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秘書生涯
第六十八章 協議（二）
今天本是他和廖傑簽訂協議的日子，省證監局局長梁山卻突然發出邀請。他不敢不來，他以為龍隆的事情已經開始牽扯到他身上。
協議在十五分鐘后敲定。
三十七歲，他在一次公司晚會上泡到一個省里某個著名的舞蹈演員。從此，他的眼界發生了驟變，他的「征途」不再局限於公司內部，而是放眼全國。
他表面上從容淡定，實際上心裏還是有些虛。趙廟年紀輕輕便能在政界功成名就，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說，趙廟的影響力早已超越了他的級別。
「沒有……沒……我……」郭青雄失魂落魄，不敢抬頭。
郭青雄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是的，就是如此，我才急著轉手。」
「梁局……我……我……」郭青雄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金楊輕聲道：「你賣給我朋友，是幫你哥；買給他們，是在你哥背後捅刀子，你這樣做不僅對不起你哥，也對不起龍隆和龍隆的幾萬員工。也許龍隆會因為你的反戈一擊而真正成為歷史，淪為他們的提款機。」
梁山手中把玩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前額凝聚出几絲皺紋，顯出一個身居高位男人的官威和冷酷：「在人的一生中，機會無處不在。但機會又是稍縱即逝的，錯過了就永不在來。」
「出來了……」趙豆豆忽然拉起金楊的手，匆匆向出站口迎去。
「而且，」金楊定定地凝視著他，毫不客氣道：「你把股份轉讓給你哥的仇人，這是一種無恥的背叛。」
「可大哥被抓的事情一旦被公眾知道，龍隆的股票將大跌，我的股份到時就……」
金楊正要掛電話，白小芹忽然壓低聲音，「蘇姐也在呢！正陪大伯說話。」
「小芹，接到大伯了嗎？」
夜色深濃，蒼穹成了星星們的遊樂場，車站廣場前人來人往，風也顯得不那麼急促，不那麼冷。
「你們也要注意安全。」說完，金楊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驅車來到萱萱基金會所在的辦公樓前，
這是白小芹第一次喊他老公，金楊甚至能想象到她的臉紅時的嬌羞模樣。他哈哈一笑，「你們陪好老爺子。我掛電話了。」
郭青雄哭喪著臉，囁囁道：「大哥都鬥不過他們，我算什麼，我有自知之明，再說我也老了，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我就想能安度晚年……」
郭青雄慌了神，立刻站起來，擺手道：「沒有的事，梁局在哪聽來的謠言。」
趙豆豆自己開門上了車，「今天我就不開車了。」
「分期付款。」
「就不值錢了，而且能不能轉手也是個問題。」樑上接上道。
金楊眯起眼睛道：「我有個朋友願意出手接你的盤，一點八個億，一次性付清。」
金楊聳了聳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汽車很快抵達武江火車站，兩人來到出站口，趙豆豆靜默如山，途徑她身邊的男人女人莫不用仰慕的目光望她。
郭青雄渾身發冷。
從此後他開始了自己夢幻般的人生。
郭青雄不由自主答道：「兩個億……不，是兩億八千萬……」
推開門，梁局他認識，西海省內上市公司高管們極力巴結的對象。
郭青雄臉色慘白，顫聲道：「我也是被逼無奈啊，我一家大小十幾口人都指望著我，我不能陪大哥同歸於盡……」
「你哥剛被請去接受調查，你一天時間不到就在他心口上扎一刀。」金楊的話說得很慢。之所以說得這麼慢，就是希望被打斷。打斷他就能從中得到某些反饋地信息。「你是他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他要是得知這個消息，不用別人動手，你就能殺死他……」
「算了，我爭取晚上早點回來陪你們。」
