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四十一章 調查（一）
「你是劉狀介紹的朋友。幸會！」金楊很自然地解釋了一句，「劉狀的中隊路段出了個交通事故，暫時來不了，不介意我們先談談？」
因為職業關係，金楊看人的視角和普通人有所區別。普通人觀察人的外貌衣服，警察則更深一層地判斷這個人是做幹什麼職業的，身上有無流露不安分的氣息等等。
中午，金楊接到了劉狀的電話。
程保國的眼睛瞬息閃了幾閃，低頭無語，許久之後才小聲道：「不屬於你的責任，但也許會付出相當代價。」
讓金楊很意外的是，這人的眼眸中流露出和他相似的神色。
「於是你的公司關閉！」金楊雖然沒有目睹過程，但是通過囂張的「洪哥」和冷漠的少年常龍，就知道程保國和他的公司承受了多麼大的壓力和屈辱。他拿起啤酒，主動和他撞了撞，呵呵道：「追打一條咬傷我們的毒蛇只會使毒素在我們體內更快地擴散。馬上採取行動解毒才是更好的辦法。馬國豪的手下洪哥與常龍便是毒素。我已經安全解除了這兩道毒素。」
這人身體往沙發上一靠，凝視金楊半晌，緩緩點頭。
「OK！我也來啤酒。」金楊示意韓衛東可以離開了。
金楊暗暗
對面的男人沒有接餐單，乾脆道：「啤酒，喜力！」
劉狀剛要說話，對面已經掛了電話，劉狀苦笑了一下，拔腿走出辦公室。
「好！中午12點半，紅磨坊酒吧。」金楊報了個地址。
「有理！可沒有希望也不行。看你對生活要多要少。」
「你們到了沒有，我這邊剛動身，出了個交通事故，我得去處理再趕來……」金楊打斷他的話，「沒關係，處理事故要緊，我已經和他坐在一起了。」說到這裏，對面的男人飛眉看了他一眼。
金楊示意韓衛東把餐單遞給對面的男人。
程保國也沒有去打攪他，一口口地喝著啤酒，盯著金楊，若有所思。
紅磨坊酒吧的碩大霓虹燈燈箱只會在晚上五點準時點亮，所以白天看起來，它就像個沒休息好的小姐，沒精打采。但這並不妨礙周圍酒店的客人前來談個生意，交流情感
金楊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最好的謝謝，是你馬上把收集到的證據交給我。」
他快步進入酒吧，先是對吧台上正要起身和他打招呼的幾人暗暗擺了擺手，然後抬目四射，徑直朝酒吧東南角走去。
金楊朝吧台揮了揮手。
金楊正要欠身說話，口袋裡響起了手機鈴聲，他歉然一笑，接通了劉狀的電話。
金楊笑道：「的確是個浪費，希望我們下次再來，鋼琴能找到它的主人。」
「談了，他對價錢不是很在乎。他要求和當事人見面，要判斷合作的潛力。」
「我之所以決定接這個調查，正是因為看到了他們的落馬……」程保國忽然欠了欠身，低聲道：「謝謝你！」
劉狀放下電話后，大腦袋搖了搖，喃喃道：「金楊的變化越來越大了，官腔十足。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官了。」他隨即又撥了個電話，「中午十二點半，紅磨坊酒吧見。要不要我過來接你？」
電話里傳出一道乾脆而簡潔的聲音，「不麻煩劉隊。我自己去。」
金楊沉默片刻，努力地消耗他話語間的諷意，輕聲說道：「我對交通系統沒興趣。對局長的位置更無興趣。我這麼做只是基於我是一名國家幹部，做
「兩位先生好！」韓衛東微笑半弓了弓腰，遞上餐單，「兩位請點餐。」
程保國的語氣忽然降到最低點，金楊估計僅僅自己能聽清楚。
大體意思是程保國很早就在京都某著名商業調查公司工作，五年後回到老家清遠開了第一家商務調查公司，其中商業調查部分起步艱難，主要是偷偷進行民事調查。生意逐漸有了起色后，因為接了一樁私人調查，最後被迫關閉。
對面的男人沉默片刻后伸了出右手，「我叫程寶國。」
「想掀翻了他，自己坐上一把手的位置？」程保國的語氣中帶有微微嘲意。
由於中午不是酒吧的主營時間，大廳就一個服務員。韓衛東像個酒保似地拿著餐單小跑過來。
「以前，我喜歡來這裏聽鋼琴師演奏，可惜！這個鋼琴成了擺設。」對面的男人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白色鋼琴。
金楊壓抑住喜悅，小聲道：「你有？」
短消息是劉狀發過來的，關於程保國的個人資料。字數很多，語句雖然凌亂但是意思很清楚。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與他擦肩而過，無聲無息地走入酒吧。在擦肩而過的剎那，兩個人的眸子不約而同地互瞥了一眼。彼
「希望是萬痛之源。做人還是盡量少點希望的好。」
「金楊，我聯繫到他了，好說歹說他才勉強同意出山，但是他有個要求，要見你一面。」
等金楊抬頭，程保國也拿定了主意，低聲道：「你要的相關資料，我全有。」
程保國顯然是個多疑的人，而且是個很難去相信它人的人。他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這人穿著很簡潔普通，身材修長，看似瘦弱的雙臂上筋脈爆鼓，靜然的眼神在金楊不請自來，笑微微地坐在他的對面時，掠過一道不怒自威的眸光。
金楊笑了笑道：「活著本身就意味著風險，有可能踏出酒吧大門，便會遭遇車禍；也有可能頭上的吊燈正好砸落，至於天災人禍，防不勝防。重要的是主觀意願……」說到這裏，金楊的手機又響了，是短消息提示，金楊掏出手機看了許久。
程保國眸中閃過莫名的神色，嘆道：「半年前，我接了一件同樣的私人委託調查，但是當我剛要拿到證據前夕，委託人要求放棄，然後我的調查公司整天被一群小混混圍攻，調查員接二連三被打……」
「程先生！很榮幸認識你！」金楊很客氣地起了起身。
「你要調查馬國富？」
半分鐘后，金楊得出結論——如果不出太大意外，這人便是劉狀找來的調查高手。
「即使作為自然人，也有責任摒棄貪污腐敗。」金楊臉上泛起一絲怪異的笑容，指著桌子上的一打喜力啤酒道：「假如有人平白無故砸破了你桌子上啤酒，你有責任嗎？對於別人的錯誤你當然沒有責任，但你要對自己的反應負責。你可能會氣憤地站起身要求對方賠償或者道歉，也可能會無動於衷，因為你知道酒吧會替你出面，會賠償你同樣份額的酒，甚至可能還會多給出幾瓶。因此，你並不對所有的意外事件負有責任。但是，你要對如何判斷這些事件以及你作出的反應承擔責任。」
金楊第一個到達紅磨坊，他先在站在門外的人行道上觀察了下白天的人流量。然後透過大門玻璃往裡看。一道唯美的輕音樂ifi conid fiy穿過門縫，飄入他的耳朵。酒吧經理藏青坐進吧台內，有條不紊地把快餐盤和叉勺擺好，仔細地對韓衛東余大校劉靖三人解說示範，然後又拿出幾瓶開胃酒放吧台上，示意他們學著倒酒。
「和我見面？你和他談了價錢沒有？」金楊冷靜道。
金楊認真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