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二十九章 證據
那麼……
苗苗認出的這個男人正是清遠紀委常委，預防腐敗科科長趙勇。
建築物前有道六層台階，台階前有個三十平米的開放式小院，一樓和二樓的窗戶燈光閃耀。金楊拔腿走了過去，來到門前，白色的大門半開，裏面隱約傳出說話聲以及搬動物體的沉悶擦地聲。
金楊輕咳一聲，「劉秘書，我來幫你。」
孫野很有工作經驗地利用電腦筆記本進行口供錄音，同時還指揮金楊進行拍照。一套程序走下來，苗苗的額頭已滿是汗珠，水靈靈的眼眸里全是惶恐驚懼。任金楊和孫野怎麼安慰都沒用。
既然先聯繫不到黃百均，那麼……金楊腦子忽然一轉，為什麼不找利衛民？他驀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呼，一衝動險些犯了官場常識性的錯誤——越級。
金楊出了口長氣，翻出雲西市紀委書記利衛民的號碼。
金楊道：「劉靖，你去幫苗苗拿東西，一定要安全地送到楊師傅的住處。我一會給楊師傅打個電話。」
來到後庭花園，他的眼睛落到正北的一棟建築物上，建築物牆壁上有塊金光閃閃地銅牌，上書一個大寫阿拉伯數字「三」。
為適應經濟發展和對外接待的需要，清遠政府六年前在招待所西側的大片草地上建起了十五棟二層別墅樓，式樣各異。均採用民族傳統風格形式，以前算得上建築考究，設施豪華。當然，現在也沒有落伍。
「好，我馬上安排專人送去。」
孫野做完筆錄后，盯著滿滿三頁紙，抖了抖感嘆道：「趙科本身是預防腐敗科科長，是監督提醒幹部貪腐的人，是他們頭上的一柄達摩克利之劍，沒想到啊，他竟然做出如此荒謬目無法紀的事情？哎！」
「謝謝！」金楊知道這個劉秘書應該就
劉靖看著苗苗，眼睛頓時一亮，笑呵呵道：「劉備地劉，托塔天王李靖地靖。」
孫野興奮道：「我馬上出發。」
金楊走進一號樓大廳，來到前台登完記，一名年近中年但身姿頗佳的女服務員拿起對照表，眼身詫異但語氣恭敬道：「您是紀委金書記吧，劉秘書吩咐過，讓您過來后直接去三號樓。」
金楊放下電話，眼睛轉向孫野，「你馬上把材料送到武江，交到利衛民書記手上。地址是江漢長天大酒店九九八七號房。」
苗苗點點頭，然後悄悄抬起頭，臉上的惶急和羞澀開始退卻，眼睛里也似乎有了些希冀的光芒。
孫野離開后，房間里只剩下金楊和苗苗。
金楊啞然一笑，然後默默出了五一零八號房門，朝招待所的別墅群走去。
「這位姑娘叫苗苗，我給紅磨坊提前預訂的優秀員工。」金楊又指著劉靖介紹道：「他是紅磨坊的元老之一，劉靖。」
「啊……」苗苗忽然興奮起來，鬆開手，抬頭看著金楊，聲音急促道：「我知道這個地方，我路過好幾次呢，我知道招待所有好幾個服務員偷偷去面試，都被人刷了，要求蠻高的……」
「好嘞！我們去了。」劉靖站在門口等著苗苗。
年輕就是好了，情緒的轉換可以如此之快。金楊看著她，輕聲道：「我有個好朋友開了間酒吧，即將連鎖，正需要優秀的員工。清遠有一家，雲西市開年後即將開始裝修，你不想在清遠縣，可以去雲西市。當然，去不去由你決定。」
電話鈴聲幾乎響了六次，利衛民才姍姍接通。
「遲……西？」
「是金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態老就老吧。這是個有得必有失的世界，自己得到了一些，再失去一些，這很符合自然規律。
十五座樓呈橢圓形分部，中間有座三層高的主樓，俗稱一號樓，坐南朝北，有小型休息廳、舞廳和小型會議室。
苗苗局促地站起身，小細聲細氣道：「我叫苗……不，我叫李艾珍！請劉大哥以後多關照。」
金楊再度掏出手機，快速撥了個號碼，「劉靖，你馬上來一趟政府招待所，五一零八號房間。嗯！馬上。」
苗苗的情緒越來越緊張，她失神地獃獃盯著自己地雙手，雙手不知覺間攪在一起，互相地抓掐著……
這就開始了？他來不及多想，一頭撞了進去。
這個別墅群並不屬於招待所管轄，而是直接由政府辦代管。它平均每天會有七到八棟別墅對外開放，獲利反哺另外幾棟公務別墅樓的日常開支。比如前縣長周增才住過的六號樓，紀檢政法部門常用的七號樓、八號樓，以及財政稅務慣用的六號樓等等。
利衛民稍微停頓了幾秒鐘，語氣果斷道：「你馬上派人把證據送到武江，我親自送交專案組。越快越好，我們不能讓老柯繼續受冤枉。」
劉靖氣喘吁吁道：「街口發生了交通事故，延緩了十分鐘……」
孫野看了看金楊，指著他已經整理完畢的音頻視頻和筆錄三樣材料，請示道：「接下來怎麼作，請金書記指示。」
金楊直想罵娘，鬱悶地重撥這個號碼，撥到一半，他突然按下停止鍵。人家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秘書很大一部的責任就是替領導擋駕，現在是信息時代，誰的號碼都有可能泄露。而且新秘書又不知道他和黃百均之間的關係，自己也
