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十五章 小伎倆辦大事
算了，不想，反正後天就會知道。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麼拉近和李剛的關係。
金楊回到武江時，還不到下午五點，正好名正言順去找李剛蹭頓飯。
說實話，他想不出金楊有什麼找他的理由。與公與私，甚至在階層上，他們都沒有達到一種可以私下交往的高度。
許多在高官保看來很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中，都迎刃而解。高官保對這個秘書的態度，愈是客氣有加，令很多大秘百思不得其解。
老媽子隨後放下電話，大概去通知主人去了。
她會怎麼給我一個交代呢？將幾個打手交出來，讓我再打回去？金楊搖搖頭，如果這樣，這個交代就不值得他期待，也讓他低看她一等。
他的祖輩曾經差一點搭上國家權力集團中心的豪華馬車，可惜的是，沒有活著熬過特殊時期這一關；父輩中至少出現三個正副廳的高官，他的父親更是副省級退休，曾經的西海省副省長，省委常委，現在亦掛著省人大副主任的頭銜。
李剛剛到武江的第一天便開始考慮怎麼調回京都的事情，他很有信心地運用自己掌握的資源，上至他工作過的各部委，下至他的圈子，都開動了功率強大的發動機。最後都在老爺子那裡碰得頭破血流。
從某種意義上，接近李剛比接近高官保更有意義和實效。從高官保的年齡和職位構成來說，他的或者他加入的根據地已經或接近飽和，再有新人也只能噹噹狗腿子；李剛不一樣，他剛到武江不到半年，沒有摸清形式前他不敢隨便動手拉人，而且他的年齡和背景也是高官保無法比擬的。
第二天是周末，他開著那輛所長配車離開了武江，前往兩百公里遠的秀水湖。秀水湖這個名字地圖上很難找到，和那些所謂的三A五A級景區全然搭不上邊，但是它在某個群體心中的位置，卻絕對高出任何風景名勝區。
金楊將電話緩緩放在桌子上，呵呵一笑，自言
汗呀！運氣好，遇上老太太獨自在家，老太太好哄騙，要是男主人在的話，不定還穿不穿幫。他的這點小伎倆，人家當省長的不知道看了多少。
這時金楊彷彿看到她鄙夷的眼神，然後是她冷冷的聲音：「算我欠你一次！」
最後，他不得不死心地駐留武江。
好半天，她才打破平靜，嗓音微微嘶啞，道：「沒錯，我是派人揍了你一頓，算是回報你對我的不敬；不過，我建議你去邯陽北路當所長……我們之間扯平……」
然而他的父親這次一反常態的頑固，往往電話里他剛想談調離的事情，便被堵死了嘴巴。其實他也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意思，做人做事的成功法門之一便是避開大道走小道，當別人都紮根在京都時，他的外放也不見得是件壞事。然而李剛認為，這是他父親的選擇，不是他的。
金楊敲響李剛的房門時，李剛正考慮今天下午應該參加哪個飯局。其中江浩天的飯局著實讓他猶豫，去，不好，不去，也不好。另外一個宴請某部級觀察員的飯局，他不是主角，去不去無礙大局。
金楊幾乎半躺在床上抽完了整包香煙，終於想出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保姆王媽在歷史鋪墊的青石台階上相迎，告訴金楊說李剛的父親釣魚未回，李剛的媽媽在客廳接待。
李剛的父親李耀倫便住居在八號別墅。
從小黑費力調查來的資料看，李剛的個人軌跡很剽悍，畢業於著名的Q大，其後一系列的任職更是眼花繚亂，國有商業銀行，國家計委，商業部，皆如蜻蜓點水，在每個途經的水面上留下自己的波紋。六年後下派到邊遠大省西海，擔任武江常務副市長高官保的的秘書。絕對的紅色子弟，屬於那種從上中學開始，家裡就
「喂！蘇總，講粗口可不是您這類高雅淑女士該做的事。再說，我總歸是你的恩人，有這麼對自己恩人的嗎？」
金楊長長吐了口鬱氣，老老實實上車，小心翼翼點火發動，沿著風景秀麗的湖邊小道前進。
沒有看到他的資料前，金楊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外表看似柔弱的李剛會有如此駭人的背景。可笑的是，他甚至還估摸著李剛有什麼辦不了的，不好出頭的事情幫他處理了，然後借他背後的高官保，借根雞毛當令箭，抵擋周明亮和馮氏兄弟的淫威。
老太太再三挽留吃飯被金楊婉拒后，她從儲藏室里翻出十余種高級補品，囑咐他帶給李剛，讓他照顧好身體，工作再忙，也要抽時間回來看看父親，還說他父親其實心裏一直惦記著他等等。
金楊無聲地笑了笑，「原來上次是非正式的？」
江浩天家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四人，他排第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妹。而李剛與他的妹妹是初中同學，雖然在京城來往較少，但也一起參加了數次飯局和幾次活動，因而彼此交換過電話號碼。
至於他和江浩天的關係，整個武江甚至西海了解內情的人屈指可數。他們的祖輩當年進京時，屬於同一個系統的上下級，父輩往來密切，兒孫輩在京城也被歸類于同一個圈子。
又繼續嘮嗑了半小時，金楊擔心男主人回來，便要告辭。於是，他一直期待的結果出現。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鑒於你現在的態度，我們明天喝茶再談。」
他的父親雖說已經退了下來，但退休和在職不能等同於權利。有的人即便是退了，也比在職的人擁有更多的權利。這種權利便是影響力，你擁有了影響力，便擁有了權利。
說實話，李剛
等老太太終於要喘口氣的功夫，金楊才拿出在武江路邊小攤上買的一點當地特產。
