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四十九章 省委巡視組（一）
金楊眼帘微垂，「當然！」
金楊扔過一條幹毛巾，催促道：「伯！快回屋換衣服。小心著涼。」
「老領導答應明天清遠的第一站就去交通局，到達時間是上午九點半左右。」
媒體在西方被稱為『第四權力』，不但社會的三大支拄權力——立法、行政、司法都要受到它的牽制，而且它對大眾也有強大的影響力。在華夏，媒體更是黨和政府的喉舌，特別是國家黨報人民日報，省黨報西海日報。
任何優秀的領導幹部，都有其獨特優勢，但是他們肯定同時具備一個習慣。堅持閱讀，或電視或報刊，通過新聞報道這個小小的窗口，能觀察到、揣摩到上級領導的動向和意圖，以及重大的人事變化。
金楊楞了楞，心裏大怒，仍壓抑著語氣，「你讓陳國棟來接電話。」
金楊似乎看到了某種動向和聯繫。他起身要去到杯水，卻發現，飲水機上的水桶已經見了底。他馬上給局辦撥了個電話。
「哦！聽說過，他是前幾任清遠縣委書記中唯一晉陞到正廳的官員。您慢慢洗！我上班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接的電話，「哦」了一聲，語氣乾癟道：「有什麼吩咐。」
大約二十分鐘后，金大伯的電話姍姍來遲。
交通局及下屬各職能部門、黨支部、機關各部門：
第二天早上，金楊起床時，金大伯已經在院子里完成了太極鍛煉，腦門上全是熱汗。
「廢話，你和誰不是自己人，你的同事領導，包括人民，都是自己人。養成了壞習慣，將來想改也改不了，說話太隨便，是當領
三分鐘后，劉星急匆匆地敲開了他的辦公室大門，微微帶喘道：「我來了金局！」
金大伯很敏感地問了一句，「局裡出什麼問題了？你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他大可以心平氣和地學學業務，翻翻報紙。
附件：《清遠縣交通局反腐倡廉教育工作學習安排表》。
幾乎過了半分鐘，話筒里才響起陳國棟慢吞吞的聲音。
準確的說，新聞報道不僅是晴雨表，也是政治風向標。
金楊輕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他撥通了劉星的電話。
「可是……在我的記憶里，只有馬局想召開會議他們才會去……」
「謝謝陳主任。」金楊淡淡地揶揄一聲，不等對方說話，他「啪」地壓了電話。金楊一直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憤怒的青年」，但是此刻，他出離憤怒了。老子和馬閻王之爭，那是另一個位面的事情，連一個接電話的小嘍啰也要參与，不知道是他笨還是他真不想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衛生間里傳出聲音，「省委巡視一組組長是我的老領導，現任省紀委副書記，帶隊來清遠檢查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和自身廉政勤政的情況，我和老領導三年沒見面了，他今天早上給我電話，看明天晚上能否抽空聚一聚。」
為了全面落實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構建和完善反腐倡廉責任體系，我局將開展反腐倡廉學習周。第一次學習將在明天，二零XX年十二月二十六號上午九時召開，地點，交
寫完后，他並沒有急於去列印，而是耐心地等待著金大伯的回話。
金大伯靜靜道：「根據工作需要列席被巡視地區、單位的有關會議，原則上是省委巡視組的主要工作方式之一。好！我可以試試，一會給你回話。」
「金局！飲用水的事情，的確一直是綜合辦公在負責……要不這樣，我給綜合辦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送去。」
金楊冷冷一笑，目光再度掠過那張西海日報。頓時，一個計劃在腦中形成。他馬上給金大伯打了個電話。
「伯……」金楊心頭一暖，但這麼多年他似乎從來沒有對大伯說過好聽的話。他們叔侄兩的對話總在糾結中開始，不愉中結束。一時間，他即使想說幾句溫柔點的話，還真說不出口。
你明天要出洋相了！不聽我的勸，哎！劉星似乎看到明天上午空空蕩蕩的會議室，金楊坐在主席位上的窘態。他默默嘆了口氣，「好吧！我保證完成任務。不過，我也許遇不上公路段或者稽查大隊的頭頭，頂多隻能把文件送達他們的辦公室……」
金楊抬眸望著他，「你的意思是，我要求召開的會議，沒人去？」
拿著文件站起身，沉默片刻后苦笑說：「金局！您當真要開會？」
「咦！你的政治嗅覺很靈敏呀？看報紙了？」
「我一會就去匯款。」金大伯精神抖擻地擦了把臉，正要向屋裡走去，忽然提了一句，「省巡視組明天要來清遠巡視檢查。」
金楊看了看桌
