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帝的抉擇

張海諾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站在尋求國家和軍隊穩定的角度考慮，我們就算把貝克將軍及其同謀者都抓以來，最後也可能是將責任推到我們的死敵身上！當然，我們在作出決定之前最好看看民眾的反應，如果他們中的許多人都認為這場變革將給德國帶來新生的話……沒準貝克將軍會成為英雄的！」

「漢斯，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為什麼這樣說？」雷德爾好奇的問，這句話在東方是句人所盡知的名言，翻譯成德文雖不難理解，卻也失去了原有的一部分韻味。

軍醫官一邊往針管里抽藥水，一邊解釋說：「不，不是！這隻是止痛針！將軍的肺部受到重擊，因而隨時可能出現呼吸不暢，但只要不出現肺水腫就沒有太大的關係！止痛針只是用來減輕他咳嗽癥狀的！不過，元帥，我建議您讓他好好休息，不要在說話了！」

「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他騙了我們所有人！直到今天我才想通，他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讓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你和貝克身上，其實他早就另外安排好了人，並且有可靠的消息來源渠道！至於你，海諾，只是他的一顆棋子！呵呵！」埃德文艱難的笑了笑，有些干，卻沒有半點嘲諷的意味。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讓我猜謎語！」張海諾雖然嘴上這麼說，卻是毫無責怪之意的。

看著行軍床上早已失去了呼吸、不再發怒和咆哮阿道夫·希特勒，張海諾嘆道：「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呃……海諾……」躺在床上的這位領袖級人物卻無法轉動他那可憐的、纏著厚厚紗布的腦袋，但至少神智還是清醒的。

張海諾聳聳肩，「突然有感而發！元帥，自他上台以來，有多少將領是因為非正常理由而被解職的？又有多少人是迫於無奈辭職的？」

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傢伙迅速跑進來，見狀也是大驚，一個拿了聽診器便上來診斷，另一個則從放在桌上的藥箱里取出針劑。

雷德爾想了想，「如果我將這『非正常理由』理解為條法之外的原由，再加上因為對策略不滿而被迫辭職的，應該可以組成一個以路德維希·貝克上將為首腦的最高統帥部吧！」

雖然心中不由得一驚，張海諾還是寬慰道：「別急，慢慢說！」

張海諾想了想，說：「因為擔心局勢出現混亂，所以我們決定對外宣布元首還活著的消息！」

張海諾心裏自然又是一驚，「竟然有這種事情？可是，元首並沒有取消行程，也沒有把我逮捕？」

「海諾，難道你和他們……」

雷德爾雙手環抱胸前，輕語道：「接著說下去！」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由於黨衛隊領袖無法對他的部隊進行有針對性的部署和調動，貝克將軍和他所謂的軍人政權很可能已經控制了柏林地區，我們也許可以嘗試和他們談談！」

將張海諾引進帳篷之後，衛隊長叫走裏面的軍醫官，便也退了出去。

埃德文的謎底讓張海諾更加意外了，「據我所知，沙赫特博士和貝克將軍關係密切，他為什麼要告發自己的夥伴呢？」

埃德文歇了一下，說道：「有人向元首告密，說你準備在他視察聖納澤爾港的時候行刺，好支持一個由前陸軍總司令路德維希·貝克為首的政團奪取政權，作為交換，你將獲得德國海軍總司令的職位，並取得新政府的全力支持，建造一支完全由你所控制的強大艦隊！就如同法國海軍的達爾朗將軍一樣！」

這畢生的理想，就是成為另一個希特勒式的獨裁者嗎？

張海諾正想拐彎抹角的說「時間不等人」，休恩特上校的聲音便從營帳外面傳來：「馮·分肯施泰因元帥，黨衛隊全國領袖洛梅斯特上將醒了，他想要見您！」

「老夥計，你怎麼了？好了好了，別說話了！」由於對方身受重傷且是躺著，張海諾不能用通常拍背的辦法來減輕他的咳嗽，當看到一絲鮮血從他口中噴出的時候，驚得朝營帳外面大叫：

「對，談談！」張海諾緊接著解釋說：「現在的關鍵不是誰製造了這起致命的爆炸事件，而是最終會以怎樣一種形式披露出來！就以往的歷史來看，承擔罪責的往往都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兇手反而成了獲得利益最大的勝利者！您說，國民更願意接受元首是遭到英國人刺殺的解釋，還是被自己人暗算？」

雷德爾有些勉強的點點頭，「海諾，你說得沒錯，我們是應該全盤考慮再作決定！不過和貝克談判的問題……我們還是再好好商量一下！」

「這蒙蒂已經……告訴我了！」埃德文說話仍然有些費力，而且隔一會兒就會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漢斯……老夥計，我一直把你看作是親兄弟！」張海諾握著他的手說：「不瞞你說，我們現在有個主意——既然元首已經死了，為什麼不聯合各方面力量組成一個穩定的政府呢？」

