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二十四章 計劃
楊慧紅簡單幹脆地回了一聲「好！」，掛電話時似乎想起了一件事，「金書記，我女兒那邊……」
「金書記，在嗎？」
難道顏婕不知道？
下午，金楊和宋光明在辦公室再次合計了范鎮黨委書記董耀華貪污一案。宋光明說，他已經委託一個朋友去打聽前范縝副鎮長段荊的下落和聯繫方式。據說段荊辭職離開清遠后，去了南方某個同學的私人企業工作，和清遠方面再也沒有聯繫過。要找到他需要時間和運氣。
若時間前提幾個小時，他或許還會給她發條慰問短消息，以示關心。但經過金半山的桃花說之後，他便強迫自己冷酷起來。
金楊楞了楞神，立刻意識到她打的這個人是誰，范小龍。金楊開始還奇怪她打范小龍的臉，跟他發消息是什麼意識，但是他聯想到那天晚上她的言行舉止，再經過金半山的桃花之說，他頓時明白過來。她是在向他表達一種態度。
「楊師傅，打擾你休息了。下午我有點公務，不能過來。我安排一個叫劉靖的小夥子下午過去接你，他會安排你的食宿。」
「哦哦！半天不說話，哼！知道你想什麼。你太低估本縣長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個官場上的政策和套套潛規則什麼的？我雖然不是黨委一把手，沒有監督管理權，可你忘記了，我之前可是參加過省委巡視組工作的。我若讓省市紀委發出這樣的行政命令……」
他沒有回復消息，以他對詹麗的了解。這朵邯陽分局的警花內在外在都同樣的傲氣，她這樣的人不大可能繼續死纏爛打。但奇怪的是，詹麗不僅在十分鐘后再度發出消息，而且一發就是四條。
「還有件事情，你最近也可以順手查查。」金楊嚴肅道：「我說的這事一定要保密。君安地產的申訴案……」
金楊微一思索道：「顏縣長大婚，我送海外雙飛蜜月旅行套票。」
金楊長出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去碰觸手機按鍵，他「啪」地合上手機翻蓋。
「什麼沒有，是你沒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會是這樣——我也從未這麼快樂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世界。這歡樂屬於天堂……」
「光桿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收編隊伍。」金楊大聲笑了起來。起身道：「我相信不久之後，你的身邊將簇擁成群。」
「錯了。越是這種曾經攀上過某個領域巔峰的人，越是受不得挫折，他們的思想界面已經脫離普通的公眾觀，甚至世界觀。」金楊繼續道：「前幾日，浙東有個著名企業家自殺身亡，據財金評論說，他的資產縮水了百分之八十而破產，但他即便是破產後還擁有二個億的動產以及不動產。按大眾觀念，他有什麼理由自殺？」
「謝金書記吉言。我這就去和段荊聯繫。」宋光明起身離開之際，忽然問了一聲，「我今天中午聽寧夏書記說，縣委白書記和你走得很近，熊德壯是白書記的親戚……」
從他的角度和眾人的口碑去了解，詹麗並非一個生活放蕩的女人。反之，她比許多女人更顯得堅貞，離婚多年，外形身材俱佳，可以說門外不乏排隊的男人等著追。但她一直形單影孤，除了范小龍因為樓台先得月和工作上的關係，撕開了她靈魂的一道小口子，但據她所說，兩人之間還沒有過肌膚之親。
金楊笑道：「通常來說，應該是誰主張，誰舉證。現在的情形比較特殊，我們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舉報人段荊身上。要做第二手準備，充分利用舉報人所舉的證據。一：我們可以派人去邱州市文化印刷廠調查取證，他們印刷了多少本書，每本書成本多少，稅單等等；二：暗地裡調查范鎮集體門面房出租賬面收入和實際收入；三：購買該書籍的單位和集體都應該保留有核心證據，只有開出了售書憑證的《行政事業單位收據》，單位才能走賬。比如舉報人所提到的黨史辦，董耀華通過攤派下發了二百本書籍，黨史辦在財政局領取了多少本《
