劉伯倫猛地彎下了腰,自身前焦土之中一拉一拽,只聽喀拉一聲,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長長鎖鏈被他握在了掌中,這條鎖鏈長約六七丈,乃是栓拉城門所用的那種鏈子,此時到了劉伯倫的手中,只見他將手裡的葫蘆朝著地上一丟,喊了一聲「大」后,那酒葫蘆驟然膨脹到了一人多高。隨後劉伯倫抓起鎖鏈的一頭在哪葫蘆上捆結實了,這才握著另一頭朝天上一挑。
其中站著的那一個,是名赤膊上身的中年漢子,他立在一個火爐之前,左手用黑鉗夾著一塊長長的鐵條,右手以特有的節奏朝著那鐵條以三快二慢的速度不停擊打。
世生其實也發現了那已經壓頂的太歲妖兵們,他如今剛剛回來正滿頭霧水,甚至連自己走了多久都不清楚,但此時聽劉伯倫講那喬子目居然負傷而逃,心中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而李寒山也是如此,他眉心處的光點逐漸暗淡,此時正跪坐在地上,雙手抱著斷槍不住的喘息,劉伯倫苦笑了一下,剛想說話,可哪料到剛一開口嗓子眼突然一甜,竟哇的一聲嘔出了一灘血。
對兩人來說,那無疑是死亡催命的勾魂之聲。
李寒山聽劉伯倫這麼問,便嘆道:「事到如今還怕什麼?此時唯有期盼五爺他們能夠逃過這一劫,等咱們做好了最後一件事之後,便攜手上路吧。」
劉伯倫張大了嘴巴,一顆心狂跳之餘,不住想道:我的老天,還真讓我給說中了?!那我他娘的怎麼不早點說啊!!
他們剛剛清理了一波妖兵,可萬沒想到,如今氣還沒等喘勻,竟又有一群烏壓壓的妖兵再次踏境,這究竟是為什麼?
李寒山當時真的好生憤怒,兩隻睡眼中血絲連成蛛網狀的一片鮮紅,漆黑的瞳仁在那片鮮紅中放射著無法隱忍的憤怒。
妖群之中,世生所向披靡,眨眼間便除掉了百十來只妖兵,而正在此時,那妖兵大軍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忽然亂了起來。
劉伯倫心頭一驚,心想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那一人多高的大葫蘆被拽到空中之後,握著鎖鏈的劉伯倫用手猛掄,此時的葫蘆就好象個流星錘一般在空中飛速划著圈,一邊旋轉,一邊朝外噴射著火焰。
說罷,五爺好似瘋狂一般的進行著手裡的活計,叮叮噹噹之聲配合著大地的震動回蕩在地穴之中,而在五爺的背後不遠處,還有近二十餘人,隱約可以看出,這些人中有北國的士兵,也有雲龍寺的武僧和幾名前來助戰的獵妖人。
劉伯倫伸出不停顫抖的手想要撐起身子,可竟使不出一絲的氣力,他很明白,這是由於嚴重的脫力所致,只見他當時強撐出一絲笑容,然後對著李寒山說道:「寒山,這是第幾波了。」
是的,經過了三次時空因果之旅后,依靠著衣服上最後的一點血跡,世生終於回到了這個屬於他的時代。
天邊的妖雲越來越近,行風吹起焦土,漫天的塵埃中,兩人已經聽到了那些嗜殺嗜血的太歲妖兵之怪叫。
世生見他如此激動,便握著他的手說道:「是啊,我回來了,我在那畫里遇到了好多的事情,你們,你們這是……」
紅白,黑珠,藍光。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么?
