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之後
第三百二十九章 輪迴，最是無情（二）
「抓住他，別讓那賊逃了！……」
天地冰封，萬里雪飄，銀妝素裹。
那陰冷大地上，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劍客懷抱著一柄長劍，于風雪中踽踽而行，寒風冽凜，少年身體抖擻著，抬頭看了看前方那高聳入雲的天空，緊了緊身上單薄的白袍，紫著嘴唇，踏著幾近沒膝的積雪，在沙沙的聲響中，向那雲霧繞繚，寒雪飄灑的山峰之巔走去……
記憶，因為模糊，而變得如同夢一般，但是，為什麼夢裡面的東西，卻那麼真實呢？
那樹枝準確的釘在朴刀的刀尖，輕輕一撇，那朴刀便盪了開去，那截樹枝，便準確的刺在了壯漢的腑下，手臂一麻，那朴刀便掉了下去。
……
大家笑笑，這孩子，流浪太久了，生活已經把他逼瘋了罷……
附近的人說，這是，一個愛做白日夢的少年。
黑暗中一片寂靜。
在白衣劍客的印象中，人是不具有如此毀天滅地的力量的，這種力量，只存在於那模糊的夢中，而如今，卻生生地出現在了眼前……
一聲聲慘叫聲傳來，不一會兒，便倒了七八個壯漢在地上。
今日，乃是江湖一大傳說，雪衣人證道飛升之日，這事，早已傳遍天下，而地點，便在這千丈高峰之巔。
「……你終於想起來了！」戰帝大手一揮，那磅礴的刀氣在空中一折，便斬向另一側。
一陣陣腳步聲傳來，那氤氳的雪霧終於有些平息，自那雪霧之中，一名青衫人緩緩地踱步走了出來！
一陣叫罵聲混在雜亂的腳步聲，從
這麼多年來，少年除了本能的乞討外，其餘的時間便是發獃了，大部分時間，少年的腦海里都會湧現出一些模糊的印象，像夢一般。
臘冬，風如刀，撕筋裂骨，但我絕不可能退後。
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那名劍客緩緩地抽出長劍，神色淡漠而冷酷。
看到那熟悉的刀，熟悉的揮刀動作，風雲無忌腦海中猛然一震，似有什麼東西被震開了，隨後一竄竄封塵已久的記憶湧上心來，一種夢一般的感覺湧上心來……
為什麼夢裡的關於劍的理念，能讓瘦弱的自己打敗十多個壯漢呢？
嘩啦啦！
大雪封山。
……
街道中的商販驚叫著，一個個避了開去，瀰漫整條街的濕潤白霧中，十多年手執朴刀的壯漢沖了出來。
「到底，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白衣劍客，喃喃自語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雲無忌心中猶疑道，隨後腦海中一震，霎時一片空白，身體似旋轉著，不斷的往著一處深潭深處墜去，恍惚中，似有什麼東西，被從腦海里拿掉了……
黑暗中，一聲悠悠的嘆息傳來：「輪迴……最是無情……」
恍惚中，一個聲音在腦海深處，陰暗的空間里回蕩著：「輪迴，最是無情……」
古語言，
風雲無忌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致自己于死地的，居然是夢境中的青衫少年，君千殤……
「小兔崽子，君老爺的東西也敢偷！老子非扒了你不可……」
沙沙沙！……
雪衣人右手袖袍一振，修長的手掌自袖底擎出，五指一張一攏，手掌間，已多了一柄白皚皚的雪刀，驀然一揮，天空，一道巨刀自雲間劈下，刀氣幾將天地一分為二……
因為是刺客，為了生活，我曾千里追殺過一名對象，在歷經十多天後，才於他尋求的救援所在的門前，于鬧市之中，將之斬殺。
在這個世界，這名叫風雲無忌的少年已經生活了十四個年頭，自有記憶起，便似乎是個乞丐，朦朦朧朧，無知無覺的過了十多年。
崎嶇雪路上，一少年踽踽而行，終抱劍登峰……
「你終於來了！」就在風雲無忌剛剛登了峰，自一處表面覆著厚厚霜雪的岩石后探出頭來時，一個平淡的聲音自峰頂上飄入耳中。
他說的話，讓人們很迷惑，他說，人類會滅亡……
一陣利物入體的聲音，隨後是一陣劇烈的痛疼，少年猛然回過神來，雙眼瞪得大大的，眼中一片錯愕的神色，胸口，一柄雪色寒冽的長劍從前胸刺入，後背透出，少年能感覺到，從那長劍刺出的洞口中，生命的氣息正在快速的流逝……
一個黑影從對面奔來，少年還未看清楚，便被撞了個滿懷，身體蹌踉
太多太多的為什麼了？少年恍恍惚惚地想道，夢與真實，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風雲無忌心中猶疑，不明白這雪衣人何以似是認識他的樣子。
碰！
