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翻身記》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三章 環衛大叔

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三章 環衛大叔

姚一民若有所思地看了金楊一眼,告辭道:「彭書記,您談。」
姚一民剛離開,他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他拿起來道:「您好……」
下午三點,姚一民帶著金楊來到八樓。
二十分鐘后,姚一民走進他的辦公室,搖晃著手上的文件,「這是你的安排還是彭書記的指示?」
進入八樓的走廊處擺了張桌子,設了個單獨的登記處。一個身穿棉大衣的年輕人坐在桌子后,看見姚一民馬上站起身,恭聲喊了聲:「姚秘書長!」
彭放忽然拍了拍辦公桌上的一個文件,風輕雲淡道:「別說大話,先去處理這個文件。」
彭放金楊微微點頭。
金楊心想,難怪彭放沒有選擇他們送上來的秘書,連個車牌分配都相互拖尾的秘書長,實在是有失氣魄。他接連抽了兩支煙,終於有了答案。他提筆更改了幾處,拿起內線電話,要了文印中心,「我是省委書記辦公室金楊,請速來列印一份文件。」
一名年輕女孩從辦公桌後起身,聲音清脆道:「金處長好,我是葉旌,綜合一處工作。」
金楊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單雙,他心中一松,笑道:「謝謝姚秘書長。」
金楊此時方如夢初醒,他在初一早上遇到的環衛大叔,竟然是西海省地省委書記,正兒八經地封疆大吏。這讓金楊唏噓不已。難怪靜一道人的掛像說『一遇陽光便化龍』,原來就是指的省委書記這道燦爛太陽。
「哦,謝謝葉子,要不要坐坐?」金楊覺得兩人都站著比較尷尬。
姚一民拿著文件走了進去。
幾分鐘不到,他滿臉狐疑地走了出來,看了看金楊,然後笑道:「小金啊,這幾天肯定不少為你賀喜的人。省委辦公廳等你閑下來再找個地方為你設歡迎宴。」
葉旌淡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恭喜你。」說完徑直轉身離去。
彭放既不否定也沒有肯定,淡淡道:「你的談話固然言之有理,但脫離實際。毛澤東說過:人們要想得到工作的勝利即得到預想的結果,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合於客觀外界的規律性,如果不合,就會在實踐中失敗。」
金楊微微低了低腰,語氣尊敬道:「楊書記好!」
彭放反問,「在縣紀委工作就不是舞台?就不受人尊重?」
葉旌眼睛細長,鼻樑小巧,面容精緻,穿著一套淺黑色小西裝,由於長期伏案工作,顯得上身纖細,下身豐滿,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安靜的味道。
彭放正拿著筆批複文件,頭也不抬道:「說說你安排的理由。」
姚一民停下腳步,苦笑著指了指金楊道:「彭書記的秘書到位后,時間安排才會細緻下來。」
「您是西海省最大的人民。把您服務好了,幾千萬人民自然會好。」金楊越來越覺得自己能把握彭放的心態。彭放這種位面的封疆大吏,整日面對的都是唯唯諾諾之輩,唯一能讓他們低頭的是來自京都的聲音。
這是一個由副秘書長張勝利呈送的待批文件。大意是省委辦公廳領導專車的安排報告。由於前任省委柏書記離任,他的00001號車牌和00008號車牌,以及京A的一輛軍車牌照暫時閑置,彭放臨時使用禮賓車隊的一輛奧迪A6,車牌號是00036,再加上前任紀委書記調離,金副省長和前宣傳部長離任,因此空出五六輛車牌號靠前的省委車牌。新的接任領導在彭放沒有選擇前皆不敢動車,人大和政協的老領導亦紛紛打起了主意,希望能撈一輛符合他們「身份」的車牌號碼。
「知道為什麼找你來?」
