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晶

水晶卻像是遇到了重大疑難問題一般，低下頭認真想了想，然後板起小臉，嚴肅地看著杜蘭德說：「我和姐姐大人是一體的，不算『其他女人』。」

水晶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表面上冷漠一片的杜蘭德心中卻在暗暗苦笑，同時無比糾結。杜蘭德始終是個男人，面對一個口口聲聲叫嚷著「睡我吧睡我吧」的靚麗美女，說不心癢那是不可能的。

此時此刻，大廳中的其他客人又是另一番感受。

有幾個聽覺強大的傢伙輕輕豎起耳朵，卻沒有捕捉到隻言片語。甚至有人想要通過口型判斷兩人在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看不清兩人的嘴唇。杜蘭德刻意屏蔽了他人的感知，畢竟他和安德麗雅的關係還沒有公開，短期內他也沒有讓其他人知道的打算。

對此，杜蘭德早就習以為常。

「有什麼不對嗎？」

她有些幽怨、又頗為不甘地最後瞥了遠處的杜蘭德一眼，低聲嘟噥了一句「真討厭」，然後轉身上樓。

雖說水晶有她口中的姐姐大人的護翼，但牧者之城中沒有「絕對」這個詞，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安德麗雅不可能一輩子護著她。說到底，水晶只是一個地位遠不如人類女子的海洋精靈，一個女奴。安德麗雅就算有些背景，也不可能和大陸上人類至上的主流文化做對抗。

海洋精靈一族盛產美女，水晶的姿容自然不在話下。在整個藍靈堡中，論容貌，恐怕沒有幾人敢拍著胸脯說比水晶漂亮。至於水晶的身材如何，倒不太好說，因為杜蘭德從來沒有看到過完整版。當然，如果杜蘭德想的話，他有不下五種方法可以透過衣服直接觀賞。戰鬥法師的強大不止體現在戰鬥上，感知能力同樣十分過硬。

「所以呢？」杜蘭德頭也不抬地問。

她忽然換上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杜蘭德上下打量片刻，又湊近嗅了嗅，然後點點頭說：「嗯，一段時間沒見，你倒是沒有找其他女人。不錯，不錯……還算對得起姐姐大人。」

「你是說……我也算『其他女人』？」

藍靈堡，在上城區是一個十分獨特的存在。

「這還用問嗎？」水晶大聲叫道：「你都把姐姐大人給睡了！怎麼還不睡我？嗯？？說吧，什麼時候睡我，我隨時都可……哎呀！」水晶一聲驚叫，最後一句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一股憑空生出的力量堵回嘴裏。她忽然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騰雲駕霧地離地飛起，完全不受控制地在一股無形力量的包裹下飄飛出去。等到她落地時，已經遠離了杜蘭德的座位。

在一樓大廳的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裡，正坐著三個男人。

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大驚小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面對這個弱智的問題，杜蘭德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這時杜蘭德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恢復了淡漠：「去叫安德麗雅，就說我來了。」

這兩條都是死規矩，不容許任何侵犯或試圖侵犯的行為。曾經違反規定的人，都為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藍靈堡並不是風月場所，但如果這裏的女精靈侍者自願的話，是可以陪客人睡覺的，安德麗雅對此並無限制。另外，藍靈堡不提供房間，有需求只能別處找地兒。安德麗雅對於帶走女侍者過夜的客人只有兩點要求，第一，第二天清早必須把人送回來。第二，不允許出現任何虐待或凌辱。

「你說呢？」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

其實有一點水晶說的很對，那就是如果杜蘭德再沒有任何行動或表示的話，她總有一天要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

水晶驚魂未定，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通往藍靈堡二樓的樓梯口。

杜蘭德很熟悉安德麗雅，不止熟悉身體，同樣熟悉她的習慣和作風。他知道她不會讓自己等「太」久，言下之意，就是一般而言，總是要等上一陣子的。

杜蘭德不由失笑：「這可不像是一個一天到晚想要爬上我的床的女人該說的話啊。」

「您難道不知道，跟美女說話的時候應該溫柔一些、客氣一些、甚至……甚至殷勤一些嗎？」水晶轉到杜蘭德身前，笑嘻嘻地說：「如果您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話，那麼對不起嘍，按摩沒了！」

啪的一聲！杜蘭德話音剛落，肩膀就被狠拍了一記。他惡狠狠的語氣沒能讓水晶產生分毫害怕的情緒。

表面上看，客人們依然在彼此閑聊、或是悶頭喝酒、或是愣愣發獃，或是和女侍者們輕聲談笑。然而大廳中的氣氛已經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轉變。不斷有人似有意似無意地將目光投向獨自一人的杜蘭德，想要看出點什麼。一些在牧者之城呆得久了的老人卻見怪不怪，他們都知道杜蘭德不好惹，至於杜蘭德剛才用了什麼手段屏蔽了眾人的感知……誰知道？管它呢！

「女人為什麼都有這樣那樣的奇怪嗜好呢？」杜蘭德一邊無所事事地玩弄著空空如也的高腳杯，一邊想著。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會感到奇怪，要知道牧場深處那些異族王者可都視自己為洪水猛獸，怎麼輪到一個戰鬥力完全為零的精靈小妞，反而對自己全無畏懼？

過了好半天，杜蘭德才壓下體內躁動不堪的慾火，磨著牙齒罵道：「見鬼……這勾人的小妖精！」

水晶臉色微微一凜，她知道杜蘭德一旦換上這種口吻，就意味著調笑時間結束了。這種時候，恐怕只有姐姐大人才能無視杜蘭德身上隱隱透出的濃稠殺氣，繼續談笑自若，甚至故意氣一氣他。水晶卻沒有這樣的膽子。

杜蘭德沒所謂地聳聳肩，沒接話。

眼前的水晶一如往常，穿著一件男式的侍者服飾。這也算是她的一個特殊愛好了。

能在牧者之城活這麼多年的這批老人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好奇心殺死人。

剛才杜蘭德和水晶交談的樣子，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眾人眼裡，然而幾乎所有人都只「看到」，卻什麼都沒有「聽見」。

好在藍靈堡吸引的客人，都是些行事作風還算溫和的傢伙，因此沒有哪個傢伙立刻跳出來大吵大叫什麼，而是繼續安安靜靜地喝酒聊天，至少表面上如此。願意來藍靈堡的人，大多是看重這裏靜謐舒緩的環境。這樣的環境在大陸其他地方並不少見，但在牧者之城上城區，卻是只此一家，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