郭青雄呆坐半晌，忽然抬頭看著金楊，「你朋友是誰，他們真能幫我大哥？」
金楊柔柔地出了口氣，低聲道：「好老婆！我愛你！」
「他們開出多少錢的價格？」金楊問道。
某次從村裡經過的一算命先生給他算了個命，說他年輕時會吃很多苦，但苦盡甘來，晚年幸福。他一直覺得算命之類的純屬扯淡，可後來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相信宿命論。
趙豆豆淡淡一笑，「可真夠你忙的，家裡家外。」
郭青雄騰地起身，「你是金楊……大哥上次和我說起過。哎呀！你早說你是誰，我們也不至於如此糾結，我決定了，賣給你朋友。」
「……八千萬，然後每月一千萬。」郭青雄忽然道：「這隻是他們開出的條件，我還沒答應。」
郭青雄在家排行老二，哥哥十三歲就離家做木工，弟弟郭還山尚年幼，他十歲時就不得不輟學回家幹活，餵豬放牛割草，幾乎扛起了農村一個成齡男人的重擔。
八分鐘后，趙豆豆的身影出現在大樓外。不管她周圍有多少人，男人女人，優秀的不優秀的，丑的美的，她都是獨一無二的風景。
「算了，地點對於我們來說無所謂，重要的是目的。」梁山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聽說你要出手套現？」
坐在梁局身邊的年輕人他看著眼熟，但喊不出名字。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他窮怕了，苦怕了，他認為自己最年輕旺盛的生命力全部消耗在田地豬牛之中，現在要拚命的彌補。
「不，我當然希望這事情能在兩個男人之間解決。」金楊發動汽車后，開口道：「郭青雄的轉染協議已經簽訂。于尚先現在已經飛抵南都，今天也許會轉乘夜航飛回武江，最遲明天上午到，我約好郭青雄下午正式付款。」
金楊抬彎看了看手錶，抱歉道：「馬上還有件事情要辦，你先把大伯伺候好，對了，大伯來武江有什麼事情？準備呆多少天？」
郭青雄不自然地朝雅室里的兩個男人笑了笑，肩膀有氣無力地聳了聳：「兩位怎麼在這裏用餐，走，我們換處地方，青陽路開年了家地道的法國餐廳，紅酒也地道，我請兩位……
金楊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她弧度優美柔嫩的唇型，「我樂意當美女的司機。」
三十五歲第一次出軌，誘惑他的對象是總經理辦公室的一個秘書，二十五歲的年齡，卻有少婦般的嫵媚，一頭如雲的秀髮，鵝蛋臉，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微翹的瑤鼻，微厚而性感的嘴唇，兩條大長腿幾乎讓他陷入瘋狂。以前真他媽的白活了，他直到這一刻，才明白什麼才是享受人生。
弟弟的一條命後來丟在礦井，他直到三十一歲才討了個比他大四歲的寡婦。用他自己的話說，三十四歲前的人生是一片苦海。
一顆煙燃燒到了盡頭，他依然猛抽了一口，抽進肺腑的已經不單純是煙草，還有海綿嘴發出的焦糊味，深深地嗆進他的喉嚨里，也嗆進心裏。他慌忙甩掉煙蒂，暗暗自嘲，「還是沉不住氣啊……是歷練還不夠嗎？」
金楊忽然開口道：「根據規定，上市公司董事、監事、高管在定期報告公告前30日內，以及業績預告、業績快報公告前10日內，均不得買賣自家公司股票。而龍隆的年度定期公告恰好在下月二十一號發布，距今天二十七天，屬於不能進行股票買賣的期限內。」
趙豆豆看著他，彎彎的秀眉先是輕顰，然後嬌面上露出一絲鮮活的嗔態。
「怎麼，你希望她也在場？」
「你準備怎麼說服我哥？」趙豆豆忽然問道。
白小芹俏聲道：「接到了，我們現在正坐在餐廳里，你能不能來？」
金楊「啊」了一聲，「你通知她的？」
豪宅，豪車，二奶，三奶，四奶……
金楊輕描淡寫道：「見面才知道。」他其實心底也沒譜，主要是這個男人的名字被渲染上一層耀目的光環。
金楊不禁又打了個突。以前趙豆豆不這麼八卦的，怎麼一段時間不見，變得和顏婕差不多了，說著說著就扯到他的「家事」上？
金楊知道他已經心動，緩緩點頭道：「你大哥曾經要簽一分代理書給我，我
「兩……個億。」郭青雄低聳著腦袋。
