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遠古之路
第十二章 大叔是個笨蛋！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搖頭不語。
她可是親眼看到了杜蘭德與本森戰鬥的一部分過程，本森在戰鬥中根本就是一個瘋子，與印象中那個和氣的學者爺爺簡直判若兩人。
既然爺爺性命無憂，薇薇安內心深處的一個重擔便悄然放了下來，一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在多恩家族的家族城堡中，米納斯正恭敬地站在一位面貌威嚴的老者面前。
「大叔是要去找多恩家族的麻煩？」薇薇安回想起白天與米納斯的一戰，臉上閃過一絲冷意，在她看來，杜蘭德去多恩家族顯然是為了替她出頭。
杜蘭德呵呵一笑說：「我覺得你要是不太討厭他的話，其實也可以考慮考慮……咦——你幹嘛？」
「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杜蘭德這一練，就從白天練到了深夜。
老實說，杜蘭德還從未看到過這種表情出現在薇薇安的臉上。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這番話說得平淡，卻是斬釘截鐵，容不得半點商榷的餘地。
聽了杜蘭德的話，薇薇安認真想了一下，不知為何心情沒有之前那麼沉重了。雖然杜蘭德不打算放了本森，但至少保證不會殺他。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啊！」杜蘭德厚顏無恥地說道。
雖然看不太懂，但薇薇安本能地意識到：杜蘭德如今演練著的刀術，也許比橘焰鬼斬和琥珀之刃更加強勁！
其實薇薇安逃避了整整半年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害怕自己的爺爺死在自己老師手裡，那樣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實際上他是為了塔夏山脈中的一樣東西而來，那件東西對他進一步突破到歸一境界的意義重大，所以他才會橫穿大陸，來到塔夏山脈外圍的這個小鎮，然後恰巧遇到薇薇安。
他走到薇薇安面前，溫和地看著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徒弟，微微一笑：「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認識的薇薇安，可不是這麼容易陷入糾結的女孩啊。」
像本森那種學術瘋子，已經鑽進了一條死胡同里，為了滿足過分強大的好奇心而走上歧途，為了支配過分強大的力量而把自己搞得一身腐臭。
「你真不打算告訴我你在鬧什麼彆扭？」杜蘭德肅然了些，目光灼灼地盯著女孩。
女孩低聲說：「……因為心境不穩，直接影響到了戰鬥。」
那傢伙，恐怕早已沒有屬於人類的情感了，他滿腦子只有完成他的宏偉計劃和學者野心，怎麼還會想得起來薇薇安這個孫女？
杜蘭德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語起來，「……說起來，那個叫米納斯的小子雖然自以為是了點，不過天賦不差，也夠勤奮……年齡嘛，似乎也不算太大……」
發現這一點的薇薇安陷入了深深的不解，她不明白既然爺爺沒有在那一場針對學者的清洗中死去，似乎反而加入了永輝，那他為什麼從未聯繫過她？
再回想起這半年以來的種種經歷，不由眼眶微微一紅，氣哼哼地轉過頭去，不願讓杜蘭德看到她脆弱可憐的小模樣。
良久之後，杜蘭德自嘲地摸了摸鼻子，嘟噥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變臉速度，也太快了點吧？！唉，果然女孩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唉唉……」
老人淡淡說道：「那人說過兩天會親自上門，沒錯吧？既然他肯主動送上門來，也少了我們發動人力去找他的麻煩。」
當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漸漸從修鍊環境中退出來時，薇薇安正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杜蘭德。
老者以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米納斯，這次的事，你讓我很失望。多恩家族的第一繼承人，竟然屈尊前往一個下三濫的小酒館里搶女人，這已經夠丟臉的了，結果你居然還沒有搶到手？簡直混帳！」