「差不多吧！」劉星看著金楊，忽然覺得像金楊這樣當局長也沒什麼可羡慕的，倒是有點同情他了。
很快，他的眼睛停在一則不起眼的新聞上——貫徹落實中央《工作規劃》推進反腐倡廉教育周活動。
金楊放下電話，喃喃笑道：「這老頭子……呵呵！」
「我辦公室的純凈水沒了……」
於是他貌似很有信心道：「他們去不去和我按不按精神辦事，是兩個概念！我堅持我的原則。他們也可以堅持他們的。劉星，麻煩你了！一定要馬上去辦理這事。」
劉星自進來后，便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金楊，當聽到發送文件，他微有詫異，但還是很快接了過來，不過當他看到是份會議通知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金楊知道劉星說得不錯，也許這個局裡的任何人都會和他有同樣的想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開會不是目的，目的在會議之外。
他的話沒說完，對方很快回復道：「不好意思，那是後勤的事，你打綜合科的電話。」
金大伯此時正在去銀行的路上，他很詫異地接通了電話，「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家了，我剛出門，去銀行的路上。」
媒體要解釋什麼和不解釋什麼的問題，其實是誰掌握了發言權，誰就掌握了解釋權。讀者明天要看的東西盡在媒體的掌握之中，你要他看什麼，他就得看什麼。在媒體是塗塗劃
金大伯語氣很不高興道：「你說話還是存在問題，自由散漫。黨的廉政建設不是面子，不是請客吃飯，是系統工程。」
「是這樣的，這裡有份文件，你馬上拿去列印，然後在今天中午下班前，分發到局各辦公室，公路段，航管，交通稽查等各下屬部門。」
金楊說，「我準備在交通局開個遵章守紀、反腐倡廉為主題的教育活動。您能不能幫我順便邀請省委巡視組來列席參加？」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道：「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因為只有自己才能對自己真正負責。考慮清楚！錢我已經匯出。為了保險起見，明天我會在黃書記那交個底。」
金楊鬆了口氣，開玩笑說：「伯的面子真大！」
但是根據金大伯的官場經驗和理論。仕途中，機關里的名聲比權力更重要，名聲是權力的底座，是鑲嵌在王冠上的寶石，必須處處小心。現在看起來是虧了，也許某日就靠這個『虧』來『賺』回全部。
金楊那會剛拿起牙刷，嘴巴里嗯了一聲，沒有答話。等他刷牙洗臉完畢，忽然想起，大伯是退下來的小幹部，省委巡視組要來的消息他怎麼知道？於是，他走進大伯房間，敲了敲大伯衛生間的門，問道：「伯！您怎麼知道省委巡視組要來？」
放下電話，金楊讓自己逐漸平靜下來后，開始起草會議文件——關於《清遠縣交通局反腐倡廉教育工作學習會議安排》的通知。
來到交通局辦公室，除了他名義上的司機劉星來他辦公室例行公事外，一如既
「有話晚上回來說，我得去買菜了。」金大伯估計和他一樣，以前他是由上而下訓導他，一直如此，從未改變，導致現在這個局面。他忽然間發現，金楊再也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野孩子。他們都面臨同樣的轉折點，作為長輩，金大伯自然有掛電話的權利。
「我和您是自己人，自己人說話需要那麼謹慎嗎？」
關於交通局的辦公經費支出和預算，他剛來的第一天就看到過，飲用水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開支，原則上屬於綜合辦公室具體採買，但局辦則對局長和副局長辦公室的開支和工作日常需要負責。今天陳國棟突然來了個下馬威，是得到了馬的暗示，或者馬閻王任務他收了錢，就等於掌握了自己的生死大權？
「呃！對，對對！我犯了自由散漫的老毛病。說話沒水平，要操練得滴水不漏還需您的不懈敲打。」
「局辦嗎？我是金楊！」
然後，他緩緩落座。提起筆，把文件中的『上午九時召開』改為『上午九點半準時召開』。
他驀然想到了省委巡視組的到來，以及交通局第一次黨組會議上，王之以副縣長不經意中提到的開展『遵章守紀、反腐倡廉』主題教育活動，並很「大度」地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了他。
「沒關係，你及時把文件分發到位就完成任務。」金楊依然氣定神閑，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當中。
特此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