似乎要驗證好事多磨這句經典，前期的磨難和彷徨終於在抵達八號別墅後轉化為歡愉。
又沉寂了片刻。
這種飯局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飯局，隨便吃頓飯什麼的，能一起上同一個餐桌的人，不管身份地位，最起碼的意義是圈子。也就是說，某人即便是身份比他們高出一等，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也沒有資格參加「自己人」的聚會。
當然，這也引起無聊的他有種小小的好奇心。
金楊一個從小就沒了母親的苦孩子，怎麼經得起這樣的場景摧殘，就差當場落淚了。連忙告辭，小跑著鑽入駕座。離開時他好生髮泄了一番，將汽車喇叭按得「笛笛」響，遭來秀水湖邊好幾個釣魚老頭的白眼。
金楊正在苦思冥想怎麼才能不太著痕迹的靠近李剛時，蘇娟的電話打了進來。
李剛通過可視門鈴看見訪客是金楊時，微微皺了皺眉，稍稍猶豫才摁下開門器。對於金楊，他的印象不深，僅僅陪高官保和他見過一面，另外就是按高官保的指示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鸚鵡……好吧！」她掛掉電話。
嗯！李剛他媽在古代至少也算三品浩命，這個級別夠高了，也對得起他一路的檢查。
金楊只是要讓李剛明白他對他釋放出的某種訊息。至於李剛接受與否，那就是另一個層面上的考量了。不關金楊的事。他也無力去管。
瞬間，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想要過得好點，至少在目前不要被人踢出遊戲圈，就必須搭上李剛，不惜一切代價。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說，要做就做大盜而不是小偷，前者有理論支持，幹起來理直氣壯；而後者是盲目的、偷起來自己也心
電話里一片寂靜，寂靜得能聽到她輕微的喘息聲。
即便是金楊開了輛象徵身份的警車，但是依然被無情的武警戰士給阻攔在別墅區大門口。
接下來金楊陪著老太太叨嘮起了家長。從老人的語氣和語言間流露的絲絲點點，他綜合歸類分析，得到一個有趣的訊息。李剛本不想離開京城，而是被家人逼迫離開，離開的原因，似乎和一個什麼女人有關係。
「許你……」後面的話她雖然縮了回去，但他想總歸是「許你個頭甚至許你媽的」這類的話。
「你好！蘇總。」金楊沒有多餘地說什麼「這麼晚找我有事嗎？」之類的廢話。既然她找他，就應該由她先扯主題。
老太太激動的和保姆爭著提到桌子上，老眼裡微泛著淚花兒，喃喃道：「剛兒終於長大了，知道給媽媽買禮物了……」
沿路他都在感慨：古人誠不欺人，果然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十里的路程，三次檢查，就差沒把他的車給拆了。
有人也許要問，金楊費這麼大的心給李剛帶去他母親給的補品，不是見面就會戳穿嗎？錯了，要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只是想表明一種態度。而態度這東西，說不如做。語言是最容易出問題的載體，甚至表達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惹來麻煩。沉默是金的最高境界，便是做而不說。
就在金楊幾乎在武警戰士的目光中準備退敗而歸之時，皇母娘娘的聲音終於響起：「讓他進來。」
哈哈，但願其中沒有李剛他爸。
好在高官保曾經是他父親的秘書，而他現在回過頭來再給這個父親的秘書當秘書，也算是一種成本交換。這對於他的仕途來說，也是一著穩贏不輸的妙手：身邊有高官保的支持，上面還有各部委機關打下的基礎，外有圈子裡方方面面的能量可以憑藉，另外還有老頭兒墊底。
掏完警官證又掏身份證，還是不讓進，逼得他不得不同意電話聯繫八號別墅。一個老媽
看著這個熟悉的號碼，金楊靜靜等了兩分鐘，才悠然接通。這個時間是有講究的，接太快，你會給她一種你在等待電話的期盼；接太慢，則給人一種無視身份等級的無序傲慢，予人一種不可深交的警惕。
李剛從來沒有這樣認為。他甚至從沒有想過會在遠離京城的地方呆上三個月，他的祖輩曾經告訴過他，在華夏這個舞台上，要想獲得重要地位，就必須在最大的一個舞台上表演。言外之意便是京都。離開了京都，諸如他的父輩們，頂天一個副省級。這對於一個曾經幾乎佔據華夏政治舞台中央的家族來說，是一種退步。
「慢，那我在御景齋將你從深淵里救出怎麼算？」
本來他們呈天各一方之局，不管星辰變幻，日月陡垂，他們也不大可能產生交集。但是世事如棋，誰都不知道命運會將他們這樣的棋子移向什麼方位。幾乎在一夜之間，李剛被遣往西北重鎮武江，與公與私，他都不可避免和盤踞在武江的這條飛龍打交道。
這裏坐落著西海省最大的別墅群，依山傍水，環境雅緻，遠離繁華喧囂，是怡享天倫的首先住居地。但凡西海省退居二線的要人，大多選擇這裏養老怡情。
而江浩天理所當然地覺得李剛是自己人。拍著胸脯表示要將李剛推上西海政治舞台的中心。
李剛一直認為江浩天是純功利主義者，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因此對他始終保持一定距離。特別當江浩天在西北大省打下江山後，回到京都一直以邊疆大員的身份自居，傲氣凌雲，隱隱連大名鼎鼎的京都四公子都不放在眼裡。
「明天不行。後天，星期一晚上七點，鸚鵡樓見。」
電話那邊微微頓了頓：「明天我請你喝茶，正式的！」
「哦！」金楊翹起了二郎腿，低聲道：「蘇總，以身相許吧，我會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