短消息竟然是詹麗發來的。很簡單的一行字：我今天在辦公室打了他一耳光。
「我不好！」
緊接著，他幾乎調動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自己打開電腦文檔，開始投入工作。
金楊笑道：「這是世人普遍的一種仇富心理。不管裘君安是什麼群體，強勢還是弱勢，他都是一個法律體系內完整的個體。難道非要拖到裘君安絕望時刻以上訪自殺來抗議，社會再去關注，晚了。我們不關注他，到時我們就成為被關注的人。」
金楊還拿著電話莫名其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明天會來個人，他叫劉星，很機靈一小夥子，讓他去監察局跟你。」金楊想了想，說道：「紀委辦公室還有個人你可以用用，孫野，我一會跟他打個電話，讓他去找你。紀委的很多內部情況，你可以問他。」
「我沒有開始打聽……」金楊知道自己再不解釋的話，顏婕立馬要發飆。他低聲道：「我剛來上班，紀委的情況都還沒摸到邊，情況太複雜，我告訴你現在紀委和監察這塊的情形。」
宋光明聽到這裏，拿煙的手指微微抖了抖，苦笑道：「金書記，上次你向我打聽這事，我就知道你有想法，哎……」
這個時刻，他又怎麼可能一下子靜得下來，從容地工作呢？忽然，他的手機鈴聲再響。金楊陡然打了個激靈，他猶猶豫豫著拿起手機，擔心會是詹麗打來的電話，好在號碼顯示的區段號是清遠的一個座機號碼，號碼很吉祥，XX36789，他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地，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接通電話：「你好！」
金楊笑道：「在官場上，你必須學會逆向思維。比如，你看到兩個人很親熱，千萬不要認為這兩人的關係很好，或許這兩人就是對手也不一定。官場上有些話是說給別人看的，有些事情是做給別人看的。」
「還有去年宏涌系的掌門人跳樓事件……」金楊緩緩道
「說具體點，別玩虛的。怎麼感謝本縣？」
金楊大喜過望道：「我代表全清遠的善良百姓謝謝顏縣長。」
金楊知道自己的心已被刺激得熱烈和膨脹，如果聽任這場軒然大波襲來，理智將軟弱無力。他拚命告誡自己，不能害人害己。也許過上一段時間，她的自尊和高傲回歸，詹麗對他的激情也會逐漸淡然，自然消失。
「有人跟我說，漂亮女人只有靠上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她的人生才有轉機。我以前半信半疑，可我現在不信……我信我的感覺，我猶然記得那天晚上抱著你的感覺，很美妙，從來沒有過的……」
「今天我可是幫你掩護過關嘞！你怎麼謝我？」電話的另一端，顏婕坐在縣長辦公室里，眯起了眼睛，嘴角浮現笑意，「我要是不臨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今天的午餐主題就是你金大書記嘍。」
人啊！莫非如此，遇到煩心事兒就拚命折騰自己的身體，一旦回到平靜生活，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容顏。
「是嗎……臉色……」不管怎麼說，楊慧紅究竟是個女人，越是齡近中年越是在乎流逝的容顏。
「剛才我和一個老同學在網上聊天，我給她講我，講我們的事。她告訴我說，情人之間最大的致命傷就是一方想要完全擁有另一方，或者想成為夫妻長相廝守。她說一旦到了這一步，矛盾就出來了，不但不能長相廝守，反而會不歡而散。我不會，我把一個女人最青春的歲月都留給了孤寂和漫長黑夜，我已經習慣了接受煎熬，只想把時日不多地風情和尚未老去的身子，交付給我的愛人！然後幸福地期待他如帝王般的寵幸！」