金楊壯著膽子道:「身在政界,在乎的就是位置。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當高官的也不是好官員。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處於不同職位的人,考慮問題的角度絕對不同。同理,在清遠縣紀委考慮的問題和在省委在您身邊考慮的問題完全是天差地別。」
楊大勁今年五十七歲,是整個西海省除了省委書記和省長后的第三號人物,又是省政協主席,他是個體壯腰圓地北方人,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神旺盛之人。他的眸光頓時轉向金楊,上下打量一番,呵呵笑道,「你就是小金同志。」
葉旌微微吐了吐舌頭,對金楊做了個你去忙的手勢。金楊微笑點頭示意,跟著姚一民從秘書室的側門進入一個大辦公室。
「領導若工作晚了,臨時在辦公室休息一晚,你便要在你的休息間值班。」
彭放沒料到金楊竟如此沒有城府,一口叫出「大叔」,就差沒在前面加上「環衛」兩字,他笑了笑,「坐!」
「你好,葉子。畢節說他們都管你叫葉子,我這樣喊,你不介意吧。」金楊微笑道。
金楊習慣性地點燃一支香煙,然後立馬醒悟過來,走進他的休息室,來到封閉陽台,開始吞雲吐霧地思考。
金楊從來沒有擔任過秘書工作,按一般人的思維定勢,領導說一,秘書決計不二。但他習慣逆向思維,若彭放想要一個應聲蟲秘書,還需要找他,省委辦公廳多的是有才有頭腦有學歷的年輕人。
彭放淡淡一笑,「在我身邊你考慮什麼?」
葉旌平靜的眉眼微現猶豫,剛要說話,姚一民撞了進來,低聲道:「金楊,你跟我來。」
彭放丟出的這道難題無疑是在考驗他的綜合協調能力,這件事看上去很不起眼,但一旦安排不好,極容易得罪人。金楊又看了看報告上的日期和批複人。這份報告早在春節前便呈送到省委辦公廳,一直壓到現在,批複人有副秘書長張勝利和秘書長姚一民。兩個人的批複大同小異,呈送彭書記。
姚一民看了看他,有點驚訝,難道他竟然和彭書記認識,是……親戚?
「再見!彭書記!」金楊小心翼翼地關上彭放的門。發現葉旌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外,手中拿著一個小紙盒。
金楊搖頭。他本來還蠻相信自己的安排,看到秘書長焦急的神情,自己也忽然變得心中沒底了。
電話里傳來彭放簡單的聲音,「進來。」
金楊笑著起身要給姚一民泡茶。姚一民神情微帶焦急,擺了擺手,指著手上的文件道:「回答我問題。」
金楊清了清嗓子道:「00001號車牌好,但有三個理由讓我做出如下安排。一是太招搖;二是容易被人認出,有安全隱患;三是可以讓省委省政府的其它領導無話可說。所以我把一號車劃撥進禮賓接待用車,把前省紀委書記和宣傳部長的專車安排給人大和政協的老領導。」
「好好乾!」楊大勁輕輕拍了拍金楊的肩膀。
於是他頭腦一清,輕聲道:「彭書記,我認為脫離了實際還能進行調適,但脫離了規律等客觀存在的實際情況,就沒有了正確的認識及其真理、科學之概括總結了,就必然連這種『幻想』都扼殺在搖籃里。我尊崇自己真實的靈魂。」
金楊連忙走進彭放的辦公室。
金楊怔了怔后,暗暗欣喜,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的『面試』通過?不過當他拿起文件回到自己辦公室時,卻神色大變。
「真實的靈魂?」彭放不動聲色問:「那麼你來當我的秘書是怎麼一種真實的靈魂?」
「謝謝!」金楊笑了笑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請進!」
姚一民笑著揮了揮手,指著金楊道:「小甘,這是一處剛來的處長,金楊同志。也是你們的直接領導,認識認識。」他說是認識認識,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金楊只得匆匆和比他年長几歲的『小甘』握了握手,便追著姚一民的腳步而去。
彭放皺眉道:「為什麼不是為人民服務?」
