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之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卐
遲傷右掌一揮，四周的黃金甲士如潮水般向山下退去，便連天空的劍閣弟子也是向各方散去。
天空，也有大片的劍閣弟子自四方掠來，整個劍域，在風雲無忌的命令下，早已是警備森嚴，任何動靜，都會引起劍閣弟子的注意，何況是如此大的動靜呢！
面容清冷的傲寒煙盤坐于地，在她身前，是一方冰桌，上方正擺放兩個雪白精緻的小瓷杯，杯中放著兩辨雪蓮，一股股淡淡的幽香充盈室內。
「祭祀之事絕不容出任何偏漏，朕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的時間了，這一次，朕一定要見到她……」戰帝語意堅決道：「朕意已決，動用半數戰元珠，不論任何代價，勢必在九星連珠之前，將神洲九鼎給朕帶回！」
咚咚咚！
「噓！……不要聲張，此中事情，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告訴你吧……現在，讓我靜一靜。你也退下吧。」此時的風雲無忌看起來如一個新生兒一般脆弱，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力，似乎極累極累的樣子……
那處坑穴中，一個新生的脆弱肉體正顫巍巍地站立在中央，濕濕的頭髮從頭上垂下，赤裸的身軀似乎隨時會倒下。
其他幾名戰族長老聞言也是一驚，俱都看向戰帝身後的四根金色鐵索，那四根鐵索扣入戰帝身軀的部分，早已染得一片血紅。
整個大地，再次隆起，如龜殼般布滿裂痕！
「怎麼會是這樣！……」其餘三名長老顯得也是震驚不已，乾瘦的雙手伸出，想抓向戰帝的手臂，半途之中，似乎想起自己的身份，猛然又縮了回來，目光依舊震駭不已。
巍然的劍閣前，另一塊山石空地處，地面綻開一個洞穴，旁邊散布著碎石，而洞穴之中，一團瑩瑩的綠光，緩緩流動著，一絲絲渺渺的綠色煙氣從那果凍樣的東西上飄起，那團磨盤大的半透明的東西不斷的扭動，鼓漲著，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兒，有些事情，很難向你說清楚，你只需知道，沒有戰族，便沒有雪域，也沒有你師尊！」雪域域主沉吟片刻，喃然道。
戰帝峰上，四名戰
……
烏雲之下，冰峰之殿，那在寂靜而冰冷的雪域寒冰聖殿之中。
吱啞一聲木門打開的聲音，一臉嚴肅的遲傷推開門，自劍閣內走出。
多達數千的戰族霍地站起，隨後向著四面八方各自劈出一道，一道道空間通道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中，卻並沒有引起空間的紊亂。
那一名名由戰元珠凝結而成的戰族，一聲不響，也未回頭看向戰帝，徑直執著白皚皚的戰刀，踏入那洞洞，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通道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方桌另一側，傲寒煙跪伏下去，頭幾乎貼近地面：「師尊，弟子絕沒有不甘之意，只要是師尊的意思，弟子必定去做的。」
這一夜，整個劍閣山巔只餘風雲無忌，山巔下，巡邏的黃金甲士每每繞過懸崖下時，都會情不自禁的抬頭往上看，看那孤獨而疲憊的身影，在夜風中，漸漸融入越來越沉的夜色中……
「師尊，弟子不明白，為何我們要臣服於戰族？師尊，似乎早就對此有所準備，這又是為何？」
「師尊，永遠是那樣……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弟子記得。」
「是，帝君！」一陣轟然應諾聲，密密麻麻，身軀上布滿寒霜，便連眉毛上也結著冰霜的戰族跪伏于地，隨後右手揚出，一陣陣刀吟之聲響徹虛空，刀吟之中，一柄柄白皚皚的戰刀憑空出現。
戰帝凝上眼，喃喃道：「凝兒……不用再等太久了，九星連珠之日，我便可將你的靈魂由靈魂之主的手中奪回的！」