李寒山搖了搖頭,隨後說道:「我倒不希望他這樣做,畢竟現在……也罷也罷,只希望他回來之後能夠挺住便是,這個破爛不堪的天下,只能靠他了。」
即便面臨死亡時,李寒山都不曾哭泣,可此時見到了世生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來,那哭聲中夾雜著無比複雜的情感,而他那番看似矛盾的話世生卻越聽越不對勁。
這人正是天下第一刀匠第五有信,而他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眼見著那妖雲來的好快,待到妖雲再次壓頂之際,便是他兩兄弟命歸黃泉之時。
「不夠看,還不夠看啊!!」世生放生大吼肆意斬殺,地上劉伯倫和李寒山兩人望著空中世生,心中隱約的發覺到,他自畫中回來之後,彷彿又變強了一些。
天際的妖兵越來越近了,已經飛到了陰霾的邊緣,時間越來越緊了,而兩人瞧了眼實相圖后,又互相對視了一言,之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不是夢,李寒山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可他的視線卻因此越來越模糊,因為那是淚水,百感交集的淚水。
而這一次,他並沒有感覺到那種無力之感,因為他先前的無力感,正是由時空穿梭所造成的,世生的力量源自精神之力,而正因如此,他精神之力的感知在不屬於他的時空中會受到一定的限制。
想那象頭巨妖乃是鬼母羅九陰一條臂膀所化,而這兩個妖怪……
想到了此處,世生雙目猛地一瞪,隨後抬頭無比憤怒的吼道:「老賊!你竟敢如此作踐圖南師兄的身體?!我要你的命!!!」
「就這點么?」世生晃了晃手腕,隨後左手一揮勾起地火,地火乍現,以焚天之勢衝天而起,而在那火光之中,世生騰空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流星在那妖群中肆意竄梭,所到之處,妖邪殘肢如雨灑落。
靈子術身為精神之力最原始的釋放手段,所以此時李寒山所釋放出的靈子術,除了平時那種天地巫道的威嚴之外,更散發出一種濃稠的殺氣。李寒山的衣袖翻飛,周身傷口處滲出的血液離體后隨之向上飄去。
想到了此處,世生便對著兩人說道:「不負眾望,你們放心我已經找到兩界筆了,而剩下的,就看我的吧。」
「是啊。」只見李寒山也苦笑了一下,隨後嘆道:「但不管怎麼說,這一世能認識你們,我真的無憾了。」
說話間,李寒山開始用手中斷槍吃力的划動地上的焦土,而劉伯倫見狀之後,也咬著牙爬了過來,同他一起在地上挖坑,兩人的動作很輕,花了許久的時間才挖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隨後李寒山顫抖的將胸前細繩解開,把那由黑布包裹著的實相圖放到了土坑裡面。
此時的五爺面色凝重,頭上包裹了厚厚的一層白布,那白布遮著左眼,五爺滲出的鮮血已將那白布浸濕了一片,頭頂塵土陣陣掉落其上,但仍難擾他的心神,此時的五爺雖然受了傷,但仍全身關注的盯著手中的兵刃,且見他一邊敲打那鐵條,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快了,就快了,閻王老子再給我些時辰,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再給我些時辰啊……」
而一旁的劉伯倫見李寒山心意已決便當真沒再勸他,只是對著他說道:「好!那咱哥倆就一起留下來除掉這些妖怪,保護五爺他們的周全!」
世生的話還說完,只見李寒山含著眼淚帶著哭腔對著他叫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啊!!!」
兩人雖然受了重傷且身心疲憊,但仍以不知何由的怒火將那些不怕死的妖邪一一消滅,直到半個時辰之後,上萬妖兵再次被消滅了個一乾二淨,當最後一隻妖怪在劉伯倫的腳下被踏成了粉末之後,劉伯倫只感覺到眼前天昏地轉,身體彷彿不受控制轉而一頭栽倒在地。
想到了此處,世生便穩定了心神,然後起身說道:「其他人呢?他們在哪裡?」
劉伯倫和李寒山聞言之後,臉上表情震驚,但也不知為何,那三寶聚齊的喜悅此時仍沒能壓過哀傷。
於是他忙問道:「到底怎麼了,喬子目那老賊呢?」
剛說到此處,李寒山猛地一愣,只見他絲絲的望著東方天機,陰霾的天幕盡頭隱約出現了一片漆黑的細線。
而那一小塊石片剝落在地之後,巨石下方的土地隨之朝下陷了一小塊,原來這石頭下面別有洞天。
只見劉伯倫苦笑道:「娘的,世生這小子在這畫里不知道如何了,你說如果他回來見不到咱們,會是怎麼樣的表情,會不會一衝動又跑地府去救咱倆?」
十個,五十個,兩百個,三千……
因為他在不久之前,也曾與這等相似的獸頭妖魔激斗過,雖然形狀不同,但它們身上所散發出的妖氣確是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