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罪惡王冠
第三十九章 種族傾軋
杜蘭德出奇溫和地笑了一下，嘴上說出來的話卻越發冷酷：「難以接受也要學會接受，沒辦法接受就想辦法接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種族之間的傾軋與踐踏是永遠無法避免的。征服，或是被征服。奴役，或是被奴役。沒有第三種選擇。」
風雪依舊狂暴，彷彿永不疲倦地抽打著牧場大地。
「……什麼？」森林弓手愣住了。
杜蘭德眉頭微微一皺，說：「這可不好。我在牧者之城呆了快六年了，也見過不少像你這種心存仁慈的獵人，其中也不乏強大的六星七星獵人。他們和你一樣，只抓活的販賣，盡量不造成殺戮。你猜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女孩用力點頭應是，小小的臉蛋上重新浮現笑容。
在森林一族中，森林弓手並不多見，如果把牧場看作一個戰場的話，那麼森林弓手絕對算是稀有且高端的一個兵種。森林弓手擁有比人類弓箭手更加精妙的箭術，而且在最大射距上，也遠超同級人類弓箭手，配合上出色的身體素質、敏捷、還有不俗的隱匿能力，森林弓手是眾多獵人最不希望遇見的異族之一。
這次，森林弓手沉默了許久，臉上閃過掙扎糾結之色，最後咬牙說：「人類，你那麼關心我的長弓幹什麼？」
森林弓手滿臉嘲弄地說：「你以為我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嗎？我告訴你，做夢！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你休想問出任何事情來！」
心裏想的卻是：安德麗雅姐姐教我的絕招我還沒用呢！
「就不可能大家平等相處嗎？」女孩忍不住說。
「好，我們
對於獵人來說，森林弓手也許不如雷霆泰坦、太陽精靈強大，卻絕對難纏。超遠的平射距離，足以讓大多數職業者陷入被動。
這也是薇薇安想要問的問題，她也很奇怪，為什麼杜蘭德抓住這一點不放。
一個上身異常精壯的年輕弓手立刻站了出來，肅立說道：「隊長，請吩咐。」
「走吧。」杜蘭德臉色平淡，重新扛起火槍，拉起小臉微微發白的薇薇安的手，繼續朝北方走。
被杜蘭德殺死的那個森林弓手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雪裡，恐怕再過不久，他就要被風雪徹底掩埋。
「哦對了，」薇薇安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進入牧場之後，我們就一直在向正北方向走，這是要去哪？大叔不是說來牧場巡查的嗎？我還以為會多繞些地方呢。」
「圓、圓月王庭？！」薇薇安被狠狠震了一下，許久說不出話來。
「當然可能。」杜蘭德微笑道：「不過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雙方實力相當。」
——之前他並沒有以弓箭偷襲，反而選擇了近身撲擊。這在杜蘭德看來是完全反常的，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拉開距離，再以箭術攻擊才對。
杜蘭德聞言臉色不動，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眼神更是漠然冰冷。
頓了頓，杜蘭德臉色微冷，居高臨下地盯著森林弓手說：「告訴我，你的長弓呢？」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教你戰鬥體術。」杜蘭德看著女孩，告誡道：「不過橘焰鬼斬的鑽研也不能放下，記住了嗎？」
杜蘭德每說一個字，森林弓手的身體就繃緊一絲，直到杜蘭德話音落下，森林弓手已是全身僵硬，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個，不太好說……」杜蘭德臉色無奈，薇薇安作為元素武士，顯然學不了戰鬥法術，洞察和複製之力這種銘刻在戰鬥法師血脈深處的能力更是沒法教，就連橘焰鬼斬也是杜蘭德花了不少力氣，做了相當的變形和簡化之後，才讓女孩勉強可以學習。
「唔……你的實力還不錯，離六級也不遠了吧。」杜蘭德一邊觀察，一邊隨口說著：「不過眼力太差勁了，五級巔峰的森林弓手雖然戰力不俗，但你也不看清楚我們是什麼級別？居然就那麼冒冒失失地撲上來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戰鬥體術最適合女孩學習了。
杜蘭德一點也不生氣，握著火槍的手就連一絲顫動都沒有，他嘴角微翹，悠然笑道：「你說的沒錯，你的確難逃一死，不過死有很多死法，我可以讓你在一瞬間毫無痛苦地結束生命，也能讓你在這冰天雪地中一點點地痛苦慘死，這取決於你是否配合。我再問一遍，你的長弓呢？」