「不必擔心！」戰帝抬頭看著虛空，如星辰般的眼眸上，倒映遠處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暫時還不會出意外的。」
儘管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眾劍閣弟子還是聞聲，有序的散了開去，但依舊沒有遠離，只是在山頂，空出足夠的空間來。
一陣陣鎧甲聲傳來，劍閣之下，一批的黃金甲士手執黃金長戟
在做完這一番事情之後，戰帝的臉龐變得極其蒼白。
戰帝神色微滯，隨後抬頭看著天空，目光越過無盡的空間，望向虛無之中的某處孤墳小丘。
「希望，你能有所得……」戰帝喃然道，身後四根拖在地上的金色索鏈突然發出一陣陣噼啪的電花聲，一股詭異而磅礴的能量沒入戰帝身軀之中，那原本趨於虛無的五官，重新又變得凝實起來。
女子的胸膛，長久的時間，才起伏一次，皮膚依舊保持著活人應有的彈性與光澤，但是……在這具軀體內，已經找不到任何靈魂存在的跡象了！
「都起來吧！」戰帝目光平視前方。衣袖一拂，淡然道。
雪域。
……
戰帝閉上眼，嘴中突然響起抑揚頓矬的聲音，大袖一甩，那密密麻麻的戰元珠便疾射而下，沒入冰雪之中。
雪域，寒冰聖殿坐落的巨大冰峰山巔往上，數萬米的高空之中，一座「卐」字形冰宮緩緩地旋轉著，整個建築純粹由極為堅硬的玄冰構成，渾然一體，而無間隙。
風雲無忌背對著遲傷，默默無語，只是揮了揮手，只這片刻，這具身體看起來，也變得強壯不少了，但依舊是那般的無力，比之飛升前的普通人，還不如。
一陣嘩嘩的鼓漲的聲音從那跳動的綠色「心臟」里傳出，隨後整顆心臟人立而起，漸漸地，竟是變化成一個人的形體來：四肢，軀幹，連髮絲都纖毫畢現。
「謝帝君！」四名白髮的戰族長老對視一眼，緩緩站了起來，大長老目光掠過戰帝身後四根垂在地面的鐵索，神情陡然一震：「帝君！……你，你已經去過那裡了？！」
「哎……那是我曾經的主人，也永遠是我的主人，將來，也是你的主人……寒煙，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片刻之後，一身帝袍的戰帝終於落在了戰帝宮曾經在雪域的舊址上，這座失去了戰帝宮座鎮的巨大冰山上，在那一處處凸起的冰棱上，一名名戰族弟子依舊站立
那冰鈸之中，有一塊凸起的冰台，上方，躺著一具身體嬌好，幾近完美的女子的赤裸身體，纖細的手掌合於胸前，臉色平靜，精緻臉龐上，流露出女人所特有的母性，溫柔而甜美。
「參見帝君！」如今，這座山巔，只剩得一些原本守衛戰帝峰的戰族了以及腳下的戰族四長老了，其餘的戰族子弟，早已趕赴刀域新的戰帝行宮，剩下駐守這裏的，寥寥無幾。
踏出的腳步驟然一停，嘆息一聲，戰帝無些落寞的仰望著長空，漠然道：「四位長老，謝謝你們……朕能存活至今，將死期拖延數百億年，只為心中一個願望依然未了。」
便在戰帝取回真元，喚醒一眾沉睡的戰族戰將之處，一道霹靂從天空落下，戰帝的身影再次出現。
「卐」字中央，是一個幾近半透明的數丈方圓大小的碟形東西，如兩塊冰鈸，合攏在一起。
山頂，風雲無忌便索性在那不大的坑洞中盤膝坐下，面對著懸崖的一側，迎著山風，頭一垂，便不再動了，一頭濕漉漉的黑髮隨著如楊柳般，隨著夜風緩緩拂動起來，夜色中，隱隱傳來一陣時斷時續的鼾聲。
「所有人退下！」
「好！寒煙……你好好記住，不論如何，你都要全心的侍侯我的主人，將來，自然也是你的主人……不久之後，她便會蘇醒了……不要誤會，她是一位非常美麗、尊貴並且善良的女子，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戰帝身形一動，大袖一甩，便向峰下走去：「削減三千萬年，不足撐到神魔之戰！……」
「帝君！」四名長老突然跪伏下去，掩面流涕，語聲悲戚道。
「師父，是你嗎？」遲傷猶疑著，終於還是身體微微前傾，開口說道。
戰帝手掌微揚，天空一束束透亮但不刺眼的星光落下，星輝之中，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上下浮動著。
他，太累了……
「可是……為了帝妃！……」大長老抬起頭來，悲慟道。