金楊起身給苗苗倒了杯開水，然後低頭沉思。按紀委的辦案程序，凡是違反黨紀、政紀的案件，都要進行初步核實。了解主要問題是否存在，為立案與否提供依據。這一點已經很明確，趙勇即便不是設局誣陷的主謀也和這個案子有牽連，而且筆錄也符合必須至少兩人在場的先決條件。作為紀委常務副書記，他可以當場拍板立案，馬上對趙勇實施控制。可正因為證據確鑿，趙勇的行為已構成犯罪，原則上必須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一旦移送司法機關，那麼必然會打草驚蛇……
苗苗輕輕柔柔道：「我都整理好了，兩個大包，在樓層值班室里。」
劉靖注意到金楊的神情，他連忙道：「要走啰！苗苗，你有什麼行李需要拿嗎？我幫你。」
金楊看著兩個年輕人你來我往的說著客氣話，但語言神態中生氣勃勃，決然不同於他和苗苗交流時的壓抑緊張。他心裏一陣噓噓，難到自己老了？可他比劉靖也大不了幾歲呀？他怎麼就沒有他們的年輕心態？
金楊忽然眉頭一挑，拿出手機走到陽台上。他撥通了省紀委黃百均副書記的手機，電話三響後接通。
「黃書記在陪客人，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可由我來轉告。」電話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苗苗的雙手攪在一起又鬆開，連續幾個來回，才囁嚅問了一句：「清遠的酒吧叫什麼名？」
他看過一本書，書上說心態決定人生，也決定了人的生活方式，有好心態就有好心情，擁有好心情就能用心做好身邊的每一件事。可金楊不信，他認為不管什麼環境下都
金楊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怎麼安排苗苗？雖然他和計光謀打聲招呼，以計光謀的做人水平，不大可能駁回。但是招待所顯然不適合她繼續待下去，她心裏存有陰影。
一旦有越級舉動或者言行，必然在直接上級領導心裏留下此人心誅的印象，從此後算是給自己的仕途憑添了一道無形障礙。
「保證完成任務。」孫野情緒高漲，但收拾電腦等材料卻動作謹慎小心。
劉靖朝金楊作了個鬼臉，緊跟著掉頭追了上去。
金楊不確定光芒的源泉，他輕咳一聲，「我去陽台上抽……」煙字沒說完，門外響起敲門聲。
「劉秘書」一回頭，兩人皆愣。
「紅磨坊！」
金楊馬上安排孫野就地做一個現場筆錄。
這時天色微暗，已經從黃昏進入夜幕。
金楊「呃」了一聲，走過去打開房門。
金楊不由得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個層面。心想他這樣的人才應該是紀委的中堅骨幹力量，比之趙勇熊德壯一流不知道強了多少。
「哦！我現在在省里陪同中紀委的領導，你盡量長話短說。」
劉靖和苗苗越聊越近，苗苗臉上的局促和緊張惶恐一去不復返。金楊抬腕看了看表，微微皺了皺眉頭。時間已是晚上七點半，要去顏婕的三號樓幫工了。
「抱歉！黃書記現在不能接聽電話，你如果不方便對我說，請半小時后再打來。」說完，這位新秘書倏然掛斷電話。
如他所想，顏婕搬進來前，這棟三號樓已經清理打掃得極為整潔，地板上的蠟影光潔見人，一名男子穿著白色羊毛衫，正在移動一隻沙發。
金楊暗想，他會不會和黃書記在一起？旋即他收斂心神，簡單明了把趙勇涉嫌誣陷的案情說了一遍。
「黃書記，我是金楊。」
「金書
「辛苦你了孫野！路上注意安全和保密。」金楊拍了拍他的肩膀。
「利書記好，關於柯遠帆的案子，我這邊查到了些新東西。」
「金……」遲西紅通通的的臉上漸轉鐵青，他冷冷地低斥一聲，「你來幹什麼？」
金楊看著她透著青春氣息地紅潤臉頰，忽然想起金半山的桃花論，他陡然一驚，微微往後退了兩步，喃喃道：「劉靖怎麼還不來。對了，苗苗，我先安排你去另外的地方住，和一位女……同志住幾天，我忙完這段，就幫你安排新工作。」
金楊模仿她的語氣笑道：「像我們苗苗這樣水平的，全國最高級的酒店都會爭著搶著要呢！」
下級幹部的根本性原則有三：不越位、不越權、不越級。
利衛民隨後告訴了他所在的地址。
放下手機，他走到苗苗身邊，蹲下來，平視著她，溫和的說：「別擔心！你應該高興才是，你的柯叔叔因為你的努力，很快就可以出來了。」
金楊眯起眼道：「他當然比普通幹部懂法。但懂法不代表守法。趙勇同志抱著一種僥倖心理。認為不會有人知道，而且他也不是背包的人，即便查到，他也可以一推了之。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和他一起進入柯書記房間的男子。」
金楊初始一愣，然後忽然想起，張全祿因為即將下派基層，黃百均肯定要試用新秘書。這個人大概就是新上任的秘書。金楊語氣委婉道：「您是黃書記的新任秘書吧，我是清遠紀委副書記金楊，現在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對黃書記講，麻煩您……」
「真的嗎？」苗苗的情緒很快轉移，眼睛有了神采。
「你哄我開心，我知道自己沒那麼好。」苗苗紅著臉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