如果夢是真實的，那現實又是什麼呢？為什麼，夢裡的真氣，卻學不成呢？……
「忘記了嗎？」雪衣人嘴角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自有一種無形的魅力：「還是讓我來幫助你記起來吧！」
「無極……」風雲無忌喃然道，那名少年聞言全身一顫，急急忙忙把頭轉過去。
許多許多的東西，以少年可以覺知的速度，在迅速的褪色，模糊而難以記憶。
轟！
少年冷漠而平靜地看著那柄從頭頂劈下的朴刀，一動不動，似是沒有看到眼前的危機，眼看少年便要被那憤怒的護院一刀二斷，突然之間，一截黑色略屈的樹枝從少年破爛的衣袖內滑了出來，落入手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肚中雖空，飢餓難耐，但更難耐的卻是心中的疑惑。
少年神色漠然而平靜，沒有顯露出內心任何的情緒，那截黑色的樹枝在他手中便若靈蛇一般，自動找尋著那些壯漢粗陋招式中的破綻……
……
轟！
風雲無忌循聲望去，卻見一名白髮白須的男子盤膝坐在峰頂的積雪之中，身著穿著一身寬大的帝袍，神色不怒而威。
刺客，性情必得堅忍，能忍人所不能忍。
轟轟轟！
「君千殤！」風雲無忌又是下意識的脫口叫道，眼前這兩人，明明沒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君，千，殤……」風雲無忌一片錯愕地看著那名出現在最後的青衫男子，那柄雪色長劍正牢牢的握在他的手中。
青衫人聞言轉過頭來，漠然地瞥了一眼風雲無忌，目中一片陌生……
「夢，嗎？……為什麼夢裡會有這些東西呢？」少年的神色又變得茫然起來，在這個時刻，他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個整天乞討，內心渴望做出一番事情的少年，在無聊時，做的夢。
一旁的青衫人卻是毫無反應，只是漠然地盯著戰帝，腳下，那青色的下擺向上一卷，隨後一身青衫獵獵舞動起來……
黑暗中，一聲悠悠的嘆息傳來：「輪迴……最是無情……」
噗！
少年，一度認為自己是一位大人物，或者說，曾經經歷過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隨著時間的無情流逝，以及十幾個年頭的慘淡的生活，少年漸漸明白……那些，只是夢，罷，了……
執劍，即是為了生活，也是為了劍道。
一聲爆響，身前的虛空，突然出現一塊巨大的撕裂，無盡的黑暗從中裂縫中湧出，如海洋般，將風雲無忌吞沒，也一併沒吞了，一旁的趙無極，以及執刀斬下的戰帝……
「或許，真的，是做了一場，夢罷……」嘆息一聲，少年攏著雙手，挺著牆角站了起來，迎著那香噴噴的饅頭香走去……
「敢偷搶君家老爺的東西，老子活劈了你！」一名凶神惡煞的壯漢怒喝著，一刀向
「君千殤，是，你，嗎……」
「強則強疑，凝實，則未必！……」戰帝看著風雲無忌，負手而立，淡然道：「以輪迴助你凝實靈魂，這或許，便是君千殤的目的吧！」
陣陣騰騰的白氣，夾雜著饅頭的香味在街上飄蕩著，風雲無忌嘴唇嚅嚅動了動，腹中傳來一片饑渴的聲音，挪了挪身子，風雲無忌又重新躺了下來。
我是一名劍客，以劍為生，殺人無數。
路雖艱險，於我而言，唯一的區別，只在於時間……
「為什麼會是這樣……到底，是現實，製造出了夢……還是夢，製造出了真實……」帶著這般的疑惑，少年的心神陷入了無盡的漆黑之中……
「你在說什麼？」白衣劍客有些茫然道，腦海中，模糊的記憶與現實的記憶交錯在一起，一者夢幻，一則真實，但眼前雪衣人的意思，似乎真實的，是夢；夢一般的，反倒是真實……
「戰帝！」風雲無忌脫口驚呼道。
天空陰鬱，繁華汴京街道旁，一個衣著污垢，蓬頭垢面的少年雙手環抱著雙膝，靜靜地躺在街角，仰望著鬱郁而陰暗的天空，目中一片茫然。
「對不起……」恍然中，風雲無忌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道……
叮！
……
……
「君千殤，是……你……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一塊塊元寶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傳來，少年低頭，卻發現懷中，滿是金燦燦的元寶。
「把他拖走……」
連聲巨響，整座山峰都嗡嗡震顫，似乎隨時都會崩塌，刀氣露出，積雪飛濺，驚起陣陣雪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