當年還在家鄉森德洛的時候，杜蘭德見過森德洛位面內部的勢力傾軋，見過主位面之間的殘酷爭鬥，見過主位面對次級位面的征服和掠奪，他知道：這就是位面之間的常態，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悖逆，因為悖逆的結果就是將自己、將自己的族群
中年弓手沒有回頭，緩緩地說：「以最快的速度回稟族長——杜蘭德來了！」
女孩立刻說不出話了，如今的大陸上人類空前強大，永輝騎士之域的光輝籠罩下，非人異族能夠存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
然而，眼前這名森林弓手卻有些不同尋常。
薇薇安心頭微微一緊，嘴唇抖動了幾下，低聲說：「……都死了嗎？」
「比如？」
杜蘭德示意薇薇安先在一旁等著，隨後目光在森林弓手身上掃了一遍，洞察之力下，對方的種種資料數據全都呈現得一清二楚。
森林弓手怒視著杜蘭德，不肯說話。
說完，杜蘭德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杜蘭德深深注視著對方的雙眼，平靜地說：「你的反應已經告訴了我足夠多的訊息，——這牧場之中，恐怕真的發生了某些特殊之事吧。」
停頓了一下，薇薇安鼓起勇氣說：「大叔你平時看起來脾氣很好，怎麼一進牧場就……就那麼殘暴？」
杜蘭德微微一笑，說：「短弓自然是弓，卻不是最適合你們森林一族的弓。森林弓手最大的優勢就是超遠的射距，只用短弓是發揮不出來的，你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剛才你沒有拉開距離，反而想要撲近之後再射箭偷襲，正是因為手中只有短弓的緣故吧。」
「呃，忘了告訴你了……」杜蘭德輕描淡寫地說：「我會帶你去異族王庭轉悠一圈。異族王庭知道吧，北方圓月湖的那個，嗯，異族們一般把它稱作圓月王庭。」
森林一族的族人遍布牧場各處，林間高高低低
杜蘭德沉默地點了點頭，隨後輕輕嘆了口氣，說：「大概有一半是死在異族手上的，還有一半是死在其他獵人手上的。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你沒在牧場中殺過人？」杜蘭德反問。
「大概知道吧。」女孩的興緻有些低落地說：「只是有點難以接受。」
看著女孩悶悶不樂的樣子，杜蘭德不由心中嘆息：還是個孩子啊……
粗野狂暴的槍咆過後，原本一片銀白的冰雪世界中驟然塗上了一抹慘烈的猩紅。森林弓手還算完整的下半身搖晃了一下，似乎帶著某種不甘，又帶著某種解脫，摔倒在地。
頓了頓，杜蘭德無比誠懇地說：「所以，謝謝！作為回報，我會你一個痛快。」
森林族是有資格入主圓月湖的一大異族，雖然在高端戰力上不如雷霆泰坦、海洋精靈等其他大族，卻勝在整體實力強勁。
「好了，先不說這個問題了。」杜蘭德有些憐惜地拍拍女孩的小腦袋，微笑道：「你不是好奇我剛才施展的戰鬥體術嗎？想學嗎？」
不知何時開始，一個身影出現在這片被血染紅、隨後再次被雪染白的林間。
女孩驚異地抬起頭，看著杜蘭德奇怪道：「大叔你不是說，讓我先認真鑽研橘焰鬼斬，不要貪多求快嗎？平時我求你你都不肯教別的，怎麼忽然這麼主動？」
他看著森林弓手，看著對方那張平靜且滿是求死之意的年輕臉龐，片刻之後，忽然展顏一笑說：「謝謝。」
「一般來說，我只抓不殺。」薇薇安老老實實地答道。
「怎麼了，小丫頭，你似乎有話想說？」杜蘭德微微笑道。
……
「怎麼，短弓難道就不是弓嗎？」森林弓手低沉道。
杜蘭德低頭看著弓手，平淡卻認真地答道：「作為一名森林弓手，手中沒有最適合的長弓作為武器，是非常反常的。在沒有趁手武器的情況下，還要冒險突進偷襲未知敵人的這一舉動，也是反常的。而你作為接近六級的森林弓手，在森林一族中也算是強者了，卻在這種季節出現在牧場外圍，更是反常。」
這時杜蘭德目光一轉，落在弓手身旁的短弓上，眉頭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說：「短弓？怎麼會是短弓？」
杜蘭德搖頭一笑說：「也不是我不肯教你，其實是因為我們職業有別，我的大多數能力你都沒法學啊……」
薇薇安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可親笑臉，又回想到剛才杜蘭德的冷酷模樣，一時間有些錯亂，吶吶地說：「沒什麼，只是……唔，只是，有點不適應……」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中年模樣的森林弓手，容貌和雪地里躺著的年輕弓手有七八分相似。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風雪之中，身上穿著森林族風格的勁裝皮襖，背負一張足有一人高下的翠色長弓。在他身後，肅立著十多個類似打扮的身影，全都一臉悲痛和憤恨。
許久之後，站在最前方的那個中年弓手終於開口，低沉地說：「塔耶爾，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