他拿起來一看,未接電話二十幾個,而正在撥打他電話的主人是白鄺,清遠縣的老領導。他微一猶豫,別人的電話可以不接,但是不接前領導的電話會顯得他有些過河拆橋,於是他接通道:「白書記好,剛一直不方便接聽……您等在省委大院里,哎呀!怎麼好勞駕您……好好,我一定赴約,必須的。」
姚一民轉身便走,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心中一動,長痛不如短痛,不若就此讓他走人。
金楊之前聽畢節介紹過一處除他之外的三位大秘。其中他對這個叫葉旌的女孩子最好奇。她一個女孩子能在眾多男筆杆子中脫穎而出,足以證明她的工作能力有多麼厲害。要知道,彭放管理的一個大省所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專業知識太多,寫稿秘書雖不大可能方方面面精通,但至少要理解方針政策方面的東西,還要求文筆好,手要快,會琢磨領導的意圖,才能寫出領導喜歡的文字稿。如果說彭放明天要去參加某會議,她就必須臨時趕出稿子,還要讓姚一民過目修改,最後才能呈送到彭放書記的手中,彭放一旦不滿意,還得繼續加班加點,熬通宵是家常便飯。因此精力和體力也必須與之匹配。
金楊老實承認,「是我的主意。」
金楊實話實說道:「我渴望一個能展示自我的大舞台。擁有社會資源,得到社會尊重。」
稍一出神之後,他拆開了手機包裝盒。打開一看,很明顯是電信特製的手機,沒有型號,更沒牌子,唯獨一個數字元號。他大感興趣地裝入新手機卡,正要嘗試著給誰撥個號碼試機時,放在辦公桌上的老手機微微震動起來。
彭放停筆抬頭,看著他,半晌,忽然揮手,「現在給你放假,明天來上班。」
金楊伸頭一看。裏面有個八九平米的小休息間,僅僅擺放著一個單人床和一隻床頭櫃,極為簡單,但封閉陽台上卻有個單獨衛生間。
金楊認真想了想,「勤勉、低調、學習、更新知識、為您服務。」
想到這裏,姚一民走到側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姚一民開始頭疼了,有點後悔為什麼自己不能堅持否定金楊,一個習慣出風頭,張揚的年輕人怎麼適合干秘書工作,太不穩重了,擅做主張,才半小時沒到就捅婁子,這完全等於在消耗他這個秘書長的人品值嘛。他皺了皺眉,再次問道:「彭書記真沒有什麼……暗示?」
金楊震了一震,微微拘謹道:「是不是上次和您在湖邊亭子里的一番談話……」
剛一進門,金楊便失聲道:「……大叔!」
彭放的辦公室在八樓的盡頭,沿途要經過省委專職副書記楊大勁的辦公室,恰好楊副書記出門送客,看見姚一民,笑道:「彭書記什麼時間有空,我有幾件事情彙報。」
葉旌也很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禮貌地向金楊點了點頭,拿著小紙盒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遞給他道:「這是後勤處給你安排的新手機,裏面有新號碼。」
金楊看了看,前十號車牌中原本是黨委口佔六輛,政府口佔四輛,按報告的要求分派下去,黨委口會佔用七輛,政府口降至三輛,那麼政府口肯定有想法,政協和人大的領導還是撈不到任何一個前十的車牌。省委口若是處理不好,等於把政府口以及政協人大全得罪了。
「不介意。」葉子抿嘴淺笑,伸手環指辦公室的書桌和書櫃和一個大收納櫃,「這是你的辦公室,收納櫃里有茶煙等接待物品,接待辦三天更換一次。還有這裏……」她推開裡間的小門。
和楊大勁告別後,姚一民帶著金楊來到走廊盡頭,停在一扇半開著的辦公室門前,指著門裡道:「這就是你的辦公室,葉旌,帶他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我先去見見彭書記。」
「進來呀,葉子。」金楊沖她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儼然帶著房間主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