大長老終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
風雲無忌右手伸開，皮膚有些蒼白，近乎僵直的伸直著，二指手指動費力的動了動，終於在那白袍飄落前用兩隻夾住，這一切動作，看起來，都非常費力。
「師尊！……」儘管早已對發生在風雲無忌身上的古怪事情有些習慣了，但乍睹這一變化人身的過程，遲傷依舊驚詫不已。
一道道細微的脆響傳來，戰帝漠然的臉龐上，突然出現一道道裂痕，裂縫之後，卻是一片黑漆漆的虛無，並無鮮血流出，那蒼白的臉龐也漸漸趨於虛無……
「散開！」
「沉睡的，終該醒來！」戰帝嘆息一聲，大袖一拂，身前一層層積雪奔騰著，轟響著，貼著地面，向外平鋪而去。
重重的呼了口氣，風雲無忌身軀搖晃不已，轉過身來，正好對上遲傷震驚的眼神。
「師尊……你，你武功盡失了？！」遲傷嘴巴張得大大的。
這種突然現諸劍閣頂端的古怪東西，很難說清是福是禍，不過，在這道綠虹劃過天空時，遲傷卻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正是師尊獨特的氣息。
「是誰？到底是誰把帝君逼到這種地步？！居然退到了戰墳……那裡，是絕計不能去的啊！」四名長老心中一陣驚濤駭浪，相顧盡皆駭色。
「把衣服拿過來！」風雲無忌斜對著遲傷，語聲低弱，如嬰兒一般低弱——這已經是第二次塑體了。
天空漸明，孤兀的劍閣之上，一夜未動的風雲無忌緩緩地抬起頭來，迎著朝陽，目中流露出一片金輝……
「嗯，劍域的那個風雲無忌，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冰桌的另一面，正坐著一名三十來歲，臉上半矇著一絲輕紗的女子，正是傳說中雪域的域主。
遲傷心中嘆息聲，抬起頭來，向劍閣走去，數步之後，腳下一頓，遂又轉過身來，向著山下走去，片刻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戰帝說這番話時，臉上顯得非常的柔和，甚至說，有一種驚心的溫柔……
「帶不回神洲九鼎……不要來見朕！」戰帝冷冷道。
戰帝長吸一口氣，仰
「去吧，去把神洲九鼎給朕帶回來！」到最後一字，戰帝的聲音猛然如利箭一般，刺破蒼穹，直入青冥深處。
「那，雪域之上，我們守護的又是什麼東西？」
說罷，驀然仰起頭來，那白茫茫的烏雲之上，一道霹靂落下，直直的落在戰帝頭上，眨眼之間，戰帝已人影渺渺。
「帝君放心，我等一定會加速搜索太古九鼎的！……必定趕在九星連珠，天地至陰至邪之前，將之湊齊……到時，自可復活帝妃！」大長老回道，一雙混濁而蒼老的眼睛卻是看向戰帝帝袍的下擺——那露出的一小截踝骨幾近透明，從一側可以看到另一側……戰帝步履一邁，那雙腿便隱於長袍之下，消失不見。
轟！的一聲巨響，大片的雪塊炸開，地下，一陣陣呻吟聲傳來，便在戰帝身前，密密麻麻的白衣戰族緩緩地站了起來，從他們體內，湧出大股的寒氣，氤氳的寒氣籠罩龐大範圍的空間。
一道白影從天空飄飄而下，身後四條金色的索鏈甚是醒目，便在那白影斜斜划落之時，身後金光閃耀，一陣陣鐵索的碰撞之聲響徹虛空。
遲傷如疾電般沒入劍閣之中，不久之後事，已捧著一襲布帛飛了出去。
從這顆跳動的「心臟」下，一絲絲薄薄的綠色蔓延開去，所過之處，原本光禿禿，只餘一片山石的劍閣之巔，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地表下，生長出一層密密新草來。
「是！……」長久的積威，讓遲傷下意識的拱手低頭，隨後又抬起頭來，沉吟片刻，終是開口問道：「師尊，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劍域。
那道穿越空間的綠虹綻放的光輝，就算隔得很遠也能看到，更何況，還有那麼刺耳的銳嘯聲！
遲傷把那白色的布帛扔了過去，隨後後退幾步，偏過頭去。
仰首向空，雲層之間，再次露出那片星辰的國度，青冥深處，點點星輝由遠而近。
嗤嗤！
風雲無忌悶哼一聲，陡然用力，將那厚厚的帆白的衣袍裹在了身上。
……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