「嗨！顏縣長，我還是一肚子莫名其妙呢，你那位遲大公子怎麼突然針對我？我和他今天第一次見面……」金楊想到是不是顏婕提到他上次在衛生間里的揩油事件，因
「去死吧你！」顏婕毫無來由地突然翻臉，隨後便掛斷電話。
「他那種人怎麼可能自殺？又不是活不下去。」宋光明微有嘲諷道。
「明白了，我會著手調查，只是……」宋光明吞吞吐吐苦笑道：「……我只是個光桿司令。」
她那晚上對金楊的癲狂和哀求，是感動或是一時衝動？或是醉酒？
「我已經通知了冷凝霜，讓她別擔心。有事她會聯絡我，你安心休息幾天，這陣子你擔驚受怕，臉色差了好多，正是個休息的機會。」
這時，他的手機亦發出短消息的提示音。金楊看了看手錶，心想，喜歡用短消息聯繫的除了白小芹就是冷凝霜。
宋光明感慨萬千，說起來他一直在基層派出所擔任所長副所長指導員，大小也算個官，但距離真正的官場連門檻都沒到。他甚至納悶這個年紀比他小十歲的年輕人，怎麼懂得那麼多？書本知識？他不信。
金楊匆匆回過神來，「請進！」
「就由我來做這個惡人吧。」顏婕和金楊說話永遠都是那麼大大咧咧，偶爾媚眼魅語。
「這的確是最簡單有效的一種方法，可是目前我們師出無名，再說真正具備發言權的張全祿書記還未到任，這麼做底下和上面都會不滿，再說張全祿心裏也未必就沒有芥蒂。」
「對於成功，各人有不同的理解。我以前認為，事業上的成功可以抵消家庭生活的失敗。可我錯了，對一個女人來說，事業上再怎麼成功，愛的失敗就代表她的全部失敗。」
「嗯嗯！算是去掉了光桿。」宋光明剛自嘲完，手機發出短消息的提示音，他低頭看了看，喜道：「我查到段荊的聯繫電話了。」
結果讓他大呼意外。
金楊坦白道：「沒有。」
送走了宋光明，金楊給招待所了五一零八號打了個電話，響了四聲之後，才傳來楊慧紅略顯迷濛的聲音。
顏婕沉吟了片刻，快言快語道：「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催促清
金楊猛吸了一口香煙，將大半截未盡煙頭吸用力地摁熄在煙缸里，說道：「孟子說過，通向不朽的道路有三條：一是立功，二是立德，三是立言。我們不敢妄想不朽，但在能力範圍內立功的同時立德，何樂不為？當然，我沒那麼偉大，讓你展開縝密調查，並不見得就一定要立案。我要的是，掌握主動權。」
金楊聽到「哎呀」一聲，然後是楊慧紅翻身起床的聲音，接著電話掛斷。金楊暗笑，她大概是直衝衛生間，照鏡子去了。
一提到遲西，顏婕的語氣頓時一窒，「……你問我，我問誰去，他這人很古怪，沒人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不提他。這事就算我們兩抵吧。我問你，讓你打聽的政府土地方面的消息呢？我這個縣長需要錢錢啦！」
金楊誇張又驕傲地嘆息一聲，有女如此執著。他沒有感覺肯定不正常。但是他又不敢讓自己繼續往下想。
金楊愕然，「顏……縣長！」他本來準備喊顏婕的，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改了口。
於是，金楊有所保留地把目前紀委的狀況說了一遍。
「雙管齊下，雙保險。」宋光明由衷地佩服道：「金書記高明。」
宋光明兩口把香煙吸盡，又從桌上的香煙盒裡抖出一根，兩根煙對點，感嘆道：「其實，裘君安這類人，也不屬於弱勢群體，他哪怕要不回來那些商業門面和樓盤，什麼事不做，依然可以逍遙自在一生。清遠地方上很多官員之所以不關注這案子，一來對方背景駭人，不想惹麻煩；二來裘君安賺了清遠人民太多的錢，樂得看他們狗咬狗。」
金楊微皺眉頭，紀委和縣委縣政府同級，現行監督機制一般由本級黨委，也就是縣委書記以及上級紀委雙重監管。縣長，根本就沒有權利干涉紀委的工作，更不用說紀監系統人員的調換和部門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