「直說吧！」雷德爾很乾脆。

「這樣一個人，在德國沉淪的時候挽救了德國，但在德國崛起之後卻失去了原有的冷靜，縱觀一年多來他的種種錯誤決策，無不在將德國引向失敗的深淵！」說著說著，張海諾有些激動了，而一直呆在營帳內的那位「御用」軍醫官，在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面前嚇得瑟瑟發抖。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營帳內點著靠柴油機發電的白熾燈，因而比白天的時候還要光亮些。

「元帥！」張海諾走近了一步，「您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以貝克將軍為首的篡權者，其行為雖然違背了法則，卻有可能是對德國命運的一次救贖？」

普通的野戰帳篷，陳設也是再普通不過了，躺在行軍床上的人幾乎被白色的紗布包成了木乃伊，床邊的架子上還吊著一個十分常見的鹽水瓶。

從雷德爾的表情來看，這番話使他心裏的疑惑大為減少，但他沒有表態，而是背著手在原地踱步。或許他的計劃就如他先前所說，「走一步算一步」，而沒有想到那麼長遠的問題。軍人不幹政並不是一條鐵律，沒有一個穩定的政局，強大的軍事實力便無從發揮，法國就是最好的例子。

張海諾啞然，那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竟如此陰險，竟然連自己和貝克一同算計了進去。可是，芬娜在這一系列的陰謀中間，真正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

雷德爾點點頭，斯人已死，便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了。

「告密者雖然是現役的陸軍將領，但真正的幕後指使者，很有可能是前國家銀行總裁沙赫特！」

「想必您也知道有關猶太人的事情吧！」張海諾繼續說道：「由於這個人而無辜死去的猶太人，包括政客、商人、軍人和平民，應該可以組成一個小國家吧！」

之前阿道夫·希特勒掛掉時的情景仍然深深印刻在張海諾的腦海中，於是很緊張的問軍醫官。

張海諾和雷德爾相互一看，眼神中各有各的內容，短暫的交流並沒有得出一致意見，張海諾低聲說了句「我去看看情況」，便轉身走出營帳。

「你們做得對……不能讓篡權者輕易控制了局面！」

許久，雷德爾問道：「海諾，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埃德文閉著眼睛，「老夥計，我怎麼會對你見死不救呢？我得到消息后便讓手下調查，你猜猜是誰搞的鬼！」

「老夥計，我可真擔心你，怕你也跟著元首……」

2月的法國遠不如北方那麼寒冷，尤其是在這靠近比斯開灣的西部沿海地區，夜間的氣溫也還在5度以上。不過剛從營帳里出來的時候，張海諾還是明顯感覺一陣寒意襲來，便不由得緊緊衣領，緊跟著魁梧的元首衛隊長去了不遠處的另一座營帳。

張海諾輕輕握起埃德文的手，說道：「上帝拋棄了他，但選擇了德國！不是么？」

埃德文——如今的黨衛隊全國領袖、黨衛軍上將，閉著眼睛有半分鐘沒說話，然後，他睜開眼睛斜斜的看著張海諾，「海諾，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其實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張海諾這才鬆了一口氣，等到軍醫官們處理完了，埃德文也平靜下來，便走過去輕聲說道：「老夥計，你好好休息，我去處理些事情，過兩個小時再來看你！」

這話讓雷德爾十分詫異，他轉過頭緊盯張海諾，試圖從那雙熟悉的眼睛中找出些異樣的東西，而當他發現那裡的淡泊明志已經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所取代時，驚訝到有些驚恐的神色便在眼眸深處顯現出來。

良久，雷德爾嘆道：「當初上帝選擇了他，如今卻又拋棄了他，這一切或許都是有原因的吧！」

埃德文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但臉上的傷口立馬讓他停止了試圖做出任何表情的舉動。

埃德文的回答卻又讓他猛地吃了一驚，因為黨衛隊全國領袖說：「放心，實現畢生理想的機會近在咫尺，我無論如何也要撐下去！」

「咳咳……」埃德文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

「強心針嗎？」

「軍醫官！軍醫官！」

張海諾搖搖頭，「不，元帥，這隻是困擾了我一下午的問題。您看，既然元首已經死去，就算我們把所有的篡權者殺掉，也還是要有新的政府來主掌政權的！」

「談談？」雷德爾對這個詞顯得有些反感，因為以他的性格，打內心底肯定是不願和叛逆者同流合污的。

張海諾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低聲說道：「我想了很久，只是一直覺得這太過於冒險了，所以……」

「元首？元首！他還是……」埃德文閉上而來眼睛，但看不出臉上是悲傷、無奈還是其他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