杜蘭德將美少女的種種細微變化都看在眼裡，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說：「早點睡吧，過兩天跟我一起去一趟多恩家族，唔，我記得他們的家族城堡就在
杜蘭德故意擺出一副嚴厲的態度，一番安排之後，根本不給女孩發表抗議的時間，就自顧自轉身走到屋外的後花園，然後比比劃劃地開始修鍊起來！
杜蘭德聞言默然不語，有關薇薇安和本森的關係，其實他也猜到了。
杜蘭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還不錯，能意識到這一點說明還有救。」
小鎮中的一家旅店中，杜蘭德認真看著薇薇安，微蹙著眉頭問，「這半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杜蘭德主動問她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她會因為叛逆而下意識地抗拒，但杜蘭德忽然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反而讓她心中空蕩蕩的，繼而竟感到有些委屈。
說起來其實並不複雜——半年前杜蘭德進攻中央聖城的那一戰中，薇薇安聽到了本森的聲音，然後瞬間就憑藉聲音認出了本森的身份。
「我……打聽到了很多事情，安德麗雅姐姐也告訴了我一些秘密。」薇薇安緊緊咬著嘴唇，「我發現一下子知道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了爺爺沒死，按理來說我應該高興才對，但他好像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爺爺了。」
老實說，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聽上去令人髮指的事情，竟然都是自己最尊敬的那個爺爺親手所為。
薇薇安沉默好一會兒，臉色變幻了數次，最後終於做出決定，開始低聲訴說。
一個瘋子並不可怕，但一個天才學者型的瘋子就讓人很頭疼了，杜蘭德不可能因為本森是薇薇安的爺爺就網開一面。
也不知道是識破了杜蘭德的瞎扯淡，還是純粹耍小性子。
女孩緊緊繃著的小臉蛋讓杜蘭德有些心虛，而她眼神里的某些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緒，更是讓杜蘭德心頭為之一跳！
老人越說越大聲，難掩怒氣。
米納斯身子一震，然後深吸一口氣，垂首道：「……明白了。」
「可是——可是我今天差點就被硬搶了啊！」薇薇安
「啊，那個，哈哈，我也就那麼一說，別當真啊！」杜蘭德略顯狼狽地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薇薇安面前感到有些不自在。
薇薇安點了點頭。
但現實卻由不得她不相信。
薇薇安盯著杜蘭德看了許久，最後低聲說道：「大叔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不太喜歡這種玩笑。」
老人冷哼一聲說：「聽你的描述，他大概是某個獨行的冒險者，就算有點實力，難道是我整個多恩家族的對手嗎？簡直笑話！要知道永輝覆滅之後，如今大陸的格局已經徹底變了，這種時候正是大力發展家族勢力並樹立威信的時候！你身為家族未來的繼承人，居然在外面被一個連臉都沒露的傢伙給唬住了？！」
那是她的爺爺。
沒想到話還沒說完，薇薇安臉色竟沉了下來，一對小眉毛完全湊到了一起，小巧的唇瓣更是緊緊繃成了鋒利的直線。
不過他練習得無比專註，甚至暫時忘記了薇薇安的存在，因為這是他專門為雙刀合一之後的紫色戰刀而準備的刀術。
萬一真把本森放出來，還他自由，弄不好那老傢伙又會折騰出什麼可怕的大事！
「唔……」
……
「怎麼，總結好了嗎？為什麼白天那一戰會輸？」杜蘭德問。
她抬眼看著杜蘭德，繼續說著：「曾經最尊敬的爺爺和老師您生死搏殺，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知道爺爺輸了，也知道他現在正被關押著，我甚至曾經動過偷偷把他放出來的念頭，但不知為什麼，我最後沒有那樣做。最讓我不能接受的，其實還是爺爺明明沒有死，卻對我不聞不問……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杜蘭德失笑道：「搖頭是什麼意思？不願意告訴我？還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你的狀況顯然不對勁，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雨點打在杜蘭德的頭上臉上，身上掌上，表面看起來，他所演練的刀法沒有半點威力，就連
