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涌 二

山貓聞言，冷酷的臉上顯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用一種掌控的口吻說：「上頭雖然不允許我們親自出手試探，但沒說不能用其他手段吧。只要杜蘭德一天還在牧者之城，他就始終還在我們的視線之下，總有機會搞清楚他究竟是什麼人的。銀狐，你不覺得他和魯格的交易很不簡單嗎？我總覺得杜蘭德身上有大秘密，只是我們現在都還參詳不透罷了。」

三人組來到小樓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後菲克斯開口說：「老爺子，是我們。」

又過了老半天，只聽吱呀一聲，根本沒有門閂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大致是人形的生物出現在三人眼前。

街道很窄，兩側各有一排木製的兩層小樓，從街道入口一路向深處延伸。小樓破破爛爛的，奇怪的是樓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燈火，從外面看也沒有人居住的痕迹，但如果仔細聆聽的話，卻能隱約捕捉到嘎吱嘎吱的響聲從小樓深處傳出，像是快要腐朽的木材被踩踏的聲音。這條和整座城池有些格格不入的街道，被稱為牧者之城的鬼街，平日里罕有人至，絕大多數獵人都會敬而遠之。據說，所有不經允許就走進街口的人，都沒能再活著出來。

「隨便你吧。」銀狐嘿嘿一笑，擺出一副我都聽你的架勢。

小屋中的火光晃了晃，金屬碰撞的聲音也停了下來，過了好半天，一個有如金屬彼此摩擦一般、根本不似人聲的怪異嗓音，有氣無力地傳了出來：「哦，是你們三個小鬼啊……稍等、稍等一下，我來給你們開門……」

夜幕降臨，牧者之城一片燈火通明。

然而今天夜裡，街口卻出現了三個人——正是菲克斯、蝎、和雷諾。

三人看上去狀態還算不錯，雖然被杜蘭德一連串的冰火球打得重傷，但有菲克斯這個傳教士在，他們僅用了短短一天就恢復了七七八八。三人組看上去對這條鬼街沒有什麼忌諱，大踏步地就走了進去。腳步聲沙沙響著，漸漸的，兩旁的小樓中居然陸續亮起了一些碧色的冷光，彷彿飄搖的鬼火！三人卻對那些碧光視而不見，一路走到街道最深處。那裡有一棟更加破爛的兩層小樓，其中正透出赤紅色的火光，傳出一聲聲有節奏的金屬劇烈碰撞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敲擊著什麼一樣。

被稱為「山貓」的男人淡淡應道：「當然，今天整個上城區都在談論這件事，這麼大的事情，恐怕很快就會傳到下城區吧。據說那個杜蘭德不但公開宣稱安德麗雅是他的女人，還一招就擊敗了三名七星獵人。」

銀狐笑得有些狡猾，悠然地說：「巴特洛角斗場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也有份，你怎麼不管？你恐怕比我發現得更早吧，哼，你若真的想插手的話，還會等到現在？」

牧者之城的「銀狐」之名，雖然不顯於世，但在大陸階級金字塔最上層的那一小批人的眼中，絕對是最難纏的人之一。

「是菲斯克、蝎、和雷諾。」老者補充道。

城中有各式各樣的娛樂場所，雖然比不上上城區的奢華高檔，卻也算得上是豐富多彩、種類繁多。牧者之城的夜晚是放縱慾望的，也是火熱瘋狂的，然而在城池最西面的一個十分偏僻的角落，卻有一條古怪的街道。這條街道不算長，卻異常曲折幽靜，從外面看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和牧者之城夜晚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銀狐呵呵一笑，說：「少來，別隨便給我套上你以為的風格，我哪有什麼風格？而且……說真的，你就不在意嗎？杜蘭德擊敗的可是三名七星獵人，無論是菲克斯，還是蝎和雷諾，都不是那種初入七級的傢伙，他們三人聯手的戰鬥力是相當可觀的，就連你我都不見得能一招制勝吧。我今天碰見黑豹和紫鼠，他們也都很有興趣呢。」

「你是說……他一直扛著的那支矮人火槍？」銀狐若有所思，隨即滿不在乎地笑道：「那也沒什麼，也許那杜蘭德身具矮人血統，或是野蠻人、泰坦這種以肉身見長的異族血統，所以才能使用那種後座力驚人的火槍吧。」

兩人沉默下去，看著角斗場中的戰鬥，目光微微閃動著，顯然各懷心思。

……

臨走時，銀狐又補充了一句：「對了，轉告紅鷹，讓他別因為安德麗雅而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那傢伙這次受到的打擊應該不小吧，畢竟追求了安德麗雅那麼多年。」

過了一會兒，銀狐站起身來，說：「好了，我要走了。」

銀狐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點頭微笑：「呵，說的也是。」

「那倒是。」銀狐應了一聲。

「有興趣又怎麼樣？難道我們還能出手試試杜蘭德不成？」

而在小樓門口，則詭異地立著一塊十字形的墓碑，歪歪地插在那裡。

山貓眉頭一挑，訝然說：「去哪？現在城裡沒什麼需要處理的事情吧，怎麼這麼急著走？而且……你真的不打算管管嗎？魯格那胖子和杜蘭德之間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沒有察覺。」

這裏的空氣似乎都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少了幾分血腥氣，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寒意，配合上周圍靜謐的環境，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山貓沒有否認，而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上頭早就交代過了，嚴禁我們對杜蘭德出手。從他昨晚的表現來看，如果不是我們這一個級數的人親自出手的話，尋常七星獵人根本探不出他的底細。」

山貓繼續道：「我倒是對他的實力究竟如何不太關心。就我暗中觀察到的來看，他恐怕還沒有突破到八級，頂多算是七級強者中最巔峰的那一類吧。這樣的人雖然不多，我們牧者之城中也還是有一些的，沒什麼稀奇……我在意的是他的職業，我總感覺，他不是單純的魔法師。」

「你這傢伙！還是老樣子……」山貓笑得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同伴對杜蘭德其實也很感興趣，卻不願自己想辦法，反而喜歡躲在一旁推波助瀾，然後靜靜觀察。

山貓臉色不動，淡漠地問：「怎麼，銀狐，你很在意這件事嗎？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會轉告的，不過紅鷹那傢伙真要干出點什麼的話，我也攔不住。」山貓靜靜地道：「……說起來，杜蘭德在藍靈堡中，可是差點把菲克斯、蝎、還有雷諾那三個小傢伙給打殘了。我想就算紅鷹他不出手，三個小傢伙背後的那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等著看吧，那個老傢伙可著實不好對付。」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