梁山和金楊對視一眼，冷冷道：「我不僅聽說了謠言，還知道你們的交易時間是今天晚上七點半，交易的對象是廖傑，是謠言嗎？」
三十六歲他給了前妻三十萬元，兩人痛快地離了婚。很快，他便成為龍隆最受少婦和少女追捧的單身貴族。
梁山板起面孔，「砰」地拍了拍桌子，「到底多少，你還想蒙我？」
金楊點燃一支煙，吞雲吐霧地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金楊送走郭青雄和梁山，站在菜根香的台階上看著逐漸入夜的天空，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郭青雄「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金楊，連連搖頭道：「條件比他們的好，可是我已經答應他們在前……」
「開車注意安全，少喝酒。」白小芹像個小妻子一般柔聲囑咐。
「好！金處怎麼說就怎麼做。」
「首期支付多少？」
白小芹輕嗯了一聲，「必須的。」
為了後半生和幾個兒女的幸福，他不得不忍痛捨棄郭正海。
四十一歲時龍隆開始涉足紡織業，兼并承包了西海幾家大型紡織集團，他是紡織集團副總，直到他搞大了一個紡織女工的肚子，郭正海才把他調回總部，要求他改變聲色犬馬的生活習慣。於是，他在大哥的直接干預下，和總部一名女大學生結婚生子。
「我還沒來得及問大伯呢，要不，我把電話給大伯，你直接問他。」
金楊就怕她和顏婕拿這事情打趣他，他連忙轉換話題，「他來，蘇娟不知道？」
他所有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源自他大哥的給予。
「同歸於盡？」梁山嘲諷道：「駱駝再瘦也比馬大。你憑什麼認定龍隆就一定玩完？有點頭腦好不好，龍隆好幾萬的員工，省里的利稅大戶，國家能允許這樣一個特大民企倒閉，證監會怎麼對廣大股民交代？」
金楊追問，「付款方式？」
金楊笑著從包里拿出紙筆，「我們今天先簽訂一個轉讓意向書，明天
趙豆豆輕輕一哼，「還差多少錢？」
「坐吧，郭總。」梁山條斯理地呷著紅酒。
他承認自己胸無大志，他喜歡享受，害怕再次變得一無所有。其實廖傑通過中間人兩個月前就找過他，要收購他手中的股份。他斷然拒絕。他才沒有那麼傻。公司業績蒸蒸日上，將來遠不止這點錢。何況他不想背叛大哥。
趙豆豆挑了挑一雙深邃的眼睛，透著神秘的意味道：「你家裡放著兩位大美女，還有空閑出來兼差？」
趙豆豆心知肚明，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即將和這個傳奇的男人見面，會是怎麼一種局面呢？他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男人，還是心機深沉，藏而不露的冷酷男人？
趙豆豆沉默片刻，緩緩道：「他很強勢。說他不在乎蘇娟也不對，如果你就蘇娟一個女人，他那邊應該好說話，可是現在，你還有小芹？」
「夠了，談到一點八個億。」
「安度晚年？」金楊語調平靜地說，「你在公告發布的期限內套現股票，本身就屬於非法行為，你即使拿到錢，也只能在獄中享受。」
金楊和梁山相視一笑。
可是好景不長，對方的勢力壓得他心目中頂天立地的大哥都失了章法。他一直在猶豫中彷徨……直到昨天大哥被秘密拘查。他心中的天平徹底坍塌。
「我也愛你！老……公……」
三十四歲那年對他而言，是人生中的重要轉折點。郭正海在武江的龍隆醫藥有限公司開張，他直接從泥田立爬上岸，來到乾淨整潔的辦公室，看到電視里才出現的各種OL美女，而且這些美女無不對他笑面如花，畢恭畢敬，上班的第一天晚上，他平生第一次失眠。輾轉反側。
金楊感嘆地看著她，她還是那麼飄逸動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什麼奢侈品牌，但總能穿出非凡的韻味來。高挑的身段，飄逸有致的步履，如雕塑精品般細緻而挺直的鼻樑總帶有充份的自信，讓人不敢逼視的冷艷中透著不容褻瀆的極度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