「大叔你什麼意思？」薇薇安立刻警惕地看著杜蘭德。
她大致看出杜蘭德這是在以掌代刀，練習某種刀術，問題是那絕不是橘焰鬼斬的路子，又和琥珀之刃的刀術不太一樣，是薇薇安從來沒有見杜蘭德演練過的一種刀術。
「大叔這是……在修鍊？？」
米納斯一改在外面的傲慢，把頭垂得很低：「抱歉，父親大人，不過那個戴帽子的傢伙確實很強，我不認為當時跟他正面衝突會佔到便宜。」
杜蘭德眉頭一揚，然後以平靜而堅定的口吻說：「本森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了，抱歉我無法放他走，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殺他，至少短期之內不會，但他絕不會有自由，這一點，無論你樂意或是不樂意，都不會改變。」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米納斯問。
美少女看著看著，小臉上漸漸浮現出困惑的表情。
不過薇薇安到底是孩子心性，過了好一會兒，見杜蘭德始終在後花園中沒有回屋，又不禁好奇起來。
本以為已經死於永輝十字審判的爺爺，當代大學者，本森·坎貝爾。
薇薇安雖然早熟，但心智上其實還是個十足的孩子。
好在薇薇安充滿殺氣的小眼神沒有持續太久，她橫了杜蘭德一眼，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大叔是個笨蛋。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留下杜蘭德一個人愣愣站在原地。
沒想到杜蘭德緩緩搖了搖頭：「我可沒說要去找他們的麻煩，再說了，以我的身份實力，要教訓多恩家族還需要親自上門？」
杜蘭德沒有接話，只是無可奈何地又嘆了一口氣。
雨早已經停了，南方的氣候溫暖又濕潤，到處充滿勃勃生機，無論白天黑夜，蟲鳴鳥叫聲都不絕於耳，杜蘭德十分享受這樣的修鍊環境。
戰後本森被關押，雖然他的所作所為一直作為機密消息被封鎖，但薇薇安身為杜蘭德的唯一徒弟，還是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本森這些年來都做了些什麼。
薇薇安嘟
不是橘焰鬼斬的路子，也不是琥珀之刃的路子，而是一種全新的、專屬於杜蘭德的刀術！
她推開小旅館的窗戶，就看到杜蘭德正站在院子里的一片草坪上，正比比劃劃地演練著什麼。
「哦，是嗎？」杜蘭德聳了聳肩，出乎意料地沒有繼續追問，反而話鋒一轉，「既然如此，那就先乖乖住下來不要亂跑，然後把之前那一戰輸掉的原因好好總結一下，然後報告給我聽。另外，這段期間沒有我的同意，哪裡也不準去，知道了嗎？」
早在本森說自己的姓氏是「坎貝爾」的時候，杜蘭德就應該想到的，因為薇薇安的姓氏也是「坎貝爾」，而且她也說過自己的爺爺是一位精通位面學說的學者。只是當時杜蘭德一心一意只想著探究九十九年戰爭的秘密，所以才忽略了這一節，直到前不久才反應過來。
女孩有些賭氣地別過頭故意不看杜蘭德：「我沒什麼好說的……大叔呢？你消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不見蹤影，怎麼會突然來這裏？」
這時薇薇安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掠過一絲蒼白，聲音微顫地問：「大叔你……打算怎麼處理我爺爺？」
他本來只是打算調侃一番，畢竟薇薇安這半年來心情不好，雖然剛才杜蘭德做出了不殺本森的保證，讓她心情輕鬆了些，但畢竟自己的爺爺被自己的老師關押著，心裏難免有疙瘩，所以杜蘭德只是隨口開幾句玩笑，想要逗這小妮子開心。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
曾經輝煌的永輝聖城一度變為蔓延著死亡氣息的絕域，也是本森一手造成的。
「所以，你其實最接受不了的，還是你爺爺明明沒有死，卻沒有讓你知道，反而對你全然不管不顧，沒錯吧？」杜蘭德嘆道。
「呃，那個……我其實……」女孩被杜蘭德這一手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心中自然是藏了事情的，不然也不會心情苦悶地跑到大陸東南的這個小鎮里，還未成年卻學會了喝酒，而且是成年壯漢都